白蓮如期返校,正常吃飯、正常上課,唯一不正常的是,她不說話了!幾天來,她整個人跟聾啞人似的,一聲不吭,別人叫她喊她問她,她一概熟視無睹,置若罔聞!
最早發現白蓮異常的是李沁然,她在這次月考中,如愿升到校考班,之前怕刺激到白蓮,沒敢問成績,當她得知白蓮上了校長班,她再也坐不住了。白蓮剛返校那晚,她就一個勁兒地給白蓮賀喜,還吵著要白蓮請客,可白蓮對她的話充耳不聞,行李往床上一扔,徑直去教室上課了。
當時,余語直接為李沁然打抱不平,不就是上個校長班嘛,有必要拽成那樣?說翻臉就翻臉?全然不把她們幾個舍友放眼里!要知道,她和吳芳,一進校就被分C組,而李沁然,是從B組開始的,唯獨白蓮是從D組爬起,而且,還在D組摸打滾爬達一個多月!論基礎,她們三個哪個比她差假?假以時日,她們哪個不會超過她,看她還能神氣幾天!
但李沁然總覺得哪里不對,如果白蓮在這次月考中再次考砸了,那她這副表情就對了,問題是她已升到校長班,而且是莫禾的校長班,連之前畫畫一直很牛的千姿月都不曾有這樣的成績,白蓮怎么會沒有任何表示?
這也太不正常了吧?
后來,李沁然去找了王梓汐,才知道白蓮家里出事了,具體什么事,王梓汐也沒說,李沁然依稀記得,那天,王梓汐的臉也是黑的。她跟王梓汐的接觸,多是因為白蓮,平常頂多算是認識而已,王梓汐不說的事,她也不好再問。
唉,這個白蓮,學校好不容易放天假,不在宿舍好好補個覺,回什么家呀?回家一趟,跟變了個人似的,成天唬著臉,還不說話,這要是憋出病來咋辦?
白蓮不說話,李沁然頓感宿舍沒了生活氣息,以前,白蓮和伍玫天天大眼瞪小眼,心里較著勁兒,一言不和就干架,她心向白蓮,她們倆的事,她沒少摻和,也沒少費神,雖說置氣的時候常有,但那時的生活多充實啊。哪像現在,只要她和余語倆不說話,宿舍便鴉雀無聲,太沒勁了!
李沁然絞盡腦汁逼白蓮說話,哄著、罵著、激將法,她全都試過了,白蓮就是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回到宿舍,臉不洗、牙不刷,床簾一拉,倒頭就睡!十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來,真讓人著急啊!李沁然覺得,白蓮再不開口說話,她自己要憋出神經病了。
莫禾的校長班晚上加課,半夜十二點下課家常便飯,再加上深夜作業,白蓮經常凌晨兩三點才回宿舍,為此,白蓮早上起床較遲,有時候,她起床洗漱后直接去上課。
李沁然跟白蓮既不同班,又不同樓層,再加上白蓮晚歸遲起,她們倆連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想讓白蓮說話的方法還沒出爐便直接夭折在肚子里。
不過,沒過兩天,王梓汐倒是主動來找李沁然,尋求讓白蓮開口的良策,白蓮那副沒有任何表情的表情,讓人心里瘆得慌!
這次,王梓汐主動跟李沁然坦陳了白蓮那天回家的遭遇,李沁然聽完更加擔心,一個嬌嬌女,眼睜睜地看著最親的人被拷走、跟自己朝夕相伴的小狗慘死在車輪下、最引以為傲的副市長舅舅因自己被停職……
這換作誰受得了?白蓮算是很堅強了,至少,她還按時上課!
如果之前李沁然對白蓮的行為,歸結為又氣又恨的話,那現在她對白蓮的感覺,只剩下心疼和同情。
與白蓮朝夕相處的王梓汐,更是焦急萬分!見找李沁然不湊效,他又私自去找了莫禾校長,反正,只要能讓白蓮開口說話,哪怕只有一線機會,他也不容放過。可兩天過去了,莫禾校長在讓白蓮開口說話這件事上,并沒有任何舉措。
王梓汐暗自傷神,莫禾是校長,是色彩課老師,在白蓮違反校規、畫畫上幫個忙,是舉手之勞,而在讓白蓮開口說話這件事上,作為同學、朋友的自己都束手無策,他一個校長,又能有什么辦法?真的是病急亂投醫啊!
一晃五天過去,白蓮仍然如行尸走肉般游走在教室、食堂和宿舍三點一線中,期間,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話。
王梓汐束手無策,李沁然也跟著干著急。
今天是中秋節,南風畫院格外開恩,通知今晚全體師生放假,并提議學生結伴去附近的鴛鴦湖看花燈。
中秋節,又稱拜月節、女兒節、團圓節,是大泱國的傳統節日,這個節日有一個習俗:“燃燈供佛”、“燃燈祈福”,深受老百姓的喜愛,特別是中秋節的夜晚,全國上下更是花燈的世界。
下午,按課程表的安排,303的校長班是上色彩課,上課鈴還沒響,蕭蕭老師就提著一大袋做花燈的材料包來到教室,并給每個同學發了一份,材料包里有卡紙、花燈骨架,花燈手柄、細線等等,同學們只要在紙上畫上自己喜歡的圖案,然后,將燈安裝起來就可以了。
在色彩課上做花燈!303的教室沸騰了!
最近莫禾校長班課程緊、任務重,同樣是半天一幅畫,但畫的要求不一樣了,老師的一個小小要求,學生們要多費半個小時甚至是一個小時才能畫好,這還沒完,晚上又加了身體構成學、解剖學等課程。
校長班的學生少,每個學生的一筆一畫都在老師的關注之中,以前覺得花花老師要求苛刻、不近人情,沒想到真正的訓練“魔鬼”是莫禾校長!
莫禾校長上課開場白通常是這樣的:這節課就一個任務,畫好手。然后,他開始講手的骨骼、關節聯動……等他講完了,一節課也就過去了,他所說的任務,都是要在課后完成的,他的課后,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以后。他從來沒有把班里的學生當要睡覺要吃飯的人,在他的眼里,他班上的人,是畫畫的機器。
當然,莫禾校長也有優點,上課時嚴厲,下課時不拘小節,對于課堂紀律、學生的行為習慣,他都不管,他的要求就是全班同學保質保量完成每一節課每一天的任務。
話說回來,他課程安排得那么緊,學生哪還有精力調皮搗蛋?
因此,聽說下午不用上色彩課,班上的學生激動萬分,歡呼聲、口哨聲此起彼伏,至少,今晚可以好好睡個覺了!
莫禾校長、花花老師、蕭蕭老師一改往日高高在上的樣子,也興致勃勃加入制作花燈的隊伍。
王梓汐和白蓮分到的兩個燈,一個是圓形手提燈,一個是圓柱狀的水燈。他左右打量著兩個燈的雛形,問道:“小仙子,我們給這兩個燈配什么圖案好呢,你覺得是荷花燈好看還是牡丹燈更好看?”
白臉依舊沉著臉,拿著毛筆在水桶里來回攪動,本來做好準備上色彩課的,誰知道好端端的色彩課卻變成這小兒科的花燈課。
做花燈?太LOW了!她早在幾百年前就不玩了。
在紅殷谷,也有花燈節,每到中秋月圓之夜,五彩湖的湖畔,掛著各路神仙自制的花燈,綿延數里,將五彩湖照得如白晝般透亮,各式各樣的燈,更是讓人眼花繚亂,但凡第一次看到,都會震憾無比,只是,見多了,再好看的花燈、再震憾的場景也會變得麻木,白蓮立在七彩池中眼睛一閉,也能想像出花燈節的樣子。因此,她已好幾百年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王梓汐好像已經習慣了白蓮的冷漠,所以也不生氣。他又沉思了一下,說道:“要不這樣吧,今晚啊,我們在鴛鴦湖上放的那個水燈,就選荷花圖案,而路上用的那個手提燈,就選鯉魚圖案,鯉魚躍龍門,這個寓意很好,預示著我們將順順利利考上龍中美院。”
白蓮眼睛盯著水桶,漫不經心地劃動著她的小毛筆,還是沒有回答。
王梓汐獨自笑了一下,笑的很突兀,幾天來,他跟白蓮說話,都是這般自言自語,但他并不灰心,因為,他知道,白蓮在聽他說話。
他用眼睛的余光掃了白蓮一眼,又說道:“畫荷花,你最拿手,這個光榮的任務就交給你啦,你的色彩畫那么棒,這個水燈,一定會成為今晚鴛鴦湖中最美的那盞燈!我的畫畫水平,也可圈可點,畫兩條鯉魚,定能活靈活現。”
對于王梓汐的恭維和自我吹噓,白蓮仍然沒有任何表示。隨即她拿起毛筆,在褲子的膝蓋處蹭了蹭,放回邊上的小桶,爾后,拿起鉛筆,對著畫紙開始勾勒荷花。
王梓汐見狀,干裂的嘴向外擴了擴,一股暖流從心尖漫過,白蓮雖然不說話,但經歷過家庭的突變,她變得愈加乖巧和溫順。透她那副平靜的外表,王梓汐依然能感受到埋藏在她心底的傷痛,他的心有點疼。
王梓汐也拿起畫筆,開始打鯉魚的樣稿。
教室里嘰嘰喳喳,笑聲不斷,對于很多同學來說,做花燈不是第一次,但為花燈現場作畫,還是第一次,而且可以隨心所欲、放飛自我地涂鴉,這才是他們想像中學畫的樣子。
不愧是美術生,個個心靈手巧,也就是兩節課的功夫,一個個造型美觀,新穎別致的花燈立即呈現在眼前,303教室,儼然成了花燈展室,有玲瓏剔透的宮燈、有栩栩如生的獅子戲球燈、有身姿婀娜飛天仙女燈,有素雅的蘭花燈、梅花燈、還有荷花燈……
三位老師背著手,在班級來回巡視,對著學生新出爐的花燈指指點點。
當莫禾看到白蓮的制作的花燈時,不禁停下腳步。
白蓮制作的是一個水燈,外形呈碗狀,寬大的黑色荷葉盤踞了很大的位置,荷葉的中間斜斜地抽著一個含苞欲放的紅色花蕾,在燈芯微黃的燈光映襯下,栩栩如生,嬌艷欲滴,可以想象,如果將這個燈要置于水上,那就活脫脫一株含苞欲放的墨荷。
墨荷,只在書上、畫冊上見過,據說,日本的觀賞性蓮花中,有墨荷這個品種,但在大泱國,好像還沒聽說過哪里有這樣的蓮花。
這個白蓮的想象力果真豐富!
莫禾提起燈,仔細端詳,一絲無以名狀的笑意浮在臉上,他揚了揚嘴角,熄了燈,拿起白蓮邊上的畫筆,沾了沾黑色顏料水,在花燈的空白處,寫了一個“蓮”字,這樣,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過來,這個燈都有色彩有內容。
班上的同學見狀,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紛紛效仿。他們也在自己的花燈上寫上吉、福、樂等字樣,另外四個同學突發奇想,一陣耳語后,拿起筆來龍飛鳳舞一番,然后,神秘兮兮地將四個花燈往講桌上一擺,組成了“逢、考、必、贏”,引起哄堂大笑。
其他同學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爭先恐后將自己的杰作擺到講臺上。
一時間,303教室成了燈的海洋,大家集聚在講臺前,高談闊論,評頭論足,大家第一次如此期盼天色快點暗下來。
下午五點二十分,校長班開飯。
校長班的學生享擁有很多特權,其中,最直接的特權就是優先安排午飯和晚飯。早吃飯的好處,一是不需要排隊,二是可選的飯菜品種多,當然,剛出鍋的菜也更好吃。
今天的晚餐是自助餐,品種特別豐盛,雞鴨魚肉,清蒸的、油炸的、燉的、燜的,應有盡有,連糕點、水果、飲料也無限量供應,而且每個人還可以憑胸卡領兩塊月餅。
王梓汐的心情似乎特別好,胃口也好,吃完了第一次打來的飯菜,又再裝了一塊牛排、炸雞腿,還給白蓮領了一小塊奶油蛋糕。兩人還沒吃好,下一批的學生也趕來吃飯了。
李沁然一眼就看到了白蓮,急忙趕過來,說道:“白蓮仙子,晚上我想去鴛鴦湖看花燈,求你跟我一塊去吧。”
李沁然看似央求白蓮,其實,她是擔心白蓮,尋思著今晚放假,一定要讓白蓮開口說話。
“那是一定的!”王梓汐見白蓮默默地吃著蛋糕,依舊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便替白蓮應承了下來。
李沁然見白蓮對于王梓汐的越俎代庖的行為沒有反感,高興地說道:“那就這么愉快地定了!你們在教室等我!”
“不著急,天色還早,你慢慢吃,我們就在這里等你。”王梓汐鼓著腮幫子,嚼著牛排說道。
“據說每個中秋節,鴛鴦湖畔人滿為患,我們必須早點去,占好有利位置。”李沁然從來不打無準備的戰,為了今晚的出行,她早就做好了功課。
“我們做了花燈,必須是晚上去,要不,大白天提著燈在路上走,怪別扭的。”王梓汐竭力解釋。
“你們做了花燈?什么時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李沁然疑惑不解,校長班,俗稱玩命班,晚上的課一直上到深夜十一二點,哪來的時間做花燈?
“我們下午的色彩課——做花燈!”王梓汐想想教室里那一排排形狀各異、色彩斑斕的花燈時,臉上是滿滿的得意。之前,他也是不屑于做花燈的,但跟其他同學一樣,當看到自己的作品在講臺前展示的時候,心里別提有多激動多自豪!
“哇靠!校長班果然牛X!”李沁然心里那個羨慕嫉妒恨,坦露無遺。
“別叨了,趕緊吃飯,等下讓你見識一下我們班下午的杰作!”王梓汐聽到李沁然驚嘆,心里頓時樂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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