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凝扭頭看向門口，來人穿著單薄的羊毛大衣，圍著那條熟悉的橘黃色的圍巾，金屬框眼鏡反射凌厲的光。

    李培思雙手提著一堆禮盒，臉上掛著那熟悉的微笑，一步步走進家里來。

    他放下東西，拉著語凝的手坐下。

    語凝好想他，一時間鼻子酸酸的，眼淚忍不住的掉了下來。

    李培思捧住她的臉，替她擦著眼淚說：“好啦丫頭，別哭了，我來陪你了。”

    爸爸起身給李培思倒了杯水，李培思點頭致謝，緊緊摟著語凝的肩膀。

    語凝忽然想起來李培思可能沒吃飯，算了算他現在過來的話，應該是凌晨很早就出發。

    他肯定是緊急處理了家里的事，就倉皇開車過來了。

    她說：“我帶你出去吃點東西吧”，李培思說，好。

    爸爸很想留他們，語凝很堅持要走。

    她從包里拿出來紅包對爸爸說：

    “爸爸，這是給你五十大壽的紅包。你和阿姨的婚禮我也沒來，也算祝福你們的吧。”

    爸爸擺手拒絕，語凝塞到他手里說：

    “養家需要錢的，現在讀大學開銷挺大，不夠你再跟我說。”

    李培思開口說道：

    “叔叔你拿著吧，有這么優秀的女兒是您的福分啊。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不會讓她委屈的。”

    爸爸點了點頭。

    語凝和李培思出門上車走了，語凝從后視鏡中看見爸爸一直倚著門框，看他們離去的影子。

    眼看爸爸在后視鏡中變得越來越渺小，直至消失不見，她的眼淚頓時連成了線，忍不住哭了起來。

    原來這么多年，那些無法忘卻的童年噩夢，她無法原諒他，卻也無法恨他。

    最讓她失落的是，她內心深處還在認為這里是她的家，盡管這個家里再也沒有她的位置。

    李培思開到路邊把車停好，靜靜的陪著她，直到她平復心情。

    李培思拿紙巾給她擦干眼淚，摸著她的頭說：

    “丫頭，你現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以后發生位移之前一定要報告知道嗎？

    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知道。我真的怕你不告而別，我經受不起你再離開一次了。”

    林語凝用力的點了點頭，哭的更厲害了。

    “看來是得給你配個車了，有了車你的腿就長了，想去哪里抬腿就能走。”李培思合計著。

    “我不想要，我有你當司機就好。”語凝抱著他的胳膊緊緊依偎著。

    “那好，我永遠是你的專職司機”。李培思吻了一下她的頭。

    李培思開車帶她到了一個簡單的面館，語凝已經吃過了就看著他大快朵頤。

    李培思笑著說，“吃完去哪里？我們去奇石博物館看看？”

    “這里什么時候有了一個奇石博物館？”語凝疑惑的問。

    “四年前剛建的，我還在那里存了點東西。”李培思答道。

    “你怎么這么了解這里。聽我爸說，你來這里找過我。謝謝你。”林語凝輕聲的說。

    李培思停下筷子，抬頭望著她，愛惜的說：

    “丫頭，我來這里后才真正明白，為什么你笑的時候，眼神里總有憂郁。

    咱們兩個人都是對過去有執念。”

    林語凝點了點頭說：

    “你說人是不是應該學點醫術，起碼懂得解剖自己，把壞的記憶剔除，這樣回憶就很美好了。”

    說著他緊緊拉住語凝的手說，“以前再苦再難都過去了，以后有我了。”

    吃罷飯李培思開車沿著小路彎彎繞繞，開了好久到了一個奇石博物館。

    他沒有買票而是繞道后門打了個電話，很快有一個年近60的老人出來開門。

    老人穿著樸素的中山裝，頭發花白，憨態可掬的樣子。他很熱情的招呼他們進去。

    語凝拉了拉他的手問，“你好像比我還熟悉這里，跟他們很熟的樣子？”

    李培思在他耳邊說：“因為我每年都在這里住一兩個月”。

    看著她錯愕的樣子，他若無其事的說，“我得彌補在你生命中遲到的時光。”

    老人引他們到一個工坊，鄭重的從背后的保險柜拿出一個紅色的盒子。

    李培思把盒子打開遞給語凝，一塊色澤鮮潤冰透油艷的紅色寶石呈現在眼前。

    老人接著說，現在比你買的時候價格要翻好幾倍了，前幾天品相比這個差、克拉數小一些的賣了180萬，你這個肯定要高于200萬了。

    李培思拿起寶石，在語凝的手指上比劃了下，然后又拿起來在她的頸間比了下，又移到耳朵處。

    “200萬？我們可以把它賣掉做研發費用”語凝悄聲的對李培思說。

    李培思笑了，對老人說“對不起沈伯，讓您見笑了。”

    老人哈哈一笑說，沒事沒事。

    說罷老人轉身去工坊內間，只聽著一些金屬工裝碰撞的聲音。

    李培思拉著她的手說：

    “這塊石頭產自新疆阿勒泰的可可托海，是沈伯和他太太定情的地方。

    我當時看到這塊原石的時候就覺得它是你的，磨了很久沈伯才肯割愛，

    前提就是沈伯要親手鑲嵌才行。”

    林語凝瞪大了雙眼，錯愕的問：“你這是要...給我？”

    李培思笑著點了點頭，說：

    “這塊石頭是碧璽，還有一個你更熟悉的名字，電氣石。”

    “這個我知道，我的電氣老師說過。”她用手戳了戳李培思的臉。

    “碧璽有助于消除心中的沖突、矛盾、復雜情結，使佩戴的人能夠擁有喜悅的心情。

    我希望你今后只有平安喜樂，苦痛煩惱讓我替你承擔。”李培思把那塊原石攥在她的手心。

    沈伯從屋內拿出一套首飾樣板給她看。

    戒指和耳環是用碎鉆石鑲嵌的大塊碧璽，項鏈是一個夢幻森林的外形，放眼望去五光十色。

    銀白色荊棘叢纏繞搭扣，莖葉使用翠綠色沙弗萊石和琥珀色黃晶點綴，

    鎖骨處有一只振翅飛舞的蝴蝶，蝴蝶翅膀用藍色坦桑石和黑曜石鑲嵌，

    最引人注目的是項鏈尾端的兩個碩大水滴樣的鴿血紅碧璽，看上去鮮艷欲滴，

    垂在胸口的位置形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紅玫瑰，更像一顆朱砂痣。

    沈伯說：“你來的太早了，項鏈還沒鑲嵌好。現在這兩顆碧璽是用玻璃模擬的樣件，

    實物不會像玻璃這么通透，但是色澤會比這個瑩潤。寶石我好好切，比這個要大一些。”

    沈伯說完就離開了，語凝呆呆的看著，小聲的說，“這看上去像貴婦，一套房背在身上。”

    李培思拉起她的手，拿起戒指對她說，

    “林語凝，這塊寶石從幾千萬甚至上億年前的時光中一路走來，

    他見過燧人氏鉆木取火，見過伏羲氏結網捕獵，也見過神農氏種植五谷。

    跟它的經歷相比，我們的一生渺小而且短暫。

    我想請這個經歷過滄海桑田、見證過不朽的的石頭替我跟你說，我真的愛你。

    我相信只要真心不變，我們的愛情也能像它一樣不朽。

    我想一輩子對你負責，請賦予我這個權利。嫁給我好嗎？”

    林語凝大腦一片空白，問道：“你是認真的嗎？怎么感覺你是即興的？”

    李培思笑著說：“確實計劃等首飾做好了后，鄭重向你求婚的。

    但是...你今天哭的我心里太難受了。我等不了了。

    我知道你剛才哭成那樣，是因為有家不能回是嗎？”

    說到這里，林語凝眼眶又濕潤了，她點了點頭。

    “嫁給我吧，我給你一個家，我們的家。”李培思動情的說道。

    語凝點了點頭，李培思緊緊的抱住了她，深情的吻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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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培思在沈伯工坊旁的酒店住下，次日拎著林林總總的禮品去語凝的姑姑家拜訪。

    因為緊張，他看上去有些手足無措。

    語凝第一次看見他也有膽怯的時候，打趣他說：

    “李總心理素質太差了吧，開標會也沒見你這么緊張。”

    “這能一樣嗎？投標會這次不中還有下次，大不了就是百忙一場。

    見家長第一印象不好以后很難扭轉局面，我可不能把你家人的記憶抹去再重新認識一次。”

    李培思深呼吸一次，激動的說。

    “我姑姑很疼我的，她也會喜歡你。”語凝拉著他的手進家門。

    姑姑和姑父剛好都在家，看見語凝領李培思進家，頓時明白了李培思的身份。

    姑姑姑父拉著李培思說話，盤問好多關于他的家世工作生活，李培思謹慎的一一作答。

    語凝看他緊張的樣子想笑，趕緊拉著他去自己的房間幫他解圍。

    第一次進語凝的閨房，李培思有種登堂入室的驕傲感。

    他想到語凝曾在這個小書桌上寫作業，曾在飄窗上看愛情小說，也曾經在妝臺上學者大人的樣子畫眼線涂唇彩，不禁啞然失笑。

    怎么辦，他本以為已經愛她到極限，可每靠近她的生活就發現這個極限又有了增益，他更愛她了。

    看到一個擺在書桌上的獎杯，上面寫著“A大XXXX年度十佳畢業設計廖云逸”，

    李培思疑惑的拿起來獎杯，吃驚的問道：“你表哥，不會是廖云逸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你認識他？”語凝也很吃驚。

    “我們一起參加過A大的畢業設計展評比，這就是那個獎杯。

    我們兩個票數一樣，并列第一。我也有一個這樣的獎杯。”李培思拿起來獎杯仔細端詳。

    語凝迅速的翻出來一張照片，因為時間太久，相片已經有些失色。

    “是不是這個？”

    李培思仔細看了看說，“對，就是在這個大禮堂。你當時...還在讀高中吧？”

    李培思指著照片角落一個很高大側影說，

    “這個就是我了，當時被那個主持人纏住要聯系方式，錯過了上臺頒獎的時間，所以是最后上去的。”

    “我就說我沒有算錯，如果你按時上臺我就能如愿把花給表哥了。都怪你！

    我記起來了，我上臺的時候確實有個人被圍住，所以那個人就是你？桃花運很旺嘛。”

    語凝故作慍怒的說道。

    “如果那個時候你看我一眼多好。我們就不必再等那么多年遇見。”李培思捏著她的臉。

    “如果那時候遇見，你不會多看我一眼的，我那時候很黑很瘦，不如你身邊那些女生那么美好。”

    “你不要高看我，更不要看輕自己。我的心意從始至終沒變過。”李培思說著摟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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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夜前天，李培思依依不舍的驅車趕回A市，說好等語凝假期結束回來接她，勒令她不準坐陌生人的拼車。

    姑姑和姑父送李培思走后，對語凝說他們很認可李培思。

    姑姑拉著她的手說，“我從未把你當侄女看，雖然沒生你，但是也把你當閨女養的。

    未來結婚的時候，你可以從家里走，我和你姑父能為你哥哥做的，都會加倍的為你做。”

    白天還覺得自己沒有家，忽然收獲了兩個家，語凝覺得自己無比幸運。

    她的人生已經將近30年，頭一次覺得過年就是要團團圓圓才能愜意又美好。

    大年夜傍晚，她開姑姑的車去高中校園的柳塘邊漫步，這是她時隔多年第一次靠近那個噩夢連連的地方，現在她有了勇氣，也有了依傍。

    忽然發現夕陽的余暉灑在湖面上，一片波光粼粼的景象。霎時間分不清那是天上的云霞還是水中的倒影，真是好美麗的晚霞。

    語凝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覺得如此美不勝收的景色需要分享一下，于是發在了朋友圈里，配字#新年快樂#。

    語凝這種半年不更新朋友圈的物種，一發圖瞬間收獲無數點贊，無數評論，李培思寫的是

    #我也想你。#

    語凝回#？？#

    李培思回復

    #我知道你想說，曉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所以我說，我也想你。

    語凝回#比心#

    這一時間便相當于公開了戀情，同事們、同行們包括同學們議論紛紛，都來恭喜他們。

    班長劉軍政跳出來說：“婚禮的司儀前來報到。”

    路風出來評論：“首席伴郎前來報到。”

    文莎寫：“首席伴娘前來報到”

    語凝欣喜又害羞，這該是她第一次坦然接受大家的關注，并且有些樂在其中。

    程遠一眼認出這是高中學校后門的人工湖，當年就是在這里程遠拉著語凝的手說，有我在別害怕。

    他和語凝本無緣認識，本就是在父親新廠籌建時借讀在當地高中，才能認識她。

    這也讓程遠覺得自己命中注定，就是要義無反顧的闖入語凝生活，再悄無聲息的退出她的生活。

    現在她終于有勇氣再靠近她夢魘發生的地方，只是他沒有權利再陪伴在她的身旁，

    而那個地方是，他無數次午夜夢回時不愿意醒來的地方。

    看到她和李培思已經在一起的對話，程遠雖然心酸，眼角卻沒有眼淚可流淌了。

    他留言#祝你幸福#

    她回#你要比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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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假快結束時，李培思開車去姑姑家鄭重拜年，將語凝接回A市。

    到家后語凝發現，李培思把自己的生活用品都搬到了語凝家里，林林總總堆滿了客廳和廚房。

    李培思厚著臉皮說，

    “現在公司是非常時期，我們要開源節流。住你這里離公司近，

    我們一起生活可以節省交通費、伙食費、還有水電費，這是為國家節省資源。勢在必行。”

    他就這樣光明正大的賴進了語凝的家里，賴皮的本性暴露無遺，語凝拿他沒辦法。

    有一天，語凝去衛生間卸妝時，忽然意識到浴簾后李培思在洗澡。

    她忘記兩人已經開始了這種半同居的生活，剛想拉開門偷偷出去，

    李培思一把撈住她的胳膊，說道“這是你自己送上門的，可不許說我非禮你。”

    說著就抱著她吻了起來。（接下來就不描述了，審核過不了你懂得的）。

    －－－－－－題外話－－－－－－

    倒計時啦倒計時啦

    不舍得啊不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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