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映易在孫公子這里沒有得到答案,在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時候,她居然沒有找到可以幫得上忙的。
楚玉也是很心急。
陸知安進去御史臺獄已經十幾天了。
四為樓生意受影響不提,那些個沒安好心的,慢慢的都露出頭來,隨時準備在他們身上撕下一口肉來。
可是著急也沒有什么用,也不知道趙禎氣消了沒有。
所以說伴君如伴虎,說話做事都得三思而后行。
午后,原本熱辣辣的天空被一層層的烏云給擋住了,楚玉抬頭望了一下,好像要下雨了。
下雨后的寒瓜水分太多,沒那么甜了。
不知道會下多久。
夏天的雨,想來不會太久的。
果不其然,不一會,天上的烏云越來越厚,樹上的樹葉卻似靜止了一般,連蟬鳴都沒有聽聞,四下一片安靜,偶爾傳來前邊跑堂招呼客人的聲音。
“哐啷”一聲,黑云之間裂開一道縫,滾滾雷聲劈了下來,楚玉心一顫。
這雷怎么這么嚇人啊!
四為樓好像是裝了避雷針的?
第一道閃電過后,原本沉悶的樹葉忽然閃了一下,又閃了一下。
“噼里啪啦”,雨下下來了。
打在房頂上、樹葉上、青石板上。
楚玉舔舔嘴唇,慢慢站起身,挪著步子往雨幕靠去。
雨越下越大,嘩嘩聲伴隨著偶爾傳來的雷聲。
將所有人都隔離開來。
整個天地之間似乎就是雨。
除了雨,還是雨。
楚玉腳下的白色繡花鞋鞋面上已經有些濕了。
她并不在意,又往前走了一步。
雨下得又大又急,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后院四周的墻角便有了一層淺淺的小洼。
屋檐水滴在上面,又反彈了出來。
楚玉伸手接了一些雨水。
大顆的雨水打在手心,有些癢癢的。
楚玉微動了一下手指,還是沒有收回來。
任由雨水在手心盛滿,又順著縫隙漏了下去,與其它的雨水相結.合。
果然,夏天的雷陣雨來的快,去得也快,沒多久,太陽便擠開烏云,從云層中露出來。
楚玉手心還是濕的,她看著手心里的陽光和雨水,似是上面有什么一般,望了許久。
等手腕都酸了,雨水還是沒有干掉,楚玉便甩了甩手,又用手帕隨意地擦了一下。
“杜大人。”
沒有人應。
楚玉又喊了一聲。
杜振才在她旁邊不遠處悶哼了一聲。
“陸大人此事,杜大人有何見解?”
“并沒有。”
楚玉也不回頭,看著被雨水沖洗過后分外干凈青翠的樹葉,又問:“你是官家近臣,對他的想法也能猜出個一二,可知此時他可息怒了?”
“在下不才,并不能猜出官家所思所想。”
楚玉聽不出杜振語氣里有沒有不滿,只嗤笑一下,用腳尖輕輕點了點屋檐下的水洼。
白色鞋面已經有了一些泥點。
這鞋子怕是洗不干凈了。
她最喜歡的一雙呢。
杜振也不在意,默不作聲地看著她。
“我與杜大人做個交易可好?”
杜振這才正眼看著楚玉。
“楚娘子,這些事你不應當管,當初更不應當去找李大人。”
“該不該,是我說了算。”楚玉抬了抬腳,然后一個用力,使勁碾進水里。
雨水迅速地包圍了整個鞋子。
待楚玉再抬腳時,原本只有幾滴污漬的鞋,全都變成了灰色。
楚玉換了一只腳,又踩了下去。
現在兩只鞋子都沾染上了泥水,再也洗不干凈了。
楚玉原地跳了兩下,在原本就有水漬的地方硬生生跳出兩個腳印出來。
“你看,白色鞋面上的小點,是不是已經沒有了?”
杜振看著她正歪著頭對自己笑,又將目光轉移到她鞋子上:“那又怎么樣?”
“窮則變,變則通。陸大人這事是很棘手,一條路不通,再換一條便是,只要不死,總有出路。”
“你要為了他與官家作對?”
楚玉忙擺手:“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膽子。”
繡花鞋上面繡了幾朵桃花,本來粉色的花瓣在污水的沾染下變得臟兮兮的。
這鞋子是楚辭給她做的。
她是個手殘,連一張手帕都繡不好,更別說做鞋子了。
還有傷口愈合了還能看得見傷疤的郭蒙與鄒子文。
冷面冷心看她稍有出格隨時會抽她一頓的唐英。
可愛的已經長了牙齒的郭霽澤。
一老實一膽怯的大武夫婦。
護妹心切的云飛揚和喜歡眨巴著眼睛看她的云可人。
那個宅子。
那個原本熱熱鬧鬧她隨時回去都會有歡聲笑語的宅子。
現在變成了一座空宅。
她必須要為此努力。
不僅僅是為了陸府和四為樓。
“我與杜大人做個交易,看看我所猜想的對是不對?”
杜振不說話,抬腳往屋檐走去。
四為樓的排水很好,水洼已經只有淺淺的一層。
他的鞋底很厚,白色的鞋底已經變成了灰色,上方是黑色的鞋面。
雨水順著鞋底洇了上來,只是后續不足,并沒有將鞋子弄濕。
他回頭看著楚玉。
那雙眼睛很明亮,常年帶笑讓她唇角有一絲笑紋。
此時也正笑著看著他。
“我與杜大人做個交易,可好?”
見杜振仍不說話,又接了一句:“與杜大人官途并無礙。”
杜振又走了回來,坐在走廊的護欄上:“說罷。”
語氣有些無奈。
楚玉臉上的笑容又變大了。
她的鞋子整個都濕了,連襪子也濕了,水嗒嗒的沾在腳上很是難受。
她想要趕快將鞋子換下來。
“想來杜大人亦不是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邊的,只是官家有令,不得不從,現在我又惹上了惹不起的人,以后會怎樣,誰也不知道,這劫我的殺我的想看我倒霉的不在少數。”
“那又怎么樣?楚娘子還怕這個?”
“我是人,一個毫無身家背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為什么不怕?”
杜振笑了一下,笑意未達眼底。
“跟著我這么久,想來杜大人也累了,不若我們干脆一擊到底,來個引蛇出洞?”
杜振站直了身子,皺著眉問道:“這是何意?”
楚玉雙手叉腰:“不管是蕭洪晝還是沒藏乞衛,只要抓住了尾巴,再揪出來,想來難不倒你們。”
等等,們是什么意思?
“我用這個,與官家交換陸大人無罪。”
只要不被追究殿前失儀,那陸知安的官職就有很大的可能保住。
哪怕是被貶謫,也比現在這樣吊著大家的心要好。
“至于我的性命,就全交給杜大人與同僚了。”
楚玉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肯定是受不過刑的。”
平時針扎到一下都會疼得哆嗦的人,怎么可能熬得住那些個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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