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

    一整天，我在家里坐立難安，門口屋里來回踱步。

    老哥看不下去了，戲謔到“咱家小米啥時候變成米老鼠了？也沒見米老鼠這么畏畏縮縮的呀！“

    我知道他那是激將，可我終究還是沒有邁出去。

    下午時，展顏終于回我信息了，不過是一些抱歉的話，大意是世事難料，無暇顧及手機，請我諒解。她并沒有直接說明，但我也是知道的，便不再追問。

    夜幕降臨，一顆焦慮憂愁的心終于可以得到釋放了，我欲離開家門時，陸染打來了電話。這個時間點，他能聯系我，著實讓我詫異。

    “我媽想見你。“他的話簡單明了，聲音卻低沉而嘶啞，浸透者無盡的悲傷。

    “我馬上就來。“

    掛了電話，就像拿了一塊免死金牌，我飛奔了出去。

    陸染在柴門等我，泛黃的燈光下，他頭發凌亂，面色蠟黃，整個人一副萎靡之勢，他耷拉的眼皮像是在抗議著持久的缺覺，整個眼神更是暗淡無光。

    又是一陣刺痛，我想去抱抱他，終究只是想想而已。

    見我這么快過來，他的眼神閃過一絲吃驚便很快又恢復了平淡。

    “進去吧！“

    “嗯！“

    我緊跟著陸染，徑直去了伯母的房間。客廳里站立著幾個陸家近親，像是在商量著什么，見到我，一時停止了交談，目光隨著我移動，過會兒又竊竊私語了起來。

    打開臥室門，僅展顏一人在里面候著，見我進來，她立刻站了起來，走到了門邊，我這才發現，她的憔悴并不下于陸染。

    她拉著我的手走到門口，小聲道:“小米姐，伯母身體很弱，已經不吃不喝好幾天了，昏昏沉沉的，黃昏時，反而來了精神，說想見見你，只怕……只怕是回光返照，待會伯母說什么，你都應了她吧！“說著展顏已是泣不成聲。

    我點點頭，意示答應。展顏退出房間后順手關上了房門，屋里只剩下我們三人。

    “媽，小米來了。“陸染在伯母的耳邊輕輕呼喊著。

    我這才看到，睡在床上的老婦人已消瘦的不成人樣，一頭烏黑的頭發如今已是稀稀朗朗，面色發青到看不見一絲血色，雙眼更是凹陷到讓人害怕，病魔竟把她折磨成如此模樣。

    聽到了陸染的呼喊，她顫顫的睜開了雙眼，掃視了一周，然后目光定在了我的身上。

    “伯母，我來了！“我湊到跟前輕輕的說。

    一絲微笑從陸母臉上閃過，而后又是一陣虛弱無力。

    半晌，陸母微微張開眼，我握住她那雙瘦消冰冷的雙手，再次湊到了耳邊。

    “你別怪染兒……都是……我們的錯，你和顏顏都是……好孩子，是我們陸家……對不住你，以后，你們要幸福，我會……祝福你們的。“

    未等伯母說完，我已是眼淚直淌。

    “嗯。伯母，您快好起來，陸染還等著您抱孫子呢！“我嗚咽著說到。

    一絲微笑又一閃而過，稍時又道:“我這兒子……我了解，他心里……一直有你，一年前我……剛發病，他沒多久就說……要娶顏顏，不過是想了了……我的心愿。如今，我去了，你們更要遵從內心，不要……再顧及其他，我只希望……我的兒能幸福。“

    仿如晴空霹靂，我不知可信的盯著陸染，他哭紅的雙眼看了我兩秒后趕緊轉向其他。

    “伯母，我明白，我都明白！“

    她微微點點頭，目光轉向陸染，“顏顏是個好女孩，你要……善待她，不能……傷害她。“

    “媽，我聽您的！“陸染也已泣不成聲。

    陸母掃視了一圈，微微一笑，閉上了眼睛，而后再沒有說什么了，屋里安靜到只能聽到陸母時而微弱，時而緊簇的呼吸聲。

    我望著陸染，他緊緊的盯著陸母的容顏，仿佛要把她刻在心上，而后，抬頭看見我正望著他。

    他愣了兩秒，才開口道:“我媽好久沒說這么多話了，怕是累了，外面太黑，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你多陪陪伯母吧！“我看了一下伯母，看她真的睡熟了，便悄悄退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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