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人入我夢（19）
酒肆中的人高談闊論，舉碗相敬。
余宸道，
“不知道左公子想與本王談論些什么？”
左晉笑著，低聲側耳道，
“殿下盡可放心，左某只是有些長訣的事情，需要與五殿下詳談，畢竟長訣自幼與我一同長大，作為長兄，也希望她的夫婿能盡如她意一些。”
余宸垂眸，若有所思。
看來，這左家長孫并不知道之前與他在一起的并非真正的宮長訣。
既然如此，想必從左家長孫的口中，也可以問出一些真正關于長訣的事情來。
余宸抬眸，淺笑道，
“既然左公子有意，本王自然不好推脫。”
左晉謙恭地笑道，
“叨擾五殿下了。”
余宸客氣道，
“怎會，長訣之事，自然也與本王有關。本王本就該與公子有這一番交談。”
左晉將余宸帶到左家。
家仆將門關上。
左晉伸手，
“殿下請。”
余宸抬步，還未走出幾步，卻被突然竄出來的侍衛團團圍住。
刀戈相向，余宸被挾持得不能動彈半分。
余宸冷冷的抬眸看著左晉，
“左公子這是何意？”
左晉只是依舊溫和地笑，
“五殿下，如今你身在長安難免不自在，左某將殿下請到左家，長久地做客，自然也算是我三公之家應有的禮數。希望殿下，賓至如歸。”
左晉轉身離開，面上的笑緩緩收起。
而侍衛已將余宸綁起。
如今西青強大，關無忘借與余宸合作，扳倒了兩位皇子。早前宮將軍也在戰場上了結了大皇子，四皇子天生有些癡傻，更是胸無大志，只能庸庸碌碌，而最有可能成為儲君的五皇子余宸，如今也已經在他手上，不成威脅。
此時，冉蘅又已令暗閣中人挾持住西青皇帝。
如今，西青群龍無首，縱使國力強健，也一如潰散的散沙，都不必大周怎么再動手，這天下，盡然都是大周的了。
如今不僅僅是替長訣護得住宮家，她所希望的大周的長久盛世，已然就在眼前。
左晉走入后院之中，夜鶯從天而降，攔住了左晉。
左晉抬眸，
“夜鶯姑娘可是有何事？”
夜鶯道，
“左公子，暗閣中空，大多數人成了暗兵，前往西青謀事，夜鶯知道，是左公子勸閣主所為。”
左晉溫和地淺笑，笑容安然，
“夜鶯姑娘，這暗兵的主意，是自邊關起，而后冉蘅續之，與我無關。”
夜鶯收回手，抱住劍，淡淡道，
“可是左公子這般將所有人當作棋子，把閣主，關大人，甚至宮小姐卷進這場局中，自己卻幾乎不入局，也無人知你才是這場風波的主導者，一步步推動旁人達成你的目的。難道就不擔心，在這場風波之中，長訣會因此受到傷害嗎？”
左晉笑道，
“雖然不知道夜鶯姑娘為何有此想法，但在下想，倘若這一場風波，當真是有人主導，那個人到現在仍舊讓大周安好，想必，那個人不會傷害長訣。”
“夜鶯姑娘，你此行前來，必然不是為了糾纏這些莫須有的事情罷，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與我商談？”
夜鶯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左公子，果然是察言觀色的能手，我只字未提，卻被你窺破想法。”
左晉笑，
“姑娘請提，倘若左某能幫忙，一定盡力。”
夜鶯道，
“方才那位五皇子，還請左公子手下留情。”
左晉溫和地笑道，
“夜鶯姑娘為何有此求？”
夜鶯橫劍，
“只求左公子饒他性命，而左公子的秘密，夜鶯也不會泄露半個字。”
左晉的眸子微微瞇了瞇。
夜鶯神色冷硬凝重。
她將自己窺破的，左晉才是背后主導者的秘密說出來，不過是作為籌碼，與左晉換余宸的性命。
自從西青出事之后，她日日跟著余宸，就是怕在這個契機時，會有人對余宸下手。
沒想到防不勝防，她也沒想到親自來挾持余宸的人會是左晉。
左晉此人高深莫測，又是任老的親傳大弟子，她不能隨意對付，只能拋出這個秘密，與左晉相換了。
她知道，左晉為了謀事，極有可能會殺了余宸以絕后患。
她不能坐以待斃。
左晉看著夜鶯，溫和地笑笑，伸出雙指，緩緩將夜鶯的劍推開。
“夜鶯姑娘，既然你不希望余宸死，那左某答應不動五皇子便是。”
夜鶯聞言，收起劍。
左晉道，
“只是為了往后永絕后患，左某需要對五皇子做一些事情，不傷及五皇子性命，姑娘可同意？”
夜鶯沉默片刻，道
“左公子既然應我不傷及五皇子性命，我自然，可以體諒左公子的處境，做出讓步。”
左晉清淺溫潤地笑笑。
邊關。
左窈青偷偷潛入主帳中，她蹲在申行霈床邊，申行霈的傷雖未大好，面色卻已經紅潤許多。
左窈青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替申行霈擦拭著臉，營帳中只有一盞明燈，燭光暗淡，她的模樣晦暗不明。
左窈青低聲道，
“申公子，今日我問了大夫，他說你好多了，過幾天就能夠醒過來。”
“就是可能，這條腿會不良于行。”
左窈青說著，眼淚止不住地簌簌而落。
她握住申行霈的手，哽咽著道，
“但是沒關系，到時候這場戰爭結束了，我們回長安，長安有全大周最好的大夫，全天下最好的藥，一定能把你醫治好。”
“就算……就算……”
她低下頭，眼淚順著面頰流下，哽咽著道，
“就算是治不好，我也愿意嫁給你，照顧你一輩子。”
“我就在這里，一直陪著你，以后也會陪在你身邊。”
燭光搖曳，落在她秀麗的面龐上，輪轂靜美安然，
“我做你的腿，支撐你往后站起來，走下去。”
她淚落如雨，跪在床邊，頭緩緩垂下，側靠在了他的身上，與他的手十指相扣。
燭火搖曳，落下她的影子，映在了營帳上。
巡查的兵卒看見，暗道此刻不該有人在主營里。便喊道，
“誰！”
“誰在主帳中！”
左窈青聞言，被嚇了一跳。心頭慌亂，還沒來得及起身，便聞外面有一個聲音響起，
“是沈將軍，沈將軍一直對申將軍的病情放心不下，你們也知道，故而留到了此時。”
“你們先去巡查吧。不用大驚小怪。”
兵卒道，
“是！”
李望伸手掀起了簾帳，看見了一臉淚水的左窈青。
李望道，
“左小姐，夜已經深了，燭光倒映在帳上，就會把人影映出來，往后還是白日來吧。”
左窈青忙道，
“可是白日里常常有人出入，我怕有人認出我來。”
李望背著手，
“你與軍醫一同來，用面紗蒙住臉，應當認不出你來，你們大夫在軍中蒙面也不算奇事，沒人會注意的。”
左窈青站起身來，
“謝李將軍。”
左窈青忙走出主帳，面色還窘迫。
迎頭卻撞上一個人，左窈青連連后退幾步。
她還未有說話，黑暗之中，那個撞到她的人卻道，
“你不是白日里那個大夫？”
左窈青努力借著微弱的燈火看清來人，也有些意外，
“金書生？”
金越疑惑道，
“大半夜的，你不睡覺，跑出來做什么？”
左窈青忙慌亂地低下頭，
“睡不著出來走走。”
金越道，
“在軍營里大半夜別亂走，很容易被巡查的人當做細作的。”
左窈青疑惑，
“可你不也大半夜出來亂走嗎？”
金越把刀往左窈青面前伸了伸，
“我今夜輪班巡查。”
左窈青聞言，面色尷尬，原來剛剛發現她的就是金書生。
金越道，
“現在巡查完了，我也不大睡得著，要不要一起走走？”
左窈青忙擺手，
“不用了，男……”
男女授受不親。
她還沒說完，就意識到這句話不能說出口。
忙強硬地轉折道，
“難看清楚路，沒什么好走的，我也有點累了，想回去歇著。”
金越點點頭，
“那也好，你早些休息。”
左窈青忙應道，
“好…”
她慌不擇路地跑了。
金越提著刀，不禁笑著提醒道，
“藥帳在另外一邊。”
左窈青忙折回去，從另一條路跑了。
小步子狂奔，像見到鬼一樣。
金越跟上去，拽住了左窈青的后領，
“小大夫，你當真是不認得路。”
金越指向另外一邊，
“那邊才能走回藥帳。”
左窈青忙掙脫了金越的手，
“你孟浪！”
金越被說得一懵，孟浪？
這小大夫又不是女子，怎么還能說出這種話來。
他那里孟浪？
金越面上卻未有生氣，好脾氣地笑笑，
“你這小大夫，倒與我家鄉的女子有些相像。”
左窈青忙辯駁道，
“什么女子，你胡說什么！”
金越卻依舊沒有惱怒，嬉皮笑臉道，
“大男人扭扭捏捏的，不像女子像什么？”
左窈青怒瞪他一眼，只是這一眼并沒有什么殺傷力。
金越只覺得她好玩可愛。
“小大夫，我知道一個好地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
左窈青忙道，
“我才不要———”
話還沒說完，就被金越拉走。
左窈青忙掰金越的手，急道，
“你放手！我說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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