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許渺渺起床,輕手輕腳的去院里子洗漱。
院子里住了四戶人家。此時安安靜靜的,都在睡大覺。
外面淅淅瀝瀝的,南方的梅雨季已經開始了。
許渺渺真的很煩這樣的天氣,尤其是今年住在這里,尤其的潮濕。
許光輝的屋子里,不管護理得多干凈,都會有難言的氣味。
尤其是梁會做事情向來不夠細心和麻利。照顧病人,她也是摸索了很久,才學出一點門道。
許渺渺就負責打掃房間。她本來就有點潔癖,房間里的任何東西,包括地面,她都是擦了又擦。
里間傳來許光輝的聲音,難受的。他要起來方便,但梁會卻是睡死了過去。
許光輝看著自己兩個腿根,眼里閃過黯然。
跟梁會的瘋狂不一樣,許光輝覺得是不是老天的報應。
他們太貪心了。古人言有因必有果。是不是十八年前的因,成了現在的果,報應到他的身上了?
許渺渺耳尖,在外面做著卷子,聽到許光輝的動靜,就敲門,把梁會叫醒:“媽,爸要起身!
她長大了,有些事情是要避諱的。
反正梁會是哪里也不能去,就只能守著許光輝。
梁會跟許光輝是夫妻,到底是能心疼的。但嘴上卻是不依不饒,煩悶起來,連許光輝也罵。
許光輝以前開著餐館,還能樂呵呵的笑,苦著也值。可是現在,他仍然沒法接受現實,總覺得是一場惡夢。
甚至晚上一睡著了,他還是會從惡夢中醒過來。
“站住,許渺渺,你要去哪里?”看著許渺渺背著書包,梁會明知故問。
天邊蒙蒙亮,春寒料峭。
許渺渺停下腳步,頭也沒回:“我要去上學。寧遠給的錢,你省著點花,沒有了,就算你打死我,我也拿不出錢來!
說她冷血也好,任性也好,這個學她必須要上。這個高考她也必須要考。
只有考上了好的學校,才有希望。
不然她現在出去掙錢,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說完,不理會梁會的叫罵,許渺渺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外面下著小雨,家里連把傘都沒有。那把傘留給梁會用,許渺渺不能拿。
她抬頭望了一下天。
小雨下得細細密密的,雖然小,但一會兒,她的頭發上都是細密水珠,連眼睫毛也打濕了。
許渺渺小跑著沖進雨霧。
家里那輛自行車,在最缺錢的時候,二十塊賣了。
她現在住的離一中有點遠,所以許渺渺要提前半個小時出門,一路跑著去學校。
剛跑到轉角處,叮的一聲車鈴響,寧遠騎著自行車過來了。
他的腿長得逆天,輕輕松松落地,穩住了自行車。
寧遠朝許渺渺以眼神示意,望了一眼車后座,說:“上來。我帶你!
許渺渺的唇角輕輕揚了起來。
她走過去,輕輕一躍,就坐了過去。
寧遠待許渺渺坐穩了,才踩著自行車往前駛去。
他技術嫻熟,在人群中隨意穿梭,避讓著。
“怎么,你知道我今天要去上學?”許渺渺問。
雨絲打在臉上,許渺渺這一刻好像不覺得這樣討厭了。
兩人都穿著一中的校服。許渺渺穿的不是裙子,寧遠就沒見許渺渺穿過裙子。不過一中的校服不論男女,都是褲裝。
男孩子在前面專心的看著前方,注意避讓行人,女孩子就在后面,帶著點狡黠和俏皮的笑容,問了這樣的問題。
寧遠說:“嗯,我就是知道啊。”
許渺渺,請你放心,以后你的人生,由我來守護。寧遠在心里補上這一句話。
前幾天,他坐車到了安柔家的別墅區門口。
再次來到這里,寧遠五味陳雜。
兩次,他以為他的人生,求人就那么一次。
第一次,求李華軍,想上一中。李華軍這個男人,表現了他的大度。對著妻子與前夫的兒子,他的教養讓他表現得彬彬有禮,至少沒有任何為難他的行為。把他當一個人看待,聽了他的要求,并且也做到了。
寧遠以為,人生中,就這一次求人,求他最不想求,也最不想有瓜葛的人。
可是,再一次,來到這里,寧遠所有骨氣所有的驕傲都放下了。
許渺渺需要錢,比什么都需要。
讓他去賣血賣體力,他都愿意?墒,能賺到錢嗎?
不能。
他不想許渺渺因為錢,而毀了自己的前途。
驕傲算什么,過去的仇恨算什么,只要他邁出了這一步,就可以解了許渺渺的燃眉之急。
保安還認得寧遠。
上次的印像實在是太深了。寧遠長得好看,天生帶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氣質,當時第一眼,讓人覺得就像是畫中走出來的少年。
隔了近兩年,他居然還認出來了。
“你找誰?”
“我找安柔女士!
安柔聽到有一個年輕男孩來找,第一時間,居然就想到了寧遠。
可視門鈴里,并沒有看到寧遠的影子,但安柔按了對話器,已經控制不住,帶著激動的聲音說:“是遠遠嗎?”
過了幾秒鐘,那里傳來寧遠的聲音:“媽,是我!
一聲媽,久圍的媽,讓安柔近乎淚目。
“讓他進來,你放他進來!卑踩釒缀跏沁煅手f出這一句話。
李華軍皺了皺眉,問:“誰?寧遠?”
安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笑中帶淚:“老公,對不起,我失態了。是遠遠。文昊,你哥來找我了。你快去接你哥,我怕他迷路!
李文昊嗷的叫了一聲,二話不說,穿著拖鞋就往外沖。
“老公,你會不會不高興?”
李華軍看著報紙,聞言將報紙放下,伸出手輕輕摸了一下安柔的臉,說:“怎么會呢。我以前就說過的,這孩子你可以接過來養就接過來。但沒想到你前夫那邊態度這樣強硬。至于現在,他也算是成年了,有了選擇權,看他自己嘍。”
他印像已經有點模糊了。
當年那個少年過來時,不卑不亢,提出要上一中。并且說不會跟安柔聯系。他做到了。
現在因為什么原因,又重新找回安柔,李華軍不得而知。但左右不過是錢吧。
無所謂,只要不是貪得無厭,一點點小錢,只要安柔高興,他也不會介意。
“哥!”李文昊在半路上迎上了寧遠,高興的喊了寧遠一聲。
寧遠神色復雜,一雙漂亮的眼睛,看了看李文昊,然后應道:“文昊。”
“哎,哥。你要過來,媽可高興了!
一路上,李文昊就像個話嘮一般說個不停,寧遠只是嗯一聲,答一句。
終于,到了玄關處,保姆要給寧遠拿鞋,安柔過來了,親自給寧遠拿的。
她嘴角抿著笑,伸手想拉寧遠的手,又有點猶豫,小心翼翼的。
李華軍站起來,對寧遠說:“寧遠,又見面了。你們聊,我現去公司!
寧遠看著李華軍,眼里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李華軍經過他時,寧遠說了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他食言了。
對不起,他果然是沒什么底限的人。
曾經最恨最看不起最不想認回的人,現在他要來求她。
李華軍笑了笑,成熟男人的笑容。
對寧遠的心思,他一望即知。都是從年輕過來的,只是他們成熟了之后,慣于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
李華軍伸出手拍了一下寧遠的肩,說:“一家人,不說二家話。沒什么的。常來玩啊。我今天趕時間。”
李華軍走了,寧遠站在原地。安柔有一些無措,問寧遠:“遠遠,你,你吃過了沒有?”
這個點,早餐已經過了,中餐又還太早。
寧遠看著安柔,細密的睫毛低垂,眼里的情緒被遮擋了。
“我吃了,媽,你不用忙了!
親口聽到寧遠喊了一聲媽,安柔的眼眶都紅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上來拉寧遠的手。
寧遠下意識想抽回來,又頓住了,任由安柔將他拉到沙發上坐下。
“文昊,你去書房看會書,我跟你哥聊一下!
李文昊唇紅齒白,是一個美少年。
他現在還跟安柔撒嬌呢。
“媽,我也想跟哥聊天嘛。你一個人霸占哥,太不公平了!
寧遠笑了笑,說:“文昊,等上學了,你來班上找我。”
李文昊眼睛一亮。
可以去找寧遠,那是不是也能找許渺渺了?
之前去找寧遠,可不受待見了。
得到這個保證,李文昊的心安了,去了書房。
保姆退下,偌大的客廳,就剩下他們母子倆個。
李家別墅客廳的水晶燈,在白天光線的折射下發出耀眼的光芒。
家里的擺設無一不精致,無一不奢侈。
住在這里的,像是生活在城堡里的王子,被保護得很好。
安柔想到寧遠在那樣的環境里長大,一時間情緒又低落起來。
寧遠來找她,應該不是單純的想認回她吧,應該是有什么困難吧。
“遠遠~你找我,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難?沒關系的,你跟我說,我幫你解決!
寧遠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拖鞋踩著的地毯。
白色的長絨毛地毯,潔白如雪,一點臟污也看不見。踩上去,就像踩在云朵一般。
上次來的時候,還不是這種地毯。
寧遠居然在想,啊,如果臟了的話,是怎么打理?估計根本就不用打理,臟了,扔掉就不要了。以李華軍的財力,這點還不放在眼里吧。
這顏色真白真干凈,如果是許渺渺,應該會喜歡吧。
這丫頭有點潔癖,幸虧也不是特別嚴重。不然的話……
還有,她最好不要去學醫了,本來就有潔癖,再學醫的話,那估計就不是一般的潔癖了……
腦子里轉了亂七八糟的念頭,但一想到許渺渺,寧遠的嘴角就帶了一絲柔色。
聽到安柔的話,寧遠抬起頭,看向安柔。
安柔的眼色很溫柔,正因為如此,他才有一些困惑。
安柔對李文昊來說是一個好母親。對他來說,是嗎?
三四歲的記憶還有一些模糊的片段,那時每天睡前,他都在安柔的懷里,聽著安柔給他唱歌,聽安柔給他講故事,然后,還有安柔的哭聲,安柔說著對不起,寧學海的叫罵……
頭有一些痛,寧遠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眼里是一片清明。
他看著自己的手。
寧遠的手關節細長,骨節根根分明。手掌雖然大,但有點偏秀氣那種,看起來很美,不是那種粗狂的大手。
想到許渺渺的眼淚。
那個晚上,她壓抑著的哭聲,無聲的哭泣。她脆弱的一面,第一次展現在他的面前。她的淚水打濕了他的衣服,這樣冰,但卻讓他胸膛的皮膚有一種灼熱之感,那種灼燒感似乎現在還在。
抬起頭來,寧遠神色寧靜,對安柔說:“媽,對不起,我來找你,是有事求你,我要錢!
安柔眼里有著愕然,寧遠知道自己很無恥。
當初在一中不肯認安柔,安柔不論怎么明里暗里的幫助,他都無情的拒絕了。
結果現在,問他要錢的,也是他。他是夠無恥的。
可是比起許渺渺來說,面子是什么,驕傲是什么。
安柔眼里染上了絲絲心疼,看著寧遠故作倔強和平靜的模樣,她的眼里那強忍著的淚花在打轉。
“好,你需要多少,我給!卑踩釠]有一句多余的話。
寧遠要錢,她就給。
怕傷著了他的自尊,安柔放輕了聲音,說:“多少呢?遠遠,你說個數!
“媽,我要十萬。”寧遠說出來之后,心里有一種壓抑之感。
安柔說:“十萬夠嗎?不夠的話我再多給一點給你!
寧遠忙說:“不用了,就十萬就行了!敝皇撬⒉恢,有一些人貪得無厭。因為這一次的開口,梁會倒是把他當成冤大頭,提款機了。
安柔很快就拿了一張銀行卡給他。
母子倆無話。寧遠是真的不知道說什么。
對著別人,他可以嬉皮笑臉,但對著安柔,他五味陳雜,不知道如何自處。
安柔是千言萬語,可是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開口。
“媽,那我走了。”
寧遠站起身,沒多留。
他看到了安柔眼里的留戀。
可是,寧遠趕著要回去,他要去找許渺渺,急著把錢送過去。
“遠遠……”安柔喚了他一聲,寧遠停下了腳步。
那雙眼睛,像是還能看到寧遠兒時的影子。
無數次午夜夢回,安柔都能夢見寧遠哭著喊媽媽的場景。
如果沒有生李文昊,估計她也不能熬下去。
她想補償這個孩子,可是母子久別重逢,他眼里都是陌生和抗拒。
現在,寧遠好不容易愿意向她開口了,安柔自然是有求必應。
“遠遠,媽想讓你知道,我過去,嗯,過去不管你奶奶那邊說了什么,過去是我的錯。我是不該離開你。如果還有選擇,我還是會選這條路!
安柔艱難地說:“我很抱歉。除了對你說對不起,還有補償你,媽也不知道該怎么做了。遠遠,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一個補償你的機會!
寧遠看著安柔,說:“好。媽,你不欠我。這錢,以后我會還的。”
說完,寧遠走了。
李文昊下來的時候,還好一通鬧,說寧遠沒有等他。
后來,后來安柔再來找他,寧遠就沒有拒絕。他有拒絕的權利嗎?拿了好處,然后就翻臉不認人?他寧遠還沒有渣到這種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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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寧遠來接許渺渺。他很清楚,許渺渺的選擇是什么。當錢這后顧之憂暫時解決之后,第一件事情,許渺渺就是回歸學校,沒有人比她更想上學了。
寧遠踩著自行車,心愛的女孩就坐在身后,他心里一片滿足。
以后的風風雨雨,只要想著她,他就有勇氣去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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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的愛,也是熱烈的,純粹不摻染雜質。還有一更,在上午九點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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