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英敲開鄒家大門,見著稍有些矮小瘦弱的關大丫,一邊往內院走,一邊問:“她在內院?”
關大丫忙關了門跟了進去,小跑著回答:“正在內院廳堂,吩咐說讓人不許打擾。”
唐英腳步不停,越過垂花門,便看到直對著門的正堂里,楚玉正埋首寫著什么。
整個宅子被楚玉粗粗修整了一下,院子里栽種了一些植物,小小的,尚未長成。
與隔壁楚宅細心拾掇的不一樣,整個院子都顯示出一種很隨意地風格。
似是此間主人并沒有將這里當成一回事一般。
不過匆匆過客。
直到唐英走到正屋,楚玉才發現她,抬頭一看,原本緊蹙的眉頭緩開,對著唐英一笑:“英娘你怎么過來了?”
唐英微向她一點頭,便左右看了一下。
這是她第一次進來內院,前幾次都在外邊廳堂看過便罷。
整個正屋,包括耳房,全部被打通,左右全都是高至房梁的書柜,滿滿當當,僅只留了兩人并排通過的地方。
書柜有很多的抽屜,抽屜上面貼著紙,紙上寫了一排或幾排字,全是唐英看不懂的。
墻角豎放著一張高高的竹梯。
中間堂屋,后邊挨著墻的是一張很大的書桌,書桌前有一個很大的案幾,上面撒滿了紙張。
楚玉正坐在案幾后方看著唐英笑。
細細打量一番后,唐英在楚玉側面坐下,隨手拿起一張紙,上面歪歪扭扭的,與書柜上的字看起來很是相似。
唐英將之放下,又將目光轉向案幾上面,所有寫過的紙張上面全都寫的這樣的東西。
楚玉吩咐關大丫上些茶點,又問唐英:“你不是跟著郭爺去了莊子上嗎?怎么回來了?落下東西了?”
唐英將目光轉移到楚玉臉上,很罕見地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
楚玉倒是有些稀奇,將墨跡干了的紙張收起來,笑著問她:“莫不是郭爺做下什么壞事了?不應當啊,我有讓鄒子文好好看著他的,難不成是因著小澤沒有一起來有些生氣了?”
她站起來將東西放到身后的書桌上,書桌上放滿了筆墨紙硯之類的,她邊收拾邊調侃唐英:“說來你們是不是應當趕快回江寧一趟,小澤快要周歲了,可馬虎不得,要不我給你放幾天假,回去好好陪陪她,等天氣涼爽一些再回來也可以的。”
唐英本就是個沉默寡言之人,進門到現在還沒說一句話,楚玉也不覺得有什么異常。
將東西收拾好后,關大丫正好將茶點送上來,楚玉便又盤著腿坐了回去。
唐英看著她那不倫不類的坐姿,破天荒的沒有說她,讓楚玉有些不自在,便又規規矩矩的跪坐好。
唐英凝視著她。
楚玉臉上的笑也掛不住,漸漸消失,最后倆人之間只剩下沉默。
良久,唐英才開口:“我走的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么?”
楚玉扯了一下嘴角,沒說話,只輕輕捏了一塊綠豆糕,在嘴邊停頓了一會兒才放進嘴里,慢慢地咀嚼著。
唐英也不再問,只固執地看著楚玉。
楚玉將一塊綠豆糕咽了下去,又喝了一盞水,才問:“你知道些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我等著你告訴我。”
楚玉隨意地擦了一下嘴,腳一伸,身體向后倒去,整個人便躺在地上。
好在整個地面都鋪了一層竹甸,并不十分冰涼。
“就是撈陸大人的時候用了很多銀錢,又不好意思跟他要,很是心痛,想著什么時候想辦法敲陸言安一竹杠唄。”
“敲竹杠?”
“讓他給錢!越多越好。”
楚玉想抬腳翹個二郎腿,卻一腳磕在案幾上,發出“咚”的一聲,好在并不是很疼。
她悻悻地放下腳,將手肘墊在腦后,吊兒郎當地道:“你也知道我這人愛錢,不給錢就跟要我命似的,心里能舒坦嗎?”
唐英環視著四周:“你這宅子怎么回事?”
“辦公。”
唐英的額頭皺得死緊,又將目光轉到楚玉臉上:“你現在,到底在為誰做事?”
楚玉眼睛動了一下,沒說話。
沉默的氣氛圍繞在倆人之間。
半晌,楚玉才又坐了起來,很端正的坐姿。
她問唐英:“你是為了我問的,還是為了陸大人問的?”
“有何區別?”
“你覺得呢?”
唐英看著桌上的茶盞。
楚玉似乎很是喜歡喝白水,什么酒、茶都是不沾的,去了別人家,也只沾沾唇意思一下也就罷了,在家里是永遠讓人準備的白水。
還必須是燒開的。
案幾上有兩盞水,一盞是白水,一盞是茶水。
茶水清冽透亮,聞起來也很是香甜,想來用價不菲。
半晌后,唐英開口,澀然問道:“你是不是還想回去某城?”
是不是還在怪她強行帶了她來京城?
“回不去了。”楚玉道:“想不想的已經無關緊要了,這京城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籠,將我關在了這里。”
不知為何,她忽然噗嗤一下笑了出來,越笑聲音越大。
“別笑了。”唐英低喝道。
楚玉一邊抹淚一邊笑得前俯后仰:“對,對不住,忍不了!呵呵呵。”
關大丫在外院聽到楚玉的笑聲,關切地扒在垂花門邊向里面望去。
楚玉越笑越夸張,最后趴在案幾上抽動著肩膀。
有幾聲哽咽聲從中溢了出來,被掩藏在笑聲里。
好半天,楚玉才直起身子,臉上仍然帶著笑,桌上有幾滴水漬。
楚玉的眼睛紅紅的,一雙被水洗過的眸子很是清亮。
她笑著對唐英道:“你知道嗎,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他能夠將過往一切好與壞的東西美化,除了刻骨銘心的仇恨與感情,沒有什么能絆住往前而行的步伐。”
唐英似懂非懂。
楚玉又笑:“英娘,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緣分,選左或是右,最后都會變成一個圓,就猶如人,由生向死,死后哪管洪水滔天,一切便與己無關。”
楚玉吞了口口水,有些口渴,便將茶盞中的水一飲而盡,將茶盞重重地磕在案幾上。
“我怕死,可我更怕的是,終有一天,我會變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模樣。”
她站起身,也不管唐英,趔趄著往門外走去。
獨留下唐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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