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云洗了一把臉，給自己臉上拍爽膚水。

    辛云懶歸懶，護膚這一塊，打扮愛美這一塊，卻不懶。

    宿舍里最不愛打扮的估計就是許渺渺了。

    許渺渺入學到現在都沒有穿過一次裙子，都是各種褲裝。顏色也是素色居多。

    若不是天生麗質，許渺渺這樣出去，估計真的不太起眼。

    “走了？廣思煙最近陰陽怪氣的，跟這種人費什么口舌。”

    一個宿舍的總有個比較和磨合的。差距差不多還好，差得遠了，那有的心里就不平衡了。

    辛云能知道廣思煙的感受，只是懶得說破而已。

    才入學的時候，宿舍里條件最差的看著就是許渺渺。

    但人許渺渺入了學，打工的打工，上課的上課，還有集體活動一樣不能少。人緣也都有，挺討老師和同學喜歡。還有就是，她的臉上看不出一點愁苦的表情，總是散發著積極向上的正能量。

    試問這樣的姑娘誰不喜歡呢。

    雖然現在條件是差了點，但許渺渺是眼看著一天比一天過得好。嗯，只要她那父母別扯什么妖蛾子就行。

    *

    許渺渺忙完，她也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把手上的事情，完全完成了，交接完了，看著店里也沒有那么忙，她才收手。

    工資是當天就給到了她的手上。這樣的臨時工，雖然工資也不算高，但每一塊錢對許渺渺來說，都是錢，都不容小看。聚沙還能成堆呢。一塊一塊錢聚起來，也能成上百塊。

    她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六點了。一會又要去范月家做家教了。

    晚餐她就準備在外面的包子店里買幾個包子先應付一下。如果沒有包子，就吃一碗面，管飽。

    以前她吃飯還挑，現在是真的不挑，什么能吃飽吃什么。能好好坐下來吃一頓飯，她就覺得幸福了。

    今天是許若藍覺得最幸福的日子，如果最后沒有遇上許渺渺的話。

    只是，她不想遇見的人，偏偏今天三番兩次的遇見。

    高綺推下了手里的工作，陪她逛了街，陪她買了衣服鞋包，現在又要陪她吃晚餐。

    許若藍覺得今天就算霸占高綺一整天她都不會嫌煩。

    難得的獨占高綺，這一天媽媽全身心陪著她，眼里只有她。許若藍覺得很幸福。

    她努力的不去想揚帆，只要不想揚帆的拒絕，她就不難過了。

    晚餐兩人就在商城外面的一家店里吃了。

    兩個人一頓的消費也要五百左右。

    對于她來說，什么都不算。

    對于許渺渺來說，五百塊，是她要做五次家教，七個半小時才能賺到的錢，這還不算來回路上奔波的錢。

    許渺渺剛一出門，冷風夾著巨大的雨點灌了過來。她不由打了個冷顫。

    中午出門的時候還是艷陽高照，誰知道突然就變天了。

    十一月中的天氣，十度。下了雨，氣溫驟降，也許就五六度左右。

    許渺渺出來穿著單的外套，沒穿厚衣服。

    看著這雨，她如果冒然沖出去，估計會淋個透心涼。

    淋個透心涼就算了，她去到范月家還得做家教，沒得衣服換，多半得感冒。感冒生病又得花錢，還會影響學習和后面的工作，真真不劃算。

    許渺渺心下已有了計較，她寧愿把今天晚上的家教時間調一下，也不愿意這樣沖進去。

    猶豫了一下，她往旁邊站定，靠著墻，準備等一會兒，看看雨勢是不是會小一點。

    *

    落地玻璃隔開的，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許渺渺在這里躲雨，為著一百五十塊錢費著心思，而玻璃里面，熱氣騰騰，母女倆相對而坐，相視而笑，高綺替許若藍布置著菜色。

    然，許若藍一聲甜甜的謝謝媽剛出口，高綺已倏然站了起來，近乎失態。

    “媽，你怎么了？”

    高綺已準備出去了：“我看到渺渺了，這孩子雨下這么大，穿得這么單薄，我去叫她一起來吃飯。”

    許若藍揚著的笑臉垂了下來，嘴角抿得緊緊的。

    她能說不嗎？她想說不，可是高綺根本不是跟她商量，而是已經決定。

    許若藍真的不知道許渺渺到底對高綺下了什么迷魂藥，高綺怎么對她就這么好，明明兩人素昧相識的。

    許渺渺猶豫了一下，雨好像沒有停歇的時候，算了，沖回學校去，淋濕了，大不了先洗個熱水澡也好比在這里耗費時間的強。

    許渺渺的腳步剛要移動，落地玻璃旁邊的店門就開了，高綺急切的聲音呼喚著她：“渺渺！”

    許渺渺循聲望去，對上了高綺那雙關切的眼神，她的臉上不由出現了笑容。

    “阿姨！”一聲阿姨喊得無比真心和動聽，高綺應了一聲，已上來親熱拉起許渺渺的手：“真是好巧了。約好不如趕巧。我跟若藍正在這里吃晚飯，結果就看到你了。你應該沒吃吧，進來跟我們一起吃，不可以推拒了哦。”

    許渺渺想說出拒絕的話，可是，高綺的邀請這樣真誠，還不是第一次了。她再拒絕，就顯得有一些矯情了。

    許渺渺跟著高綺進來了。

    進來的時候，有人的目光不由落到她們兩人身上，只覺得這對母女長得真好看。

    高綺和許渺渺并不知道別人的看法，也不知道別人是把她們當成母女了。

    誰也沒想過，她們是真的母女，只是，被命運捉弄，相知不相識。

    高綺吩咐店員給許渺渺拿了一副碗筷，又殷殷叮囑她不要客氣，想吃什么，再繼續點。

    許若藍露出一個笑容：“許渺渺，好巧啊。你在這里做什么？”

    許渺渺坦然的回答：“我今天下午在這里剛做完了一份兼職。一會要去做家教，只是下雨了。沒想到在這里能遇見你們。”

    許若藍眼里閃著什么，好巧？可真是好巧，這樣也能遇見，說是巧合還是人為，都不知道到底是哪個。

    高綺看著許渺渺，卻是有點心疼。

    要這么拼嗎？就算做兼職，一般也是寒暑假做。條件差點的，那就是周六日做。她當時給的獎金是太少了，早知道就給多了。可是給多了，許渺渺又會起疑，真是苦惱。

    這樣一想，高綺又覺得自己真的是入魔了，怎么平白無故的，就這樣關心許渺渺呢。

    公公喜歡許渺渺，她也喜歡。許立果也喜歡。說不定哪天把許渺渺約到家里去，老太太見了也會歡喜的。

    高綺這樣一笑，不由輕輕笑出了聲。

    許渺渺看得都癡迷了，眼睛就像著迷一般，看著一眨不眨的。

    “媽，你在笑什么啊？”

    “啊，沒什么，媽想到一件好笑的事情了。渺渺啊，你快吃吧。剛剛我看你都想直接沖進去了。天這么冷，又下著雨，一會你要去哪里？阿姨送你。”

    “不用了，阿姨，吃了飯也許雨就小了。”

    高綺和許若藍食量都不算大，吃得也差不多了。

    許渺渺不好意思讓人等她，因此吃飯特意快了一點。

    大口大口的，吃得很香，卻不顯粗魯。她的嘴包得緊緊的，吃飯的時候不說話，嘴巴閉著嚼啊嚼。高綺說話的時候呢，她就閉著嘴眼睛大大的看著高綺，讓人覺得心都軟了。

    高綺看得都入神了，吃得好香。最近家里老太太胃口不是很好，看著許渺渺這樣的吃相，估計會喜歡吧。

    許老太太性格跟她不一樣，比較豪放一些，喜歡不拘小節的性子的人。

    許若藍伸手抱住高綺的胳膊，說：“媽，謝謝你今天陪我。我的心情好多了。我好幸福啊，有你這樣一個媽媽。”

    她的頭蹭著高綺的胳膊撒嬌。這種許渺渺一輩子都享受不到吧。她可是看到過的，那個梁會對許渺渺，真的不怎么樣。

    許渺渺愣愣看了一眼，心里一時間有點酸酸的。

    她忙垂下眼，斂住心神。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見到許若藍跟高綺這樣親近，她總是莫名的傷感。明明從很久很久以前，她都不會再為別人的母女間親近而感到羨慕繼而傷心的了。

    高綺憐愛地拍了拍許若藍的胳膊，然后替許渺渺用勺子舀起一塊清蒸豆腐。豆腐上鋪著細細碎碎的蔥花。

    許渺渺看著，她眼里含笑，眉眼彎彎，無比乖巧。那笑容，跟許立果如出一輒。高綺眉心一跳。

    “謝謝阿姨。”

    許渺渺猶豫了一下，還是撇去蔥花。

    “阿姨，不好意思啊，我是真不喜歡蔥，洋蔥我也不喜歡，我不挑食的。”她解釋這么多，是真的生怕高綺對她的印像不好。

    不喜歡蔥花？

    許若藍撇了撇嘴，真裝，連這個也要裝得和媽媽一樣。她肯定許渺渺是事先做過調查的，知道高綺不吃蔥，她也裝作不吃蔥。

    懶得揭穿了，不然高綺還以為她心眼這么小。

    高綺溫柔地笑了笑，說：“每個人都會有自己不喜歡吃的東西，沒有關系的。這不算挑食。這個不吃，其他吃，營養在別的東西上也可以替代。”

    吃了飯，高綺堅持要送許渺渺去做家教那里。

    許若藍老大不高興。

    看著許渺渺下了車，許若藍嘟著嘴表示不滿：“媽，你對許渺渺好好哦。我真的吃醋了。我不許，你也不準收她為干女兒。不可以的，媽媽，我只想讓你的眼睛看得到我一個人，我不想有別的人來分享你的愛。”

    高綺失笑：“傻孩子。這么大了，還撒嬌，性格也像個小孩子一樣。”

    “媽，你別笑我，我真的很愛你。這世界上，你是最好最最好的媽媽。”許若藍說這話是真心的，不是討好的。

    高綺有些感動。似是想起了小的時候。

    小的時候許若藍每次她出差回家，都會早早等在門口。有時一天分開了一會，她一見到高綺，就會張開雙臂迎面跑過來。每次都好像分開了很久似的。

    “若藍，媽媽也愛你。”高綺這時是真心的。

    許若藍長得只能算清秀，跟貌美一點也不沾邊。

    她也曾經受過質疑的，是不是因為出軌了，才生下許若藍，跟許家一點也不像。外貌脾性。

    說得人多了，都傳到許開誠的耳里了。

    許開誠卻是一直堅定站在高綺這一邊的。

    他們兩個人既是家族聯姻，更多的卻是自由結合。

    兩家是世交，從小就認識。感情是青梅竹馬，自然深厚。一般人根本就插不進來。

    高綺是什么樣的，許開誠能不清楚。一盆臟水潑過來，許開誠是堅決護妻。

    許家的人對相貌真沒有那么看重。有可能是自身的基因好。

    基因好的家族，百年總會出一個那種姿色平平的，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今天晚上確定不回家里睡？”

    “嗯。媽，我晚上有點事，明天早上還有課呢，周五我回家。”許若藍乖巧地說著。

    不知道何時，雨已經停了。

    入秋之后，都是一場秋雨一場涼。雨后氣溫又降了。

    “回去多穿點，別感冒著涼了。”

    “嗯，媽，我知道了。”

    許若藍看著高綺離開。

    “媽，你先走，我看著你走。”

    許若藍堅持不要高綺送進學校。地上泥污，高綺這樣的媽媽，是適合生活在云端的。她的鞋不該踩在這樣的地面上。

    高綺摸了摸許若藍的頭，又給了她一個擁抱，說：“藍藍，別怕，有媽在呢。有什么傷心的事情，記得跟媽說，媽都在呢。”

    “嗯。”許若藍鼻子酸酸的。

    可是，沒有了揚帆，她真的好心酸好心酸。竭力忍住淚水，眼里帶笑，許若藍揮了揮手。

    高綺上了車，司機在前面問：“夫人，是回家還是去公司？”

    “回公司吧。一會你送我到公司，你就下班回家吧。我自己開車回去。”高綺聲音還是那樣柔，只是帶著一點疲倦。

    下午推了公事就出來了，這會又有得忙。

    司機在前面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夫人，有一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高綺靠著車后座，閉目養神。

    “小張，你說。我不是開誠，你不用這么怕我的。”

    “嘿嘿。”小張司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為高綺開車開了三年了，每次見到許開誠都有點發怵。

    許開誠身上的氣勢很有壓迫感。明明他是儒雅君子，他不笑的時候，讓人噤若寒蟬。

    “夫人，那我就說了啊。那個許渺渺也姓許呀？如果我是才來的人，我估計以為她是您女兒。你們兩啊，長得可太像了。”小張這樣說有原因的。

    他覺得許渺渺人很好，兩次上次，都對他說了謝謝。明明開車是他的本分。

    兩次，都是雨中遇到了高綺。一次是許渺渺被打，臉腫了，再一次就是現在。

    小張年紀不算大也不算小，二十六七，還沒認命呢。

    他也是普通家庭出來的孩子，一路走來，諸多不易。

    夫人對許渺渺真的是青睞有加，他看得清楚明白。

    也聽到了許若藍的醋意，生怕高綺被搶走。

    小張就覺得像許渺渺，如果真能入了夫人的眼，成了夫人的干女兒，以后真的是一步登天了。

    他也就是一個平凡人，不指望將來飛黃騰達，現在的工資他就很滿意了。夫人對人和氣，對他們這些雇傭來的人，也從來不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

    他不行，但別的人能行，他看著也是高興的。

    所以，小張就說了這樣一句話。

    高綺的眼眸未睜開，眼里的精光不泄露半分。

    這個小張嘴風向來很緊，今天卻說了這樣的話。

    不過，她討厭不起來。

    高綺睜開眼，多了點興致：“見過我們站一起的人，都這樣說。小張，你實話實說，真的很像嗎？”

    －－－－－－題外話－－－－－－

    小學的時候，我跟我姐一起出門，別人說，你們姐妹倆好像啊。我是圓眼，姐的眼睛細長一些，鼻子也不像，嘴也不像，但外人看我們，就覺得好像。我是真的覺得不像的。別人卻一眼看出來是姐妹。高綺和渺渺就這種情況，親人之間自己不會覺得的，外人就會覺得像了。挺神奇哈，現在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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