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在燈光下不停地轉動著體溫計，沒錯，是39.8度！昨天還好好的，怎么睡了一覺就發高燒了呢？她是小仙子，怎么也會發高燒？

    白蓮找李沁然要了一片退燒藥，和著開水吞了下去。明天就要月考，她可不敢請假。上次周考，她在班上排名是第14名，有第15名墊底，心里總算好受一些。當然，她自己對于這樣的成績并不滿意，特別是邊上的王梓汐，進步明顯比她快。

    王梓汐前天晚上給她發完安七猝死的消息后，又不理她了。他的臉上成天烏云密布，似乎只要一道閃電一聲雷響，就能下一場大暴雨。

    白蓮對于王梓汐，就是討厭不起來。中秋節那晚，王梓汐突兀地抱了她，當眾跟她說了那樣的話，當時，她非常惱火，心想這輩子都不會再理他了。沒想到王梓汐很識趣，從鴛鴦湖回來后，不再主動跟她搭訕了。

    不說話就不說話！不說話更好！白蓮心里憤憤地想。可不到一天，白蓮居然有點想念過去的日子！她是一個被動型的人，平日里就很少主動找別人說話，至今，校長班的15名同學的名字，她都叫不全。王梓汐不說話，莫禾又有意避開她，她在班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她突然感覺，她的世界，少了很多樂趣。

    她試著主動跟王梓汐說話，王梓汐倒好，有問必答，只是，他們之間，好像有了隔閡，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心無旁騖、無拘無束，最主要是王梓汐的臉上一直罩著一層說不明道不白的云霧，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讓人無法靠近。

    白蓮從小就清冷孤傲，唯我獨尊，感覺全世界的人只有討好她的份，哪有她去討好別人的道理？王梓汐想裝高冷，那就晾著他吧！

    還是努力畫畫吧！

    白蓮收起體溫計，咕嚕咕嚕灌下一杯水，她記得張媽說過，發高燒就要多喝水……

    白蓮和李沁然匆匆忙忙洗漱后，就往食堂趕，這個點，想在食堂吃早飯是來不及了，但到食堂拎塊糕點，拿杯牛奶或豆漿囤住，伺機在教室里偷吃，還是行得通的。

    此時，正值上課高峰期，電梯是人擠人，白蓮從五樓坐電梯到負一樓，就感到渾身不舒服，有種胸悶氣短的感覺。因此，她在上三樓教室的時候，她選擇了爬樓梯，李沁然猶豫了一下，也跟著她一起爬樓梯。

    白蓮剛爬了一層，就氣喘吁吁，兩條腿輕飄飄的，完全不聽使喚。

    “還是乘電梯吧。”白蓮改變主意。

    “要爬樓梯的也是你！你知道嗎？我是大病初愈，身體虛弱、四肢無力，你一句不想乘電梯，我就陪你來爬樓梯，妥妥的舍命陪君子！”李沁然喘著粗氣說。

    “你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白蓮無力地笑著。

    從電梯口到303教室，白蓮感覺走得好費勁。她搖搖晃晃走進教室，一屁股走在她的小椅子上，從食堂拎來的早點，“啪”的一聲掉到地上，豆漿順著裂開的杯口，緩緩流出……

    正在準備畫材的王梓汐見狀，急忙彎腰扶正裝豆漿的杯子，從畫袋里掏出紙巾，拭擦滲在地上的豆漿。

    “裝豆漿的塑料杯裂了，趕緊喝吧。”王梓汐正想把豆漿遞給白蓮，發現白蓮靠在椅子上，小臉通紅，眼睛微瞌，完全沒有意識到剛才發生的一切。

    “小仙子！”王梓汐用胳膊捅了捅白蓮。

    白蓮“嗯”了一聲，想睜開眼，把早飯吃了，可她感覺眼皮好重，好重……伸出去的手，也偏離了王梓汐說話的方向。

    王梓汐心里一緊，放下豆漿，將手往白蓮額頭一搭，燙得他本能收回手。

    正在此時，花花老師進來了，他正準備上課，王梓汐站了起來，報告說白蓮高燒了！

    花花老師一聽說白蓮發高燒，立即警惕起來，最近學校已經發現數例水痘，昨晚，校委會還專門召開了全體老師會議，要求做好水痘的防范工作，發現一例隔離一例，確保水痘的疫情不要在學校蔓延。

    “先送后勤部，由后勤部統一送醫院。”花花老師果斷命令道。

    王梓汐正要扶起白蓮，白蓮手一甩，低聲說道：“別碰我！”

    王梓汐尷尬地裂了裂嘴，心里掠過一陣悲涼，自從有了莫禾，他們之間的關系完全變了，她連碰都不讓他碰一下！

    白蓮踉蹌地站了起來，頓感頭重腳輕，想往前挪一步，都變得無比艱難。她使勁地甩了甩腦袋，定了定眼神，努力地往前走，腳下的畫架被她絆了個底朝天，要不是王梓汐強壯的臂膀截住了她傾斜的身子，她準得摔個嘴啃泥。

    “王梓汐，扶白蓮到后勤部。”花花老師命令道。

    “別碰我，會傳染，我自己去……”白蓮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微弱。

    原來，白蓮不讓他碰，是擔心疾病傳染，而不是他想象的那樣！王梓汐心里暖意陣陣，心疼地說道：“傻瓜！”

    王梓汐扶著白蓮來到一樓后勤部。后勤部已經有三個學生在等候校車送醫院。這三個學生有一個共性，都是發高燒，疑似水痘。

    “手機拿出來，我幫你發起請假申請。”王梓汐扶著白蓮在后勤部辦公室的椅子坐下后說道。

    白蓮艱難地背過手，從屁股褲兜拔出手機，塞給王梓汐。

    王梓汐接過手機，發現手機設了屏幕密碼。他抓過白蓮的手，將她的拇指放在手機的中心按鈕上，手機屏解鎖，他一頓熟悉的操作后，將請假申請單提交給班主任莫禾。

    不一會兒，白蓮的請假申請單就返了回來。莫校長同意了，同時，他還附了一條信息：“白蓮要緊嗎？我還在龍中市，先送她去醫院。”

    “小仙子，你媽媽的微信通知有10幾條，你怎么都不看？要不，我念給你聽聽？”王梓汐轉達了莫校長的問候，又問道。

    白蓮這才想起，昨晚跟她媽媽通電話的時候，因看到李沁然生病，電話突然中斷，后來，她再也沒有翻看手機。

    “嗯。”白蓮無力地回答，神情已經越來越迷糊了。

    她媽媽發來的第一條信息是問李沁然怎么啦；第二條是她通過了解，說是南風畫院的確發生水痘疫情，截止昨天下午，又有4個同學確診為水痘；第三條是她已經跟李沁然的媽媽聯系上了，李沁然的媽媽明天會過來；第四條是讓你多注意休息，多在室外活動活動……

    王梓汐后面說了什么，白蓮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沒多久，校車來了。今天去南風縣人民醫院看病的有4位同學，帶隊的老師仍然是崔老師。

    一聽說要上車，白蓮使勁地睜開了眼，對著王梓汐說道：“你回去上課吧，明天要月考呢。”

    “我送你去醫院。”王梓汐說得很堅決。

    “不用，我們有崔老師陪著呢，而且，我昨晚剛陪沁然去過，熟門熟路。”盡管，白蓮知道，崔老師只是作為車子與學生的聯絡人，到了醫院，一切還得靠自己，可她真的不希望王梓汐因此誤了今天的課。她和王梓汐從D組走到校長班，太不容易了！

    “好幾個病號呢，崔老師一個人哪里照看得過來？”王梓汐的數學推理能力，在哪都用得上。

    “我自己能行。”白蓮做最后的努力。

    “別說話了，省點力氣。等下看完病，我給你買奶茶。”王梓汐說著，就扶著白蓮上了車。

    車子在四十分鐘后到了南風縣人民醫院，崔老師還是跟昨晚一樣，要了學生的電話號碼、告訴學生她的聯系方式、校車的車牌號、停放地點，并約好中午12點返校。末了，她特別強調，中午12點仍無法隨校車走的同學，要自行打車回去。

    今天，醫院一樓大廳人頭攢動，人山人海，王梓汐扶著白蓮，找到了四樓的內科診室。

    內科診室的候診大廳人滿為患，只剩下垃圾筒邊上的一個位置，王梓汐讓白蓮坐下來等，他先去排隊掛號，好不容易輪到他，負責掛號的護士卻跟他說，要先去一樓的收費處辦就診卡。

    等王梓汐辦了就診卡再上四樓的時候，掛號的隊伍已經排到候診大廳的入口處。最后，他拿了個53號，而此時，內科診室（一）才看到26號。

    “小仙子，要吃什么？我去給你買。”王梓汐突然想起，白蓮的早飯還沒吃。

    “不餓，也不想吃。”白蓮有氣無力地回答。

    “我去給你買奶茶，要巧克力味的還是香草味的？”

    “隨便。”

    王梓汐又從四樓跑到一樓，在醫院附近的小商鋪轉了一圈，都沒有賣奶茶的。他用手機百度了一下，最近的奶茶店離這里也有兩公里。他飛快跑到醫院門口的馬路，攔了一部出租車，直奔奶茶店……

    等王梓汐滿頭大汗捧著一杯奶茶回到四樓的時候，白蓮已經蜷縮在候診室的座椅上，睡著了。

    可墻上電視屏顯示，內科診室（一）的叫號才到38號！

    王梓汐猶豫了一下，還是叫醒了白蓮，人是鐵，飯是鋼，病人更不能餓肚子。

    “輪到我了？”白蓮瞇著眼睛，看向墻上的電子屏。

    “奶茶到了，巧克力味的，來，先喝一點。”王梓汐將插好吸管的奶茶遞到白蓮嘴邊。

    “謝謝！”白蓮沒有推辭，端起奶茶就喝，奶茶的醇香，讓她清醒了一點，可沒喝幾口，她就開始“哇哇”大吐，幸好垃圾筒就在邊上。

    之前坐在白蓮旁邊的幾位候診病人見狀，紛紛逃離。王梓汐又去自動售貨機買了一瓶礦泉水，給白蓮漱口。然后，他在白蓮身邊坐了下來，將礦泉水瓶橫在白蓮的額頭上，幫白蓮物理降溫。

    直到上午十一點半，候診室的電子屏上，才跳出白蓮的名字。

    白蓮跟醫生說，她的學校很多人得水痘，估計她是被傳染了。醫生問了很多問題，初步診斷白蓮是牙齦潰瘍引起發燒，建議她去口腔科看看。

    在白蓮再三堅持下，醫生才開了一張水痘化驗單。等白蓮交了錢，匆匆趕到醫院科技大樓化驗室的時候，化驗室的工作人員已經準備下班。

    “護士姐姐，麻煩你幫我抽一下血，我是從南風畫院請假來的。”白蓮看到一個白大褂從窗口飄過，試著碰碰運氣，要不，下午還得再來一趟。

    那位年輕的小護士看了白蓮一眼，沒有拒絕，她重新拿出抽血的設備，幫白蓮抽了血。

    “什么時候來拿化驗單？”王梓汐問道。

    “醫生都下班了，化驗結果要下午才能出。”小護士非常友善地回答，爾后，她又補了一句：“你在微信上關注我們醫院的公眾號，輸入就診卡號，也可以查詢到化驗結果。”

    “可是，醫生藥都還沒開呢，無論如何，下午還得再來一趟。”白蓮被扎了一針，人也清醒了好多。

    “醫生說水痘只是排查，我們可以讓他先開藥。”王梓汐建議道。

    “嗯，這樣也好，如果我沒有得水痘，那就按口腔潰瘍治。”

    “那你坐在這里等我，我去開藥。”王梓汐說著，又飛奔到門診大樓四樓......

    等王梓汐和白蓮拿好藥趕到停車場時，校長已經開走了。

    “臥槽！這學校還有沒有人性？病人沒上車，車也敢開走？”王梓汐扶著白蓮站在火辣辣的陽光下，直接爆粗口。

    白蓮嘴角微微一提，笑得很無奈，這種民辦的學校，早上肯送學生過來看病，已經很不錯了，還能指望學校將每個學生一一送回去？再說，學校總共就派一輛車來，要等所有的學生全部上車再走，對于先到的病人而言，也不公平。雖說現在已是深秋，但中午的太陽依舊很烈。

    最后，王梓汐和白蓮花了200泱幣打車回到學校。此時，已是下午一點半，食堂的飯點已過，王梓汐只好去小賣部買了點方便面和面包將就。

    白蓮吃了幾口水果沙拉，暈乎乎地靠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王梓汐也跟了過來。

    “把藥吃了，回宿舍睡一覺就好了。”王梓汐打開一瓶礦泉水，細心地按醫囑將幾種小藥片數好，放在白蓮的掌心上。

    白蓮一口吞了手上的藥片，在沙發上縮了縮身子，朝王梓汐揮了揮手，說道：“你回宿舍歇會兒，我在這里等化驗結果。”

    “在宿舍睡覺也是等，回去吧，聽話。”王梓汐再次勸道。

    “不行！萬一是水痘呢？水痘是會傳染的。”白蓮說出心里的憂慮。學校這么多人在同一時間得水痘，說明水痘的疫情正在蔓延，在自己沒有確診前，絕對不能讓全宿舍的人都跟著她冒險。

    “你怎么那么固執？醫生都說了，你只是口腔潰瘍，不是水痘。”

    “我感覺我得的就是水痘，你最好離我遠一點，萬一傳染給你就不好了，明天月考……”

    “我不怕！要死一起死！人都死了，還管它什么月考？”王梓汐不以為然。

    “你—你，簡直就是糞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不怕死請自便，死了別賴我！”白蓮閉上眼，不再理王梓汐。

    “還會罵人？呵呵，只要你活著，我就不會死！”王梓汐臉上的笑肌一提，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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