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荷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王子,到了,你醒醒!”聽到叫喚,架在黑杉和白菱中間的墨荷無力地睜開雙眼,眼前霧蒙蒙白茫茫一片,迎面撲來的寒氣,讓他不由地打了一個寒顫,身上的兩條腿輕飄飄的,仿佛不屬于他自己的,他的身子,完全依附在黑杉和白菱身上。
“這是哪里?”墨荷艱難地問了一句,沉重的眼皮又耷拉下來。
“白菱,快,給王子服丹藥!元氣丹、驅寒丹、解毒散各來一顆!”黑杉說著,找了一塊空地,當墨荷坐在地上。
白菱急忙從袖袋里掏顏色各異的小葫蘆,取出藥丸,迅速將藥送進墨荷嘴里。
黑杉就地打坐、運氣,然后,兩只手掌對著墨荷前胸,將體內的真氣注入墨荷身體。
很快,一縷真氣在墨荷的身體快速流動……
墨荷咽了咽口水,吞下丹藥。
不一會兒,墨荷便清醒過來,黝黑的臉上泛著紅潤的光,眸子流光溢彩,熠熠生輝,他腳尖一點,整個人騰空而起,他還在空中完成了一個360度翻轉!
黑杉和白菱面露喜色,雙雙喊道:“恭喜王子恢復仙體!”
黑杉和白菱的話音剛落,一個清脆甜美的聲音立即從迷霧中傳來:“哪里的小仙膽敢跑到我的地盤來造次?”
墨荷,還有黑杉和白菱,不約而同尋聲望去。
只見一個身著白衣,面容姣好,步態優美、宛若天仙的女子正從橋上款款走來。
黑杉和白菱緊忙上前彎腰作揖,說道:“紅殷谷的黑杉和白菱見過孟婆。”
“哈哈哈……”孟婆又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爾后才放下臉說道:“稀客!稀客!紅殷谷仙界的仙子跑到閻王地府來,有何貴干?撈人?還是來普度冤魂厲鬼?”
黑杉抬起頭,客氣地回答:“孟婆果然聰慧!我們此行,還真的想帶走一個人。”
“我這里沒有人,只有鬼。”孟婆似笑非笑。
“我們要帶走白以天,還懇請孟婆高抬貴手!”
孟婆聞言,又發出一陣笑聲,她長長的衣袖一揮,忘川河上的霧氣立即消散,河面上飄浮著數以萬計銀灰色的“尸首”。“尸首”表情各異,怒目圓睜,毫無血色的嘴唇嚅囁著,連痛苦的呻吟聲都極為微弱,要不是神仙有著千里耳的聽力,根本聽不見他們還在發聲。
“你們要帶走的可是他?”孟婆衣袖回抽,一個面如死灰、神情木然,眼睛微閉、身體直打哆嗦中年男子立即呈現在他們面前。
“以天王!”
“白先生!”
墨荷、黑杉和白菱三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想帶走他?哼哼!你們有閻王特許救贖證嗎?”孟婆衣袖一甩,白以天又“撲通”一聲,沉入忘川河,發出撕心裂肺痛苦的嚎叫。
黑杉裂嘴一笑,說道:“孟婆,人間的莫禾剛剛去世,過橋時,你總得賞他一碗孟婆湯吧?”
“該有的,我孟婆從不克扣。”孟婆伸出纖纖玉指,掐指一算,頭也不回地說道:“沒錯,莫禾陽壽已盡,來吧。”
孟婆拾階而上,向橋中間走去。
“還請孟婆將以天王,不,是將白以天撈上來。”
“莫禾要代他受刑?”孟婆漫不經心地問,對她而言,誰喝孟婆湯超度,誰丟進忘川河受弄,都一樣。
“你讓白以天上岸便是。”
孟婆還真的好說話,衣袖一勾,白以天從河中騰空而起,又重重地摔地橋上。
白以天悶哼兩聲,之后他才艱難地坐了起來,蜷縮著身體,背靠欄桿,整個身子不停地顫抖,臉上的冰沙簌簌掉下,牙齒凍得咔咔作響。
墨荷急忙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白以天的身上。
白以天費了好大的勁,才艱難地睜開眼睛,顯然,他認出了莫禾。他嘴角一揚,臉上的冰沙又嘩嘩地掉了下來,僵硬得沒有任何知覺的臉,因嘴角突然上揚,撕開了一個口子,暗黑的血滲了出來,又立即凝固。
墨荷抬頭求救似地看著孟婆。
孟婆見怪不怪,說道:“忘川河冬季的水溫基本上在零下20度,河水不結冰,但寒沏刺骨,他一時半會兒,暖不過來了。”
白菱急忙從衣袖的小葫蘆里拿出一顆驅寒丹,運著氣幫白以天服下。
黑杉再次運氣,右掌按在白以天的百匯穴上,緩緩注入真氣。
白以天的身子慢慢暖了過來,好半天,他整個人才不再顫抖,身子逐漸變軟,伸縮自如,模糊的意識開始清晰起來。他定眼看著周圍的一切,突然,他驚叫起來:“莫校長,你怎么會在這里?你還那么年輕!到底發生了什么意外?”
墨荷心疼地看著白以天,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白以天仍喊他莫校長,看來,人間的事,他還記得!而他們在紅殷谷的關系,白以天似乎仍不知情。
唉,怎么忘了?他就是因為不肯喝孟婆湯才被丟進忘川河受刑的。
墨荷這才想起,他此行的任務,就是讓白以天喝了孟婆湯,結束這場苦難……
白以天見墨荷沒有應答,獨自嘆道:“天妒英才,英年早逝,可惜!可惜!”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墨荷回答得不悲不喜。
“對了,莫校長,白蓮怎么樣?”白以天突然抓住墨荷的手問道。
“你是指白蓮美術校考情況?”墨荷反問。
“對對對!她考得怎么樣?校考都通過了嗎?”白以天問得非常急切。最近,忘川河水顯驟降,冰寒剌骨,如錐心刮骨之痛,他的意識逐漸模糊,人世間的很多牽掛,都已經沒力氣想了。
此時,白以天意識恢復,腦袋清醒,人世間的牽掛和不舍又涌上心頭,在此遇到故人,而且還是白蓮的老師,他能不激動嗎?
“白蓮非常優秀,她是南富省美術聯考狀元!并摘取了龍中美院造型專業探花的桂冠。”
白以天聽聞,立即喜形于色,他雙手握拳,交叉放在胸口,眼睛看向來時的方向,連聲說道:“太好了!太好了!蓮兒,你果真沒有讓爸爸失望!你媽媽一定很開心!朗朗,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們的蓮兒一定能考上龍中美院!”
原來,他放不下的是白蓮!
正說著,孟婆搖曳著婀娜的身姿再度走來,將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遞到墨荷跟前。
墨荷手掌一翻,便接過孟婆湯,他小心翼翼地將湯藥端到白以天的嘴邊,說道:“白先生,以白蓮目前狀況看,她上龍中美院是板上釘釘的事,你無需再牽掛,喝了這碗孟婆湯,安心上路吧。”
白以天伸出骨瘦嶙峋的手,輕輕地推開了那個白瓷碗,說道:“莫校長,你的心意我領了。這是你的孟婆湯,你趕緊喝了吧,你還這么年輕,早過橋早投胎,這忘川河的酷刑,哪是你能吃得消!”
墨荷再次將湯碗送到白以天的嘴邊,說道:“白先生,您放心,我是紅殷谷的神仙,不喝孟婆湯也過得了奈何橋,不會被丟進忘川河中受刑,如今,你的心愿已了,請把這碗湯藥喝了吧。”
“不,我要等到她!”白以天再次推開白瓷碗,目光堅定,仿佛他要等的那個人能聽到他說的話。
“你要等誰?”墨荷感到困惑,難道他擔心的不是白蓮?
“我在等我的愛妻秦朗。”白以天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甜蜜的微笑。
墨荷直接怔住了。白以天和秦朗不是已經離婚了嗎?而且秦朗才四十多歲,他要在忘川河中等到猴年馬月?
“可她還在人間活的好好的!你確定要在忘川河中繼續煎熬嗎?”
白以天篤定地點點頭,說道:“人世間這一世,我將她的心傷得千瘡百孔,相比我對她的傷害,這點痛,不算什么!我發過誓,來世,我會好生待她,永不分離!我的承諾將從這奈何橋開始。她,很快就要來了。”
“你說秦朗快死了?”墨荷難以置信地問,心想這白以天是不是在忘川河被折磨傻了?
“是,她得了腦癌,當時醫生說她最多活一年,她在人間的日子不會太長了,我很快就可能等到她。”白以天說得痛心疾首。
“她也得了腦癌?”墨荷聽了非常震驚,這老天爺也太狠心了,怎么能讓白以天一家兩人得了這種病?
“得腦癌的是她,不是我。”白以天似乎看懂了墨荷臉上的疑問。
“你把心給了將不久于人世的前妻?”墨荷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位已經被折騰的不成人樣的鬼魂就是他之前認識的白以天!
“她不是我前妻,她是我的妻子,我的愛人,我女兒的母親!只要能讓她多活一天,我的那顆心就有意義!只要我在這里等著,來世,我和她還會在一起。”白以天蒼白的臉上洋溢著無比的自信。
一直站在邊上默不作聲的白菱突然在白以天面前跪下,淚如泉涌,說道:“以天王!您沒有來世,您是紅殷谷的以天王!您明媒正娶的妻子是青河公主!求您別癡心妄想了!您就是在忘川河等到秦陽公主,也不會有結果的!”
白以天這才注意到眼前的黑杉和白菱,他原以為她們是陰間的黑白無常呢。他一臉蒙圈地看著白菱,完全不知道白菱在說什么。
白菱以為白以天聽了她的話,內心在動搖,便繼續勸說:“以天王,秦陽公主的陽壽結束后,很快就會回紅殷谷和您相聚的,求您喝了這碗孟婆湯,早日結束忘川河的酷刑吧。”
白以天一頭霧水,這兩個仙子是在告訴他的前生還是來世?以天王?秦陽公主?紅殷谷?這跟他又有什么關系?記憶中塵世間的那一世,都不能圓滿,還去扯什么前生來世?
白以天揚了揚嘴角,回答道:“你們別再勸了,前世,我懷著對她無限的愧疚地死去,來世,我不會再辜負她了!”
“以天王!您怎么聽不進去呢?您和秦陽公主沒有來世!”白菱將頭在橋面上磕得“咚咚”響,她真的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以天王在忘川河里做無畏的煎熬。
“我的來世是要跟秦朗在一起,跟秦陽公主又有什么關系?”
黑杉見白以天頑固不化,只好道出實情:“以天王,秦朗就是秦陽公主,當年您中了烈火蝕心毒,秦陽公主為了救你,用心血為你驅毒,后來,你們倆都得以重新投胎,并在人間做了夫妻,您對秦陽公主的背叛,怪不得您,是宿命,因此,您不要內疚。白菱說的沒錯,秦陽公主的陽壽快終結了,你們很快就可以相聚,您還是趕緊喝下孟婆湯,過了奈何橋,回到紅殷谷早做打算。”
墨荷聽聞,腦袋嗡嗡作響。
秦朗就是秦陽公主?秦陽公主又是誰?他在紅殷谷上千年,清荷宮上上下下的神仙,他哪個不認識?可對于秦陽公主,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
秦陽公主用心血為父王驅毒,最后獻出自己的生命,她和父王又是什么關系?
墨荷感覺他的腦袋就要炸了。
白以天臉上掠過一抹輕蔑的笑,說道:“我不管秦朗是不是秦陽公主,我也不管我和秦朗有沒有來世,但我會一直在這里等著她到來,不管最終等待我們的結果是什么,我們都會一起去面對。”
“以天王,您再不回去,一切都晚了!”白菱又氣又急,青河公主早就讓她和黑杉毀了七彩池中的青荷,她們倆一直沒的動手。如果青菏被毀,以天王又要沉睡不醒了。
墨荷現在總算明白了,白以天不肯喝孟婆湯的原因!
既然秦朗是紅殷谷的秦陽公主,那白以天完全沒有必要在忘川河中受苦。
墨荷再次將孟婆湯端到白以天跟前,說道:“白先生,黑杉和白菱,我認識她們,她們說的全部是事實,請你喝了這碗湯,不要再讓那些愛你的人為你擔心受怕,好嗎?”
白以天接過那個白瓷碗,抬手一揚,那碗難得可貴的孟婆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再次灑入忘川河。
忘川河再去沸騰……
白以天悠悠地站了起來,說道:“謝謝你們的好意!我一定要等到她!”說完,他毅然跳進忘川河,并發著痛苦的悶哼聲。
孟婆衣袖一揮,忘川河云霧再起……
墨荷跟著黑杉和白菱踏上了紅殷谷的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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