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琪懷里抱著最小的那個孩子,護著兩個大個的從里屋探頭出來。
外面沒人。
他們小心的跑了出去,繞道墻根,墻根處有一架焊絲的鐵梯子,順著梯子上去,是一排架子,連接著左右兩邊的透明容器,應該是以前工人從上面注入原料時用的。
他們上去躲在了中間段落,讓高聳的容器陰影掩蓋住他們的身影。
剛藏好身形,那兩個彪形大漢震天的腳步聲就穿了進來,他們回來了。
兩人端著個很原始的鐵制的飯盒,應該是給小孩子準備的飯。
就算牛羊宰賣之前不還得給口吃的嗎。
兩個人進了里屋,兩秒鐘就把手里的東西扔了,鐵飯盒撞到水泥地上發(fā)出來一聲悶響,閆琪感覺到她懷里的小孩猛的抖了一下。
她的心也跟著抖了一下。
緊接著,兩個彪形大漢就跑了出來,對著一處黑影焦急的匯報。
“哥,小孩跑了。”
“咳咳,”應該是剛才屋子里的那個人。
閆琪憑借著這片空間僅存的一丁點亮光看清了他的面孔。
那人低垂著眼瞼,說不出在想什么,帶著帽子,長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難怪老話說的好,壞人的眼里永遠不會寫著壞人這兩個字。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扔到人堆里,誰不覺得這是個安穩(wěn)溫吞的好青年。
可事實就是,他是兩個人販子的頭頭。
“別慌,”那青年開口了,語氣不緊不慢,就像這件事沒發(fā)生過一樣。
“小孩子嘛,總有愛跑愛動的毛病,難免的,找回來就好了,肯定走不遠。”
那語氣就像是在找自家調皮躲起來的小輩一樣沒有心里負擔。
兩個彪形大漢應聲出去。
那個瘦弱青年又好似自言自一般。
“不應該啊,出來的時候明明綁緊了的,他們不可能逃脫啊,除非有人進來了,我沒看到,到底是誰呢,你說是不是啊,陌生人。”
越往后面,他的語調越發(fā)透著詭異,小孩在閆琪身邊抖成了一團,閆琪自己的心里也在不聽的打鼓,悄聲的咽了口口水。
不能慌,不能慌她的指甲不短了,死死的摳進了肉里,她已經(jīng)緊張的感覺不到疼痛。
她看見三個小孩都抬起毛茸茸的腦袋,仰著臟兮兮的臉,緊張的大眼睛看著她。
她沖他們無聲的搖了搖頭。
果不其然,瘦弱的青年見沒有活物回答他之后,懷疑的嘖了一聲,不知道心里是作何想法。
他圍著這個不大不小的廢棄車間,慢慢的溜了兩個圈,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任何異常。
就在閆琪松了一口氣的時候,他突然抬頭了。
那雙隱藏在帽檐底下的眼睛一覽無余。
平靜,平靜的連一個人都不像,一汪死水,就是生活沒有一絲指望的人都沒有他平靜。
閆琪的冷意從后背延伸了上來。
他發(fā)現(xiàn)了?
并沒有。
這回老天是站在他們這邊的,那瘦弱的青年朝著他們的方向看了一會兒之后搖搖頭,背著手回了里屋,還很細心的合上了門。
車間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閆琪松了一口氣,掏出手機來看,依然沒有孫至誠的回信。
他在干嘛,閆琪有點委屈,不禁有點遷怒,找個當兵的男朋友有什么用,需要他的時候永遠都不在身邊,就連發(fā)個消息都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收到消息。
一瞬間她的心頭涌動,悲從中來,淚水上涌到眼眶。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順利的逃出去,帶著這幫孩子,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爸爸媽媽,出去以后一定打電話給他們。
還有孫至誠,出去之后一定和他分手,沒用。
忽然,里屋的門哐的一聲被推開了,砸在了墻上,在這片房間里來回共鳴。
閆琪的手機從指尖露出,順著鐵質的柵欄掉了下去,砸在玻璃的容器上又落在水泥地板上。
顫音的,清脆的,悶響的。
一下又一下敲在閆琪的心里,她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
完蛋了。
摟在懷里的小孩經(jīng)不起這樣的變故,嚇得哭了起來。
閆琪猛的拎起他來,另外一只手牽著身邊最近的一個孩子,讓剩下的那個跟著她,以最快的速度下了鐵架往門口沖。
她已經(jīng)無路可退,只能賭這最后一把,如果能成功,他們就跑出去了,如果不能……
她再次在逃跑的時候還分身嫌棄了一把孫至誠,但同時更是希望他能出現(xiàn)。
如果他在,會不會就不一樣,會不會自己就不用這么害怕。
車間最后一扇大鐵皮門打開,勝利就在眼前,他們馬上就可以跑出去了。
然而,上天就是要給她這個多管閑事的人一點教訓。
前面一步就是陽光四射的世界,不再有黑暗籠罩。
后面……
那個單獨跑的孩子的哭喊聲拖住了她沖出去的腳步。
她遲疑了。
那個瘦弱的青年拎著那小孩的耳朵,擰成一個圈,欣賞著孩子尖利的哭叫。
一步一步像閆琪逼近。
“哎呀,我就說嘛,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會不乖,自己跑出來,原來還是因為有人帶著他們變壞。說起來你還挺聰明的,剛才居然不理我,這真的是太傷人家的心了。”
說著說著,這個瘦弱的青年還唱了起來,最后幾個字模仿戲曲的唱腔。
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閆琪把兩個孩子都護在身后,隨著他的一步步逼近往后退到陽光地帶,暗自給自己打氣。
“你……別過來啊,我已經(jīng)報警了,你放了手里的孩子,這樣你還能爭取到一個減刑,不然你就……”
就了半天,她也說不出下一句話來,她突然意識到,如果說讓他去坐牢,可能這個男人就會因為了無希望,破罐子破摔,直接對懷里的小孩不利。
所以,什么都不能說。
場面一度陷入了僵局,就在兩個人一進一退之間。
不知道是不是閆琪剛才內心的呼喚起了作用。
廢棄化工廠的隱蔽處突然沖出了一堆穿著迷彩服的軍人,他們全都手持步槍,頭戴鋼盔。
或蹲或立,站成了一個陣。
他們風塵仆仆,臉上畫著油彩,迷上了塵土,眼睛里卻雪亮,閃著堅毅的光。
忽然,看著他們,閆琪什么都不怕了,腦子里閃過很多東西,又什么都沒有過。
她笑瞇瞇的把兩個小孩都抱到其中一個穿迷彩服的軍人身后,自己轉身回來,站在瘦弱青年的正前方。
“我們談談,你已經(jīng)被包圍了,現(xiàn)在由我來換那個孩子,你不吃虧。”
那青年死死的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點了點頭,示意她過來。
閆琪走過去,和小孩交換了一下位置,那男人剛才是擰著小孩的耳朵,現(xiàn)在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尖刀。
抵在閆琪的脖子上。
稍稍一用力,她的脖子上就出現(xiàn)了一道紅色的印記。
“你不怕嗎?”他問。
閆琪小心的把刀挪的離脖子遠了那么一點點。
回答道:“我有一個朋友說過,不管生活是好是壞,都是人生,都是經(jīng)歷,別人終其一生都不一定能體驗一把被綁架不是嗎。”
那青年,哦,不,現(xiàn)在應該叫綁匪了。
那綁匪像是嘲笑,不屑的冷哼了一聲,拽著她的頭發(fā),使她仰起腦袋,看向對面宿舍樓頂上匍匐的一個人。
“既然如此,那你就幫我擋住這個狙擊手吧。”
離著這么遠,狙擊槍上的瞄準鏡在太陽下還反著光,折射了一片光源,端著他的人人形模糊。
但閆琪還是認出他了。
她剛才無比渴望,無比埋怨,無比想念的人。
她的軍官。
她的救世主就在對面,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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