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是盤子落入水槽發出的聲音。
寧遠的手滑了，呆呆看著眼前的盤子，水嘩啦啦的流，寧遠沒敢回頭。
許渺渺在說什么？是腦子秀逗了嗎？突然間跟他求婚？有些暗惱，某些方面有些大男子主義的寧遠，覺得求婚這事，應該男人來求。
再說了，他已經打算，等到兩人事業都穩定，他的事業再上一個臺階，然后再結婚，他要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讓所有的女人都艷羨她。
結果，她在說什么？
許渺渺感覺到了寧遠的顫抖，話音落，寧遠似乎沒有想像中的高興？為什么？難道寧遠不想結婚？
不應該啊。是誰一滿結婚年紀的時候，就迫不及待的跟她結婚了？
二十二歲之后又四年過去，許渺渺覺得寧遠應該更喜歡她才對。
許渺渺并不覺得女人求婚就怎么了。
女追男隔層紗啊。
所以，廣大女性群眾，看上喜歡的男孩子，就算是路上，也可以大大方方要個聯系方式，說不定如果一錯過，就是一生呢。某些方面矜持有什么用。還不如主動出擊。
“阿遠，我們結婚吧。”唯恐寧遠沒有聽清，許渺渺再說了一遍。
寧遠回過頭來，眼里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就算是這樣，寧遠也是俊美異常，眼里有著光，是被氣的。
“許渺渺，你在說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許渺渺有些好笑，看著寧遠失去了分寸。
又是怎么了？難不成只有男人可以求婚？女人也行啊。
是不是她求得太草率，太沒有誠意了？可是她是真的沒有什么儀式感，在梁會身邊十九年，逢年過節甚至是她的生日，都沒有快樂和期待可言。
所以許渺渺覺得，求婚這事，只要你情我愿，情之所至，不管在什么樣的環境里，只要有一方求了，那另一方正有此意，不是正好嗎？
還是說，她得去哪里找一對戒指。她興致所至，求得突然，但并不后悔。因為是臨時起意，她的確毫無準備。
想到這里，許渺渺扯下自己一根頭發，旋成一個小圓環，舉起來，眼里是笑意，笑意中透著真誠。
“我說什么了？阿遠，我這幾日都在想，想跟你結婚。二十二歲那年沒答應你，因為我們都太小了，太多變故。可是現在，你看，九年的時間，你我都在彼此的身邊。反正遲早我們都是要結婚的，那晚結不如早結。明天上班前我們就去領證吧。你同意了的話，我就給我爸媽打電話。婚禮的事情，暫時不用考慮。如果你不同意，那就當我沒說過。”
許渺渺瀟灑至極的聳聳肩。
她發現自己比想像中更迷寧遠，喜歡寧遠，甚至愛著寧遠。
但那又如何。
寧遠這兩年公司辦得風聲水起，應酬不斷，也開了眼界。想必身邊的鶯鶯燕燕也見識得不少。若突然改變了主意，不是非她不娶，她也沒有覺得有什么好遺憾的。
雖然會難過，會覺得這個人失去了挺難過的，但也僅限于此。只要他覺得高興，分手跟別的人結婚是他想要的，她許渺渺也不是輸不起。
她的人生，并不是離開了某個男人就活不了的。就算是寧遠，也是一樣。
如果結婚對像不是寧遠，許渺渺將來仍然會結婚，只是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對一個人這樣毫無理由的信任與坦承，相信他永遠不會負她，對不起她。
寧遠真想掐死她，敢說，真敢說。還什么如果他不同意，就當她沒說過。
如果他不同意，許渺渺是不是真的就敢把這話對另一個男人說？
揚帆么？還是別的什么野男人。
有一些惱怒的，寧遠低下頭吻住了許渺渺的唇。
……
許渺渺回過神來，伸出手摟住他，給了回應。
良久，寧遠惱怒的光漸漸消失，臉上是寵溺是無可奈何以及對自己甘愿的惱怒。
“好。許渺渺，你可不要后悔。明天民政局一上班我們就去領證。”
“不辦婚禮，以后再說吧。阿遠，你會覺得委屈嗎？對我而言，婚禮也只是一場形式，有沒有，都沒那么重要。也許是因為我現在，更重要的是想把事情放在事業上。”
許渺渺自己也有事業心的。
當年如果方琴能跟她的婆婆他們對峙公堂，能有律師幫助她這樣的弱勢群體，向文拿到的賠償，絕不會讓她們母女過得這樣凄苦。
寧學海如果能夠請到有職業操守的律師，那拆遷款絕不能被關蓮給卷走……
當年就是這兩件事情觸動了她，讓她選擇了律師這個行業。
等了七年的時光才開始，她必定傾盡全力，讓許誠在業界成為說一不二的存在，名聲都有了，錢財也都有了，才能幫助更多的弱勢群體。
……
寧遠瞪著許渺渺，心里還是有點氣惱。
不辦婚禮？不是說所有的女人，都期待一場屬于自己的盛大的婚禮嗎？
真的想拆開許渺渺的腦子，看看她的腦子里裝的是什么。
熟悉的話語出，寧遠說：“許渺渺，你啊，真的是女生嗎？”
許渺渺撲嗤一笑：“阿遠，你……？”
許渺渺說了些什么，話語出，許渺渺的臉頰微微紅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點怪異。
許渺渺站起來，顧左右而言他：“那我去給我媽打電話了。你呢，要不要通知一下安姨？”
“我媽那邊，我自會通知。你先跟阿姨說吧，我估計他們會反對。”
許渺渺嫣然一笑，美得不可方物，讓寧遠心怦然跳動：“不會，我媽最寵我了。只要是我想要的，她絕對不會說一句反對的話。”
許渺渺剛想走開，突然回過頭來，將那頭發做成的小圓套在寧遠的手上。
“阿遠，有你真好，我們要結婚了。”
寧遠看著她的青絲纏繞在自己的手指上，十指連心，他的心似乎也被牽住了。
*
安柔接到寧遠的電話，聽到寧遠電話里所說，不由瞪圓了眼，向來溫溫柔柔的聲音，也因為失去冷靜，陡然拔高：“什么，你要跟渺渺結婚？還明天就直接去領證？胡鬧胡鬧。”
安柔撫額，這都什么事什么事啊。這兩孩子也太胡鬧了。
事實上是寧遠這次很冤枉好嘛。
是許渺渺自己隨心所欲，討厭一些煩瑣的事情。
“你等著我，我陪你一起去過去。”
還得請大師合八字什么的。
安柔也是新婆婆第一回。
家里第一次娶媳婦，該做什么，真的有一些抓瞎。不管辦不辦婚禮，但他們也不能失禮了不是么。
寧家那邊就不用指望了。
她就算跟前夫離婚了，寧遠還是她的孩子。
這幾年操心也操慣了。
現在李文昊也還在國外留學，至少也要兩年之后再回來。家里就她和李華軍。
李華軍看著妻子那著急的樣子，倒也新鮮。
“怎么了，阿柔？”
“阿遠要跟渺渺明天就領證。我現在得馬上跟他一起去許家提親。”
不管要不要辦婚禮，許家這樣的大家族，女兒如此隨隨便便嫁了，能舒服才怪。
“我陪你一起去。”李華軍放下手上的文件。
這幾年，他們因為寧遠的關系，從許家那里得到的機會與好處也不少。
李華軍壓根沒想到，當年自己對寧遠的一時善心，事后還能得到這樣的回報。
雖然說不可能把寧遠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看待，但李華軍對寧遠還是賞識的。
兩年的時間，他就能在Z市站穩腳跟。不管有沒有借名門許家的東風，但這實力與魄力也是不容小覷。
雖然很匆忙，安柔和李華軍還是準備了該準備的東西，司機在前面開車，一起去老宅混合。
*
“渺渺，吃了飯了？我在奶奶這里。有事要跟我們說？電話里不能說嗎？”高綺柔聲問。
許渺渺摸了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她是不是太沖動了，但是不后悔。
只是，這事到底還是她理虧，媽媽知道估計，不知道心里怎么想。
所以，當面去說。
寧遠這會已經平靜下來，愿意和她一起面對所有的事。
到時他會將其一力扛下來。
“一會到了奶奶家里，你別說什么自己求婚的，我說就是我太著急了，想把你娶回來。婚禮你現在不想辦也可以，到時我們補回來。我希望一場盛大的婚禮出自我的手。”他也是有自己的驕傲的。許家有的是許家的。他希望將來若許渺渺曝光在眾人視野中，不是因為名門許家千金的身份，而是因為是他寧遠的妻，是許誠事務所的老板和金牌律師。
安柔比他們還先到，此時等在門口，許渺渺和寧遠互看了一眼，親自牽著手進去。
屋內許老太太和高綺正在暢談，聽到曾姨的匯報，看向來人。
待高綺看著安柔及其助理提著的東西，突然就有點明白了，來提親來了？
她怔了怔，這太突然了，是不是渺渺有了？
她的目光落在許渺渺的肚子上，許渺渺不明所以。
“許老太太，許老爺子，高女士，許先生，這么晚了還來叨擾。實在是我那不爭氣的兒子求娶心切，所以……”
高綺看向許渺渺，示意許渺渺過來。
這丫頭在做什么？沒有許渺渺的默許，他們能過來嗎？
真是女大不中留，她有點傷心了啊。
前幾天她問許渺渺，寧遠有沒有求婚，但也不是就這樣盼著許渺渺馬上嫁人。
許老太太反應過來，招呼人就座。
許渺渺臉上甜甜地笑，湊到高綺的身邊，笑得乖巧又討好。
她這人向來喜歡快捷高效，直來直往，不曲曲繞繞。
對著家人，何必那么多花花腸子。
許渺渺早把寧遠的話忘在腦后，脆聲道：“媽媽，爸爸，爺爺奶奶，我就想跟寧遠結婚了。我們在一起也有九年了。我們倆現在都忙，只是明天先領證。到時婚禮再補辦。媽媽，你就答應了嘛。我嫁了人還是跟以前一樣，每到周末會回來看你們……”
眾人面色古怪，許渺渺啊，許渺渺，這樣急著把自己嫁出去。
但沒有人因此看輕了許渺渺，只是覺得果然兩孩子從學生純真時代走來，感情就不一樣。
許開誠哈哈大笑，顯然是想到了當年自己向高綺求婚的情景。果然，自己的女兒也來這樣一招。
“好，好，準了。”許開誠率先答應，被高綺給了一個白眼。
許宏厚倒是樂呵呵地笑：“李先生，安女生，我們家也沒有那么多規矩，就按孩子們說的辦吧。”
因為事出突然，安柔和許家這邊，都是措手不及，當夜忙得人仰馬翻。
又拿著紅紙連夜送到寺廟處請高僧合兩人的生辰八字，最后得到的結論是，天生良配。
寧遠和安柔幾人走了，許渺渺留在了許家。
這天晚上，高綺跟許渺渺一起睡，雖然沒有正式辦婚禮，但一想到明天領了結婚證，渺渺也這算是出嫁了，高綺的心里都是百般不舍。
母女倆躺在床上，聊了近半宿，還是許渺渺扛不住，聊著聊著就睡了。
高綺看著許渺渺甜美的睡顏，怎么也看不夠。
她只能極力憑著想像，甚至有時走在路上，看著人家小姑娘都移不開眼，從人家小姑娘的身上，想像許渺渺小時的樣子。
錯過太多了啊。
時間怎么能過得這么快呢。女兒就要結婚了。
早上許渺渺起來，看到高綺眼睛睜著，還是躺在床上陪著她。
高綺眼里有紅血絲，許渺渺吃驚了一下，難道高綺一晚上沒睡？
“媽，你一晚沒睡？”心里突然有點酸酸的了。
“傻孩子，怎么可能。你媽年紀大了，就算想熬也熬不住。”
許渺渺這才放下了一分心。
“媽，感謝媽媽的生育之恩，感謝媽媽這幾年的養育之恩。”
許渺渺主動抱住高綺撒嬌。
再多肉麻的話，她現在對著高綺也能說得出來。
只要高綺高興，高綺是她的親媽媽，她最最想要的親媽媽，有什么話不能說呢。
*
約好了跟寧遠在民政局門口見面，結果許渺渺和高綺，許開誠正在吃著早餐，卻聽到傭人來報，寧遠來了。
許渺渺一時心急，喝下最后一口粥，嘴巴一擦就要往外沖。
許開誠和高綺對視一眼，無奈。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渺渺，你的包。”
許渺渺反應過來，回去拿了包。
寧遠已經進來了，見面認認真真給高綺和許開誠行了一個禮，改口喚了一聲：“爸，媽。”
高綺一愣，他們還沒有給改口紅包呢。
不過改口紅包早已準備，本就是打算等寧遠和許渺渺領了證之后，再給的。
現在給也一樣。
“小遠啊，你過來。”
寧遠聽話上前。
高綺和許開誠一人給了一個紅包。
“以后你跟渺渺領了證就是一家人了。媽相信你，你對渺渺一定很好的。我們家渺渺呢，有些事情上神經比較大條，希望小遠你多多包容啊。”
許渺渺莫名眼眶就濕了。
依依不舍的和家人分開，許渺渺坐在副駕駛上，有點點沉默。
寧遠也不打擾她，他懂她，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民政局里，工作人員例行公事的問，兩人是不是自愿結婚。
檢查了他們的表單無誤之后，兩個紅本本就發給了他們。
許渺渺神色冷靜自持。
結婚的新人們看過來，有點難移開視線。是誰啊，明星嗎？如果明星結婚，應該會清場吧。
真好看，天造地設的一雙。
寧遠的嘴角的弧度就一直沒有下去過。
許渺渺只覺得無名指一涼，寧遠已將一個戒指套進了她的手里。
“我知道你不喜束縛，我買的這個戒指，是素戒，沒什么花樣，戴在手上也不累贅。渺渺，你喜歡嗎？”
許渺渺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淺淺的卻不可方物：“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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