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里南徐徐停下。
寧歸晚透過擋風(fēng)玻璃,看著廊柱下掛著的古風(fēng)門燈,幽黃的光線透出來,別有韻味。
一路回來都很沉默,她想說點什么來打破這份安靜,卻聽權(quán)御擱在儀表臺上的手機先震動起來。
嗡嗡的機械聲,在夜晚聽來格外沉悶。
權(quán)御伸手拿起手機,看了眼屏幕,接聽,手機里不知道說了什么,寧歸晚只聽見他低醇淡漠的嗓音:“現(xiàn)在過去。”
然后便掛了電話。
寧歸晚側(cè)頭看他:“這么晚了,還要出去嗎?”
權(quán)御掀眸,雙眼皮褶皺很深,顯得那雙琉璃目十分深邃,如深夜的海,有著令人畏懼的魔力。
“嗯。”他把手機丟回儀表臺,淡淡嗯了一聲,便不再開腔。
“那你開車注意安全。”寧歸晚也不再多說,解開安全帶下車。
剛關(guān)上車門,庫里南便已經(jīng)啟動,漂亮的一個甩尾,車子絕塵而去,寧歸晚站在原地,看著它駛出大門,又在圍墻鏤空處捕捉到一閃而過的車身。
他應(yīng)該是生氣的。
她又一次拒絕了他。
身為瑞銀老總,那個男人習(xí)慣運籌帷幄掌控一切,寧歸晚可能是他生平為數(shù)不多的滑鐵盧。
“寧小姐。”
方管家聲音傳來。
寧歸晚轉(zhuǎn)身,拾階而上,唇邊巧笑倩兮:“方姨。”
“你可算回來了。”方管家說:“老夫人一直等你呢。”
“等我?”寧歸晚眸中帶上疑惑,低頭看了眼腕表,已經(jīng)十點多了。
“權(quán)奶奶還沒睡。”
“沒呢,下午接到電話,海老先生來申城辦事,順道要來探望老夫人,同來的還有海老先生的長孫……”
說到這,方德容停了下來。
寧歸晚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有時候長者過度的關(guān)心,也會成為一種負(fù)擔(dān)。
寧歸晚嘴角帶著笑。
嗯,是甜蜜的負(fù)擔(dān)。
方德容仔細(xì)觀察寧歸晚的表情,見她不但沒排斥,反而很高興的樣子,暗暗替自家先生著急,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搞定人家小姑娘喲。
“海家現(xiàn)居澳門,跟申城的距離可不近,你的家人朋友都在這里,怎么能去那么遠(yuǎn)。”
“老夫人是有點急了,你一會兒跟她好好說,不愿意也不用勉強,婚姻是大事,還要自己中意才行。”
寧歸晚聽了,不由多看了方管家兩眼,覺得她說話有些奇怪。
她跟了權(quán)奶奶這么多年,做事說話都應(yīng)該跟權(quán)奶奶一個鼻孔才對,但聽這一番話,卻跟權(quán)奶奶反著來。
“權(quán)奶奶要知道你這么勸我,估計要生氣。”寧歸晚笑。
方德容也笑,有點心虛:“老夫人是太操心你的終身大事,有點不清醒,海老先生的孫子確實是一表人才,不過要是你真嫁過去了,一年回不來幾次,那時老夫人得后悔死,我跟了她這么多年,太了解她了。”
合情合理的解釋,寧歸晚也沒揪著不放。
走進玄關(guān),就聽見客廳里傳出咿咿呀呀的戲腔,聲音不大,寧歸晚換了鞋,走進客廳的瞬間,紅唇揚起燦爛的笑容:“權(quán)奶奶,您還沒睡呀?”
權(quán)老夫人躺在搖椅上,慢慢前后晃著,腿上蓋著薄毯,雙手交疊搭在腹部,右手在上,跟著戲腔輕輕打著拍子。
年過古稀的貴夫人,皮膚可能逃不過生理規(guī)律變得松弛,頭發(fā)也白了不少,不過五官依然能看出精致美麗,富貴養(yǎng)出來的氣質(zhì)雍容婉約。
聽見寧歸晚的聲音,權(quán)老夫人睜開眼,緩緩露出慈愛的笑容,語氣透著幾分埋怨:“剛出院,怎么出去亂跑?”
“去了趟公司。”寧歸晚道:“已經(jīng)當(dāng)了好些日子甩手掌柜,再當(dāng)下去,怕是要頹廢了。”
見老人家想坐起來,寧歸晚忙上前扶著她,方管家拿靠枕塞在權(quán)老夫人腰后。
“方姨說您特意等我?”寧歸晚坐在沙發(fā)上,笑盈盈地瞅著老人。
權(quán)老夫人看著女孩的容顏,不禁想起故去的老姐妹。
她嫁給權(quán)老爺子之前,曾另有過一段婚姻,也另有過一個孩子,四十二歲那年,婚姻失敗,十七歲的兒子也在那年沒了,那一年,是她這輩子最黑暗的一年,此時回想,仍能感受到那種絕望的窒息。
是寧歸晚的外婆陪著她,度過的那最艱難的一年。
“小晚啊,奶奶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奶奶不怕死,奶奶只是怕看不到你找到好歸屬,奶奶到了下面,沒法跟你姥姥交代啊……還有阿御……我也想看著他娶妻生子……”
大多數(shù)人貪生怕死,都因為這世間有放不下的人。
“權(quán)奶奶,您要長命百歲的。”寧歸晚蹲到搖椅旁邊,兩手交疊扶著老人的膝蓋,揚起小臉,“不但長命百歲,還要含飴弄孫。”
剛回國那會兒,寧歸晚對老人的熱情是不適應(yīng)的,不過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習(xí)慣和權(quán)奶奶親近,明知她做了錯事的情況下還能偏愛她,那一定是真心疼她。
不管老人疼她因為什么,她都感激。
“活那么久做什么呀?老得沒牙了,也沒意思。”權(quán)老夫人伸手覆在寧歸晚手背上,許是想到了陳年舊事,神情顯得凝重,流露幾分傷感,“我只要看見你和阿御各自成家,過得美滿就行。”
頓了頓,老人看著寧歸晚:“承宗和他爺爺明天要來家里做客,承宗你記得嗎?小時候你們一起玩過。”
……
黎漾在樓上看見二表舅的車,猜到是送寧歸晚回來,又見寧歸晚遲遲不回房間,有些擔(dān)心,下來看看。
寧歸晚今晚的狀態(tài),確實很不對。
當(dāng)時路上那么多車,她看也不看,不要命一樣。
誰知道一下樓就聽見舅姥姥要把那個叫海承宗的家伙介紹給寧歸晚,這不算,寧歸晚居然笑笑地說:“您安排就好。”
小晚跟姓海的見面,那二表舅怎么辦?
要劈腿嗎?
那怎么行?
小晚劈腿,二表舅肯定生氣,她跟小晚關(guān)系這么好,到時候弄不好就是城門失火殃及魚池,二表舅一生氣把她開除,那她的所有計劃都得泡湯。
“不行!”
黎漾越想越不得了,下意識開口否定。
樓下三人同時看上來,黎漾趿著粉紅色棉拖,小跑下樓來,“舅姥姥你忘了,小晚有男朋友,你怎么還亂點鴛鴦啊?”
寧歸晚笑了笑,站起身,“權(quán)奶奶回房休息吧,黎漾這邊我會解釋。”
……
“有了二表舅,還想著相親,可不厚道啊。”臥室,黎漾鼓著腮幫子,為自家二表舅憤憤不平。
寧歸晚脫了外套掛在衣架上,暗紅色長款襯衫蓋住了半個大腿,露出來的部分,白皙又纖細(xì),走到黎漾身邊,雙手搭在她肩上。
“黎漾。”寧歸晚認(rèn)真地看著她,“我跟你二表舅不合適,我們分手了。”
“噯?”黎漾愣住,“分手?為什么啊?”
“沒有為什么,不合適罷了。”寧歸晚看著她,“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黎漾有太多要問了。
她覺得小晚和二表舅的未來,就是她和顧朗君的未來。
說不上來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可能是因為她和顧朗君,與小晚和二表舅情況很像,在郵輪上得知小晚和二表舅在一起的時候,覺得自己離目標(biāo)男人更近了,小晚可以,她也可以。
“你是不是嫌棄二表舅年紀(jì)太大,無趣不浪漫?”黎漾看著寧歸晚問:“還是他嫌你年紀(jì)太小,不夠懂事?”
寧歸晚有點累,回得敷衍:“都有點吧。”
“還有別的要問嗎?”
說著,掩唇慵懶優(yōu)雅地打了個哈氣。
黎漾見她回得這樣不走心,有點不高興了,“你能不能認(rèn)真點啊?”
寧歸晚眨眨眼,點頭,因為打哈氣,美眸中蒙了層霧氣。
分明連敷衍都不走心。
“別人分手尋死覓活,到你這,居然這么平靜,還立馬就跟別的男人相親!”黎漾把寧歸晚往衛(wèi)生間推了一把,“去洗澡吧,真是個沒心肝的女人。”
……
白玉宮。
權(quán)御走進包廂,池正郡立馬笑了,他端著酒杯靠著奢華的沙發(fā),兩條長腿疊著,分明是不正經(jīng)公子哥的做派。
“一個電話就火急火燎走了,干什么去了?”
喬屹深勾著唇:“還用問,這申城除了寧家那位三小姐有這本事,還有誰?”
權(quán)御脫了外套遞給服務(wù)員,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面對兩位好友揶揄,臉上沒一絲表情,一派鐵面無私:“說正事。”
“別啊,正事天天有,你的八卦可是很難得。”池正郡皮笑肉不笑,“這次你為了我那大外甥女,把喬伯伯都給得罪了,你也不怕喬伯伯中途撤資,不跟我們合作了。”
權(quán)御抿了口酒,云淡風(fēng)輕:“喬伯伯做生意幾十年,比你我更懂公私分明。”
池正郡笑,“萬一人家就不公私分明呢?就許你護短,不許別人護短不成?”
喬屹深笑容溫潤:“幼凝傍晚接到考官團的通知,讓她年后過去報道,我說你白折騰這一圈作甚?你真想給幼凝一個教訓(xùn),就該絕了她所有機會,以你的本事,這個不難,幼凝雖有些天賦,也沒到樂團非她不可的地步。”
“他可不是白折騰。”池正郡道:“你先前還說,喬伯伯和喬伯母很感激我那大外甥女,她現(xiàn)在天池集團名副其實的一把手,想在申城生意場站穩(wěn)腳跟,人脈關(guān)系必不可少。”
“……”喬屹深恍然,隨即端酒杯那只手隔空點了點權(quán)御,氣笑:“你這只老狐貍,我爸都上了你的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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