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一陣清咳聲傳來，我的猜測沒錯。

    “展老師，我......展顏......”我吞吞吐吐的說道。

    不管過了多少年，長到多少歲，對老師的敬畏之心，依然存在，一日為師，便是終生為師吧。

    高中三年，是忙碌、苦澀，汗水與淚水交織的三年。直至有一天，肖老師在講臺上振振有詞道：“雖然，現在的你們，想擺脫這苦難的高三，誰也見不得誰，但總有一天，你們會意識到，這是生命里最美麗的華章，你們的感情也會因此而彌足珍貴！”

    講臺下，一片嘩然，一臉的不屑一顧，只怕是想說：“切，至于嘛！”

    總有一天的那天，也不知倒底是哪一天，也不知為何事，我們突然開始懷念，開始聯絡，開始暢談著當年的小美好，這便是人們常說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肖老師的話尤在耳邊，即使當年，嘗過打手板疼到掉淚，單腿站站到腿軟，可依然對他恨不起來，這便是俗話說的，打是親，罵是愛！每每老同學相聚，當年誰誰誰被肖老師懲罰仿佛都成了一種榮耀。就是這樣一位曾經敬愛過，怨恨過，甚至被不懂事的我們詛咒過的老師，如今，在我的生命里，卻如老父親一般的存在。

    “周小米......”未說完，又是一陣狂咳。

    “在，肖老師，您有話就說吧，我聽著呢！”我謙卑的說道。

    “展顏睡下了，如果你有時間，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嗎？”

    展老師語速沉緩，聲音微小，但咬字卻極為清楚，我感激于他，并不是不明就理的對我劈頭蓋臉的責罵，他還是愿意聽我說的。

    “可以，當然可以，您還愿意聽我說話，便是對我最大的寬恕！”我流著淚回復道。

    “我在醫院三樓平臺等你，咱們稍后見。”

    “我離醫院不遠，馬上過來！”說罷，掛斷手機，直奔過去。

    我氣喘噓噓爬到三樓時，肖老師已在那里，他的背微駝著，一股有氣無力的模樣，手指間亦如往日般夾了根煙，時不時抬起來啪嗒兩下，緊接著又是一陣沒完沒了的狂咳。

    “少抽兩根吧，都說吸煙有害健康！”我大步上前，拍拍他的后背，妄圖緩解他的不適。

    “抽了一輩子了，企是說戒便戒的！”他扭過頭，看了我一眼。

    “展顏不在身邊，您也得照顧好自己啊！我看您，比三年前，蒼老了不少。”我盯著他滿頭的白發，鼻子一酸，眼淚也流了下來。

    “一把老骨頭了，只會給后人找麻煩，倒不如，早點去找你師母去，她一個人在那邊怕是也孤單。”他輕嘆一聲，微仰著頭，看著無盡的遠方，滿是蒼涼。

    老家有個說法，在不考慮感情的前提下，如果一對老夫妻，老頭子先于老太婆去世，那老太婆一個人還能維持原有的生活很久；如果老太婆先于老頭子去世，那老頭子便也活不過幾年。

    看肖老師這模樣，僅僅三年，卻蒼老了不下十歲，穿著更是沒有以前那般利索，男人終究還是不能沒有女人。

    “您說哪兒的話呀，展顏還指望著，環著您的胳膊，步入婚禮的殿堂呢！”

    一語說完，展老師的雙眉更是緊鎖了起來，一副憂傷的模樣，再未開口說一句話。

    我真想拿根針縫上我這張嘴，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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