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五日，南富省美術聯考。

    今年南富省的美術生有4.5萬人，比去年增加了近五千人，此次聯考，在龍中市設了65個考點，考點集中分布在龍中市大學城和大學城附近的中小學。

    白蓮的考點在南富省理工大學，離她住的白云酒店差不多有三公里的路程。

    根據南富省考試院的安排，25日上午8：30—11：30考色彩，下午14：00—16：30考素描，16：45—17：25考速寫。

    昨晚，秦奮睡客廳沙發，白蓮睡房間的大床。

    早上6點30分，秦奮準時叫白蓮起床，連牙膏都幫白蓮擠好。

    早餐是昨晚備好的橙汁、面包、圣女果。

    白蓮感冒了，暈暈沉學睡了一晚，早上起床，仍然感覺頭暈腦脹，為了讓自己清醒了點，她喝了一杯速溶咖啡。她說，關鍵時刻，就是要死，也要撐到考試完后再死。

    盡管莫禾一直強調，白蓮的目標的龍中美院，對于省聯考，只要能通過就行，不必放在心上。

    從南富省歷來美術專業切線來看，合格線基本都是195分，這對于南風畫院的學子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可白蓮不這么想，她自從學習美術以來，今天是真正意義上的一次大考，是騾子還是馬，拿出來溜溜就知道，而且，她真的很想知道，她在南富省美術考試大軍中，她處于什么樣的位置，南風畫院的全校前5名到底有多大的含金量？

    所以，白蓮抱著拼盡全力的心態，對待這一場考試。因此，大清早，她就把一杯咖啡喝得一干二凈！為了預防萬一，她又沖泡了一杯，裝進她準備帶去的保溫杯里。

    早上7點鐘，秦景準時出現在白云酒店停車場，為了白蓮這場考試，他自擔任副市長以來，第一次為私事請假。做好白蓮的后勤，他是認真的！

    酒店大堂門口，擠滿了背著畫袋的學生和陪考的家長。計劃在這時間出發的考生，考點多半是在酒店附近的龍中師大、南富省農林大、南富大學。因外面下著傾盆大雨，原本計劃走路的學生，被迫打車。

    可這時候的車，還真不好叫，主要是前方幾所大學的路口實行交通管制，而從別的地方載著考生過來的大巴車，此時陸續到達，大巴車一交匯，路就堵了。

    別說酒店門口見不到出租車，就是滴滴APP，也叫不到車。

    很多家長讓孩子在酒店大堂等看，自己冒著大雨去馬路上叫車。

    白蓮的專車，很快出了酒店停車場，駛向通往理工大的大馬路。看著窗外跑得跟蝸牛一樣的大巴車，白蓮非常慶幸昨晚秦奮的當機立斷！本來，在李沁然的盛情邀請下，她想跟李沁然一起睡的，然后，隨著校車去南富省理工大，但秦奮執意將白蓮領回自訂的套房。

    原來，南風畫院在南富省的考生有68人，需要由南風畫院統一安排車輛的學生有42人，這42人分布在11個不同的考點，為了確保考試順利，護送考生考試的大巴車將于早上六點統一從白云酒店出發。因考生中午都不回酒店，帶隊的何老師為了省半天的房費，要求學生早上4點起床，辦理退房手續，5點鐘吃飯，5點半要酒店大堂集合，6點鐘統一乘坐校車，準時出發。

    秦奮說，咱們有專車接送，區區三公里的路程，早上7點鐘出發，7點半肯定能到達考點，這樣算來，白蓮可以睡到早上6點半，吃著備好的早餐，慢悠悠地出發，根本沒必要跟南風畫院受那種累。

    今天的考試可是一整天，多睡兩個多小時，何其珍貴！

    秦景的車，載著白蓮和秦奮，順利上了路，可剛過酒店門口的紅綠燈，車便走不動了。不用猜，前方的路堵了！

    剛開始，白蓮并不著急，畢竟，他們預估到考場的時間非常充分。三公里，正常5分鐘的路程，他們已經給了半個小時的時間。

    時間一分鐘一分鐘地過去。

    可車子十分鐘都沒動彈一下。

    秦景也開始發慌，他不時地看著手表，焦急地說道：“怎么堵這么久？前邊的車是不是發生刮碰了？”

    “這可如何是好？”秦奮也不安起來，按準考證上的要求，考生要提前一個小時進入考場，開考前十五分鐘，考生禁止再進考場。

    “再等等，要是到7點20分，車子仍走不了，你們倆就走路過去，這里離理工大差不多還有兩公里左右，走路20分鐘應該會到。”秦景不緊不慢地說著心中的備選方案。出于職業習慣，任何時候任何事，他都備有第二方案，以防不測。

    “可是，外面的雨那么大，隨便走兩步，全身都會被雨淋濕。”秦奮擔憂地說。

    “車上有兩把傘，大的給白蓮，小的給你，畫袋和顏料你負責背，蓮兒輕裝上陣，保持體力。”秦景看著前方閃爍的汽車尾燈，對步行上考場做了進一步的安排。

    白蓮也很焦急，之前的困意，因為過度緊繃的神經而消失殆盡，心里默默祈禱，去考場的道路盡快暢通……

    可直到7點20分，車子仍沒向前移動幾米。

    前面一車大巴車直接熄火，車上的考生紛紛下車……

    秦景知道，他們只能執行第二方案了。

    “蓮兒，對不住了，看來，今天舅舅無法送你到考場了，你和哥哥先下車吧，你們沿著路邊走，我要是追上你們，你們再上車。”

    “沒事，舅舅，大家都走路，我也跟著走走，挺好的。”白蓮的心，早已飛到考場，坐在車上等，簡直就是煎熬，還不如走路來得暢快。

    很快，白蓮和秦奮便淹沒在人群中。

    雨，仍嘩啦啦下個不停，隨風打在臉上雨滴，讓白蓮不禁打了個寒顫，初冬的龍中，因為這場雨，提前降溫了，而且氣溫一下子降了十幾度。白蓮今天穿了件薄毛衣，但依舊感到冷。腳上的鞋子早已濕透，被水浸泡的腳趾頭，凍得生疼。

    白蓮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種豪邁感：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也……

    但腳上的疼痛，還是讓人心存幻想：要是有車，那該多好啊！

    白蓮和秦奮剛過了馬路的拐角，通往理工大的筆直的馬路，盡收眼底。此時的馬路，儼然成了大巴車的停車場，數十量大巴車，積聚在這里，一動不動！

    白蓮慶幸她舅舅的英明決定！如果三個人在車上干等，估計8點15分都到不了理工大。

    不僅是人行道，還有馬路上，都是撐著雨傘、推著小車的考生！

    有的考生擔心畫材被淋濕，干脆脫下身上的外套，蓋在小推車上。

    秦奮個頭大，雨傘又小，白蓮擔心畫袋被淋濕，遂從秦奮身上搶回畫袋，背在自己的身上。

    路上時不時傳來各個美術培訓機構帶隊老師的喇叭聲：“在理工大、農林大、南富大考點的考生往前直走，外國語學院考點的考生前方路口左拐……”

    人行道稍寬的地方，各個美術培訓機構紛紛安營扎寨，為考生提供后勤服務。

    一路走來，白蓮聽說過的沒聽說過的美術培訓機構有十來家，如兄弟美術、紫荊花美術、簡易美術……

    南風畫院也在路邊設了一個考生驛站，后勤老師見到白蓮身上的畫袋，便知道白蓮是他們學校的，當即對路過的白蓮噓寒問暖，當得知白蓮的考點在理工大時，催促她快點走。

    二十分鐘后，白蓮和秦奮終于趕到南富省理工大的大門口。門口早已擠滿了人，但，人群中間，自動讓出一條一米多寬的人行道，供考生行走。

    七八個穿身著警服的人員，十步一個，維持著秩序。

    學校的大門，只能憑考生的準考證進去。

    秦奮只好將手上的顏料遞給白蓮，白蓮接過顏料的瞬間，左手不由地往下沉。

    說真的，僅這盒顏料，就有十來斤。

    白蓮身上的畫袋，不比這盒顏料輕。

    美術生，名符其實的負重前行啊！

    “蓮兒，加油！”秦奮將手搭在白蓮的肩上，鄭重祝福。

    白蓮堅定地朝秦奮點了點頭，便在眾人的注視下，朝校門口走去。

    秦奮自覺地靠邊站，脖子伸得老長，直到白蓮進了校門，他才松了一口氣。白蓮到達考點的時間雖然比預計的時間遲了十分鐘，但此時到達不算太遲，這種惡劣的天氣，誰也無法完全預估到。

    雨仍下個不停，雨水順著人群中重疊的傘，灑在翹首遠望的家長身上，這些家長，沒有任何抱怨。

    秦奮后背的衣領早已被雨水澆透，還別說，這一停下來，后背的涼意陣陣襲來。

    秦奮最后看了一眼校門口醒目的考試祝福標語，正準備撤離時，人群中的一段對話，又讓他停下了腳步。

    “聽說考生進校門后，在下午考試結束前，都不能出來。”

    “那他們中午飯怎么辦？”

    “很多美術培訓機構在理工大的體育館那里有設休息點，到時候，考生可以到他們那里領盒飯。”

    靠，百密一疏！秦奮還想著中午接白蓮回酒店吃中午飯呢。三公里的路程，有專車接送，一個多小時吃餐飯，時間上應該綽綽有余，當然，這是秦奮昨晚的想法。剛剛路上堵車的那一幕，已經徹底改變了他的想法。

    秦奮決定中午將飯送到校門口。

    對，早點回去，找到他爸爸，中午一起給他的蓮兒妹妹送飯。

    秦奮正要走，手機急促地響了起來。

    白蓮的電話！她不是要考試了嗎？這時候怎么還打電話？

    秦奮的心，直接提到嗓門眼兒！他慌忙接通電話。

    白蓮焦急且帶著哭腔的聲音立即從話筒里傳了出來。

    “哥哥，我們考場搞錯了！這下真的來不及了！”

    “啊？不可能啊！昨天我們不是一起來確認過了嗎？南富省理工大西山食堂……”

    “他們說西山食堂不在校內……”白蓮真的哭了。

    “理工大的食堂不在校內？蓮兒，你先別急，我馬上到。”秦奮沿著考生通道飛奔而去，剛到校門口，就被警察叔叔給攔下了。

    秦奮焦急地說明的緣由，此時，白蓮正朝門口走來。

    警察放行，秦奮攬過白蓮，急切地問：“怎么回事？”

    “學校的考試服務志愿者說，西山食堂，是理工大的教師食堂，在學校西門對面，離這里差不多還有兩公里。”

    “靠！”秦奮感覺一股熱血直沖腦門。準考證上就不能多寫兩個字嗎？要是寫上西山教師食堂，還會鬧這種烏龍嗎？可此時，他不能急！

    他看了一下時間，7點50分，兩公里，也就是8點10分左右才能趕到考場……

    8點15分，考生禁止入考場！要是白蓮進不了考場……

    秦奮不敢往下想。他不容分說地搶過白蓮的畫袋，掛在自已的身上，又接過白蓮手中沉重的顏料盒，沉著冷靜地說：“蓮兒，跟哥哥走，哥哥保證你來得及！”

    南富省理工大，距離龍中師大不算遠，因有同學在此就讀，秦奮來過幾次。所以，昨天看到白蓮的考點時，他并不擔心，理工大有6個食堂，他至少在3個食堂吃過飯，他真的沒想到，西山食堂居然在校外！

    好在此時的雨，小了很多。

    秦奮邊走邊看路上的車，越看心越沉。

    理工大門前的馬路，實行交通管制，只有護送考生的車，才允許通行。

    秦奮對理工大的西門有印象，為預防再次出錯，他看到交警就問路，可交警的回答，差點讓他當場暈過去。

    “我是外地人，西山食堂在哪里，我不知道唉……”

    秦奮咬著牙，健步如飛。

    白蓮提著心，一路小跑。

    突然，一位老頭騎著一輛三輪摩托在眼前晃過。

    秦奮果斷地攔下了，幸好，老頭知道西山食堂。

    三輪摩托車很快將秦奮和白蓮帶到理工大教師園。西山食堂就在教師園內。

    教師園的門口，仍有不少家長滯留在此，伸長脖子往教師園內張望，久久不肯離去。

    可能時間有點遲，考生倒是不多了。這回，秦奮直接跟到校門口，這里的保安更負責，認真查看了白蓮的準考證上，才放白蓮進去。

    白蓮剛進門，園內的小黃車志愿者，急忙上前提畫袋、提顏料，另外一個小姐姐招呼白蓮上她的車，一眨眼，三輛小黃車載著白蓮和她的畫材消失在園內的拐彎處……

    秦奮，在這個天氣驟冷的初冬清晨，驚出一身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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