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林睜開眼,下午稀薄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無可奈何的禁錮在鐵青色的大理石地面上。陰影中,兩個小孩面帶著笑容席地而坐,共同講述著遙遠過去,但大多耳熟能詳的故事。塔頂下,拉米爾那終日蒼白的臉,被卡隆那婉轉綺麗的言語洗滌的容光煥發。她穿著巫師長袍,一只手支撐著下巴,歪著頭,聚精會神的看著眼前的摯友。眼前的似乎不可以理解成兩個小孩的談笑風生而是闊別已久的老朋友之間重逢之言。
“拉米爾,你要讓我口干舌燥到什么時候?你早就察覺到我已經醒了吧?”羅林不悅的說到
拉米爾起身為羅林獻上一杯茶水。“您足足睡了兩個時辰,而在這段時間內,我已經完成了您交待給我的任務,所有的術式我應經爛熟于心。”
“你是怕我責怪你才這么說的吧,我剛剛看見你跟卡隆交談甚歡,不過這一切都無所謂,你是我的弟子且天分極高,如今的你雖然無法與索頓相提并論,但已經可以獨當一面,這兩年一來我對你苛刻的訓練沒有白費。”
卡隆坐在地上興致勃勃的看著兩人的對話。
“但我有一個要求,作為術士不到萬不得已不可以使用我教你的東西,我之前告訴過你,你的使命就是保護卡隆,這是你的命,作為術士的命。”
“我從來沒有忘記過我的使命!”
羅林點了點頭“是時候把這個給你了!”說罷,起身走向隔間,從中取出一個布滿灰塵的盒子,里面裝有一截海龍骨。
“這個是我年輕時我的恩師為慶祝我成為一名真的的巫師贈予我的寶物,只需少量的魔力就能使它發揮出巨大的威力,我現在把它轉贈給你,希望你以守護之名,善加利用。”
拉米爾心情澎湃地接下這根年代久遠的獸骨“謝謝老師……”
羅林笑了“你今天就不用訓練了,和卡隆一起出去玩吧!”
“真的嗎?”卡隆首先站起來,興高采烈的問道
“你瞧!他都等不及了,我還有什么理由一而再,再而三的拒接我愛徒們的請求呢?”
“我還可以在接著訓練一下午。”拉米爾說
“今天就算了,我看的出來你已經相當疲倦了,我準許你去陪同卡隆殿下。”
“是……”拉米爾看了卡隆一眼,露出來笑容。
“卡隆,你跑快點!”拉米爾喊到,她竭盡全力的奔跑,身上的巫師長袍早已被她脫下丟到甬道的一旁,精靈少女臉上洋溢著無法言表的快樂。
卡隆緊緊跟在身后,比起曾經一度生活在森林里的拉米爾,他確實不太擅長奔跑,他一路搖搖晃晃,大口喘著氣,汗如雨下,一張稚氣的臉也因此而漲的通紅“拉米爾,等等我!”他無力的喊著,對朋友伸出需要應援的手。
再次登上千余級臺階,來到波塞冬神廟,拉米爾來到這個古老國家的最高處,她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穿過夕陽的余暉抵達遠方的地平線,靜默的佇立在漸漸失去溫度的風中。
卡隆隨后才趕到,他早已疲憊不堪,也為拉米爾把他一人丟在身后而悶悶不樂,但當他看著拉米爾的背影后,在那金色余暉中,在只有三個音節古老音樂的包裹下,卡隆那琥珀色的眸子泛起微光。
他背著手,走到拉米爾身旁同他一起眺望遠方。
“拉米爾,你是不是想家了?”卡隆以超越他年齡溫柔而親切的問道。
“我早就不去想那些事情了。”拉米爾語氣里透著一股無奈,光與影在她那漆黑的眸子里交織。
“我曾經答應過你要送你回家。”卡隆說到,將全部目光投注到她身上。
“謝謝你,卡隆,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的,但我已經不在害怕了,我早已習慣了這里的生活,和人類在一起共事,吃著人類的食物,講著人類的語言,而且有你在身邊我就感到很滿足了。”
“盡管這樣,你現在一定還十分恨著人類吧,畢竟我們一直以來都在做傷害你們的事。”卡隆低下頭
“卡隆,你在我眼里并非純粹的人類而且你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你是我的朋友,我并不會因為你是人類而恨你,與之相反我一直把你當作親人雖然這是不應該的,畢竟你是我的主子。”
卡隆有些難過,不管在怎么努力,拉米爾那可冰冷的心依舊堅如磐石,他至始至終沒有敞開心扉恢復對生活的熱情,早年那些悲慘的往事以噩夢的形式無時不刻消磨他的精力,對故鄉的思念更是加重了他內心的負荷,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樣子深深地刺激這卡隆,使他感到身為人類的那揮之不去的負罪感。這是錯誤的,但又無法彌補,卡隆常常這樣思考。
“卡隆,你一定會覺得你有責任去處理我的問題是吧!”拉米爾對他發問
“我們是朋友。”
“你說的沒錯,我們是朋友,但我實在不想拖累你,因為我是如此的無趣。”拉米爾比卡隆要成熟的多,她明白卡隆的所思所想,明白眼前的這個十一二歲少年擔憂,但在她看來卡隆越是表達對她的善意和友好越是使她苦惱,真正使她不開心的恰恰是眼前這個男孩無微不至的關懷。她曾經發過誓,要一輩子恨人類,要一輩子去詛咒這個族群,但現在她開始自我矛盾了,即糾結于是否真正的去接納人類,又深陷于亡國之恨中。
友誼使她沉淪,仇恨使她躊躇,拉米爾不明白為什么會是自己去做這種選擇,偏偏讓自己遇見卡隆,這樣一個光明澄澈的人,究竟是自己的幸運還是命運的愚弄,拉米爾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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