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又不缺你那點兒東西！”吳明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酒，說道：“我跟你師兄已經商量過了，以后啊，每個月只有初一和十五，準允你過來和我們一起吃飯。平時，你就自己解決吧！”
“師傅！”喬雪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師傅，我是做錯什么事了嗎？您告訴我，我改！我一定改！”喬雪放下了筷子，不解地看看吳明，又看看吳嚴，很是委屈。
“你沒做錯什么，不要瞎想！我和你師兄就是覺得，不能讓你過分依賴我們。畢竟我們也陪不了你幾年！以前咱們師徒不熟，當然要經常見面。現在么，彼此都這么熟悉了，也就可以有什么說什么，不必顧及什么了。以后，你不能總過來吃飯了啊！來了，也沒你的份兒！”吳明說完，看著喬雪拉成苦瓜的臉，又抿了一口酒，神色不變。
喬雪完全沒想到今天會有這么一出！
她這是被嫌棄了嗎？
昨天，她才收到師傅和師兄的大紅包，感動的勁兒還沒過去呢！
今天，就迎來當頭一大棒！
她被砸得有點兒暈！
“師傅，我以后少吃點兒，行嗎？”喬雪可憐兮兮地請求道。
“不行！一個月只準你過來吃兩頓午飯！如果初一和十五你有事兒錯過，也不能改天補上！”吳明不客氣地拒絕道。
“師傅！您不是來陪讀的嗎？這才陪讀了一學期啊！這就不管我飯吃了？”喬雪還在掙扎。
“一學期就可以了！你都這么大年紀了，又不是小孩子！還不會自己做飯吃么？再說，你們學校不是有食堂嗎？你們學校那些小孩子們不都在食堂吃么？你可比他們幸福多了！”吳明不緊不慢地說道。
“師傅，食堂的飯哪有您和師兄做得好吃啊！我周末和節假日過來吃飯，平時在食堂吃，行嗎？”喬雪退了一步，再次請求道。
“不行！每個月就兩頓！再討價還價，兩頓都沒了！老頭子我都這么大年紀了，你好意思總讓我給你做飯吃嗎？嗯？”吳明鄙視地看著喬雪，說道。
“師傅，您身子骨多硬朗呢！健步如飛，一般年輕人都趕不上您！您閑著也是閑著。做做飯，省得老年癡呆！再說了，平時還不是我師兄做的多，您別以為我不知道啊！”喬雪嘀咕道。
“嘿！你這丫頭！我都快一百歲的人了，還不應該想想清福啊！”吳明瞪了喬雪一眼，不滿道。
“師傅，您才八十多！離一百歲還有十多年呢！別倚老賣老嘛！”喬雪已經摸清了老頭的脾氣，知道自己所求無望，索性有啥說啥。
“八十多和一百歲有差別嗎？沒差別！你別擠兌我啊！小丫頭！我這也是為你好！我和你師兄，早晚是要離開你的！你不能太依賴我們！初五開始，跟著你師兄好好練武！趁著寒假，多跟他學些本事！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你要抓緊了！”吳明突然正色，語重心長地說道。
“師傅……您……”喬雪不說話了。
吳明說的話，她知道是事實！
平時吳嚴帶著她練武時，偶爾會緊皺眉頭，唇色發白。每當這個時候，吳嚴都會轉過身，背對著她。她知道師兄的身體有問題，也知道師傅和師兄不愿意告訴她真相。他們不說，她不問。
今天，吳明在飯桌上當面說出，喬雪知道了問題的嚴重性。
她是非常貪戀師傅和師兄對她的好，但她不會讓他們為難。
“師傅，我知道了。我聽您的！”喬雪低下頭吃飯，不再多言。
吳嚴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語，見喬雪情緒低落下來，他拿起公用筷子給她碗里夾了幾塊肉。
“吃肉吧！多吃些！”吳嚴說道。
吳嚴知道小師妹是個“食肉動物”，無肉不歡。每次做的肉菜，九成都是小師妹一個人吃掉的。他很喜歡看到小師妹吃得滿嘴油光的樣子，覺得很可愛。此時，吳嚴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那個懂事到讓人心疼的小師妹，只能多給她夾幾塊她愛吃的肉。
“嗯。”喬雪嚼著平時最愛吃的肉，食不知味。
她原以為自己還可以再享受幾年有人關愛的生活，誰知幸福竟會如此短暫！她才適應了有人陪伴，就要再去適應孤單。
生活，真的很善于跟人開玩笑！
她能做的，就是順其自然！
這頓飯，喬雪吃得很慢。八道菜，她吃了大半。
吳明和吳嚴眼中均有不忍，但二人很有默契，均沒有改變口風。
飯后，吳嚴收拾餐具。吳明拉著喬雪進了書房，挑了一摞筆記，交給她：“這是我以前的工作筆記和練武心得，你留著吧！有時間，自己看看。以后練武，你可要多上心！至于中醫，你能學多少，算多少吧！以后我和你師兄要是不在了，你能保護好自己就行……”
喬雪打斷了吳明的話：“師傅，師兄到底得的什么病？現在是病重了嗎？已經沒辦法治療了嗎？師兄看著很年輕啊！”
吳明苦笑，他拍了拍喬雪的肩膀：“孩子，你師兄這是自娘胎里帶來的病。他雖然看上去年輕，但里子已經壞掉了。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我們都有心里準備！你也不必介懷。人這一生啊，能相遇就是緣分。我們已經沒有遺憾了，你也要想開些……”
喬雪一時間無法接受！她低著頭，一動不動地站在書桌前。
她的師兄那么好，還那么年輕，為什么讓他這一生，草草謝幕呢？
昨天還是歡歡喜喜的師徒三人，今天就要交代后事！
今天是大年初一啊！
老天跟她開的玩笑，是不是太大了？
或者，歡喜的，從來都只是她一人？
喬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住處的。
她懷里抱著那摞筆記，進門后直接倒在客廳的長椅上，任由筆記本散落到地上。
順其自然，真難啊！
渺小的她，又能怎樣呢？
出門前，她好像聽到了師傅的嘆氣聲。
她還是讓他們擔心了。
好好活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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