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彎下腰,沉著而又仔細(xì)地將卡隆和拉米爾輕輕抱出來,期間沒有發(fā)出一丁點聲響,以致于他們兩個被挪動了地方卻絲毫沒有察覺。被窩還是熱的,灰暗的油燈下,兩個老人為他們蓋好被子。卡隆翻了一個身,一只手搭在拉米爾身上。“你擠著我了……”拉米爾說著含糊不清的夢話。
看著這一切的烏邦娜露出了孩子一般天真的微笑,“馬卡洛夫你看,這個金發(fā)男孩,一定出生在大戶人家;還有這個黑頭發(fā)的孩子,你不覺得奇怪嗎?他長得不那么像人類,尤其是他那尖耳朵,我生平第一次見到這種耳朵!”
“烏邦娜,你也許沒有見過,但一定聽說過,因為我們的兒子在戰(zhàn)場上面臨的就是這樣一群生靈。”
烏邦娜睜大雙眼“你是說他是精靈?”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看起來是如此的弱不禁風(fēng),我實在想象不出他們拿著武器在戰(zhàn)場上的樣子。”
“現(xiàn)在不是驚訝的時候,這兩個孩子要怎么處理?要不待會我召集大伙商量商量。”
“孩子是在我們家中發(fā)現(xiàn)的,為什么要找大家商量,你是一家之主,你不能做決定嗎?”
“我想要做決定,我就不會聽你的話把孩子抱進(jìn)來,他們來路不明,這個孩子還是個異族,沒準(zhǔn)跟官府扯上關(guān)系,這個村子已經(jīng)夠不幸了。”
“你怎么越老越膽小,他們就是兩個孩子,如果不是無家可歸到處流浪,怎么會睡到牛棚里?現(xiàn)在不是到處打仗嗎?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這可不是你平時在外面撿的阿貓阿狗,這是活生生的人。”
“好了,馬爾洛夫,我來做決定吧,待會他們醒了就給點東西讓他們吃,他們要走就讓他們走,他們想留下就讓他們留下住幾天,陪陪我這個老的無可救藥的老婆子也未嘗不可。”
馬爾洛夫嘆了一口氣“我去干活了!”
“可憐的孩子,手上全是刺……”
卡隆醒來時已經(jīng)是正午,陽光照進(jìn)這間四處透風(fēng)的木板房,在年代久遠(yuǎn)又失修的地面上留下斑駁的碎影。卡隆首先下床,他環(huán)顧著這個陌生的地方,在確定了不是在做夢后,他更加小心翼翼幾乎不發(fā)出一點腳步聲。墻邊立著各種瓶瓶罐罐,它們樣式大小成色一致,卡隆剛打開一股刺鼻的氣味便撲面而來。廚房狹小而又擁擠除了食材幾乎應(yīng)有盡有。臥室雖然單調(diào)但卻干凈整齊,卡隆極力在腦海中幻想著這間臥室主人的樣子。正廳的中央立著一樽神像,究竟是何許人也卡隆也不得而知,從小到大除了波塞冬別的神靈他一概不知。
卡隆透過木門的門縫往外看,陽光下,長滿野菊花的院子中央,一位白發(fā)蒼蒼身材臃腫的老婦人此時正神情安詳?shù)淖谥褚紊峡p補(bǔ)衣裳,周圍有好幾只貓環(huán)繞著她,有白的,有黃的,有黑的,還有黑白相間,黃褐相間的,它們懶洋洋的在老婦人面前或蹲或立或低頭看地或抬頭看天或低聲叫喚,這個時候老婦人就會俯身伸手觸摸這些有趣的生靈,臉上洋溢著笑容。
卡隆看著這一幕,琥珀色的眼里閃過一絲曙光,他回到房間叫醒拉米爾,后者和卡隆一樣露出不知所以然的表情,為身處異樣的環(huán)境而迷惑。此時拉米爾將永遠(yuǎn)記得人性之光在眼前這個金發(fā)男孩眼中浸染,最終融為一體,并將伴隨他的一生。
他們兩個手牽著推開房門,置身于金色的陽光中,拉米爾滿臉疑惑但卡隆卻面若桃花。
“夢醒了,孩子們!”烏邦娜站了起來,與此同時,所有的貓把目光移向卡隆他們。
晚上,就著昏黃的油燈,兩個孩子和兩個老人圍著桌子就餐,面包又硬又干,但卡隆卻吃得津津有味,拉米爾看著卡隆狼吞虎咽自己卻一點也沒有吃東西的欲望,比起這些她現(xiàn)在更關(guān)心眼前的這兩個人類。
烏邦娜滿臉慈祥,馬爾洛夫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嘴里含著煙斗,眼睛望著地面。
看著卡隆心滿意足之后,烏邦娜問道“孩子們,你們從哪里來?叫什么?”
“我叫卡隆!”
拉米爾一臉震驚地看著卡隆。
“我們從——”
“我們從艾辛格勒來。”拉米爾搶著答道
卡隆看著拉米爾的眼睛,對拉米爾的用意了然于心。
“艾辛格勒嗎?我聽我的祖父說過那是一座很古老的城市,是移民和教徒的樂園,居住在那里的人多半都樂善好施,換句話說,他們極其富有,你們?yōu)楹位貋淼竭@鄉(xiāng)間小地?”馬爾洛夫悠悠地說道
“老伯,雖然我們來自艾辛格勒,但我們的家在更遙遠(yuǎn)的西面,我和我的朋友是為了躲避戰(zhàn)爭才四處漂泊。”拉米爾說道
“果然是因為戰(zhàn)爭嗎?”烏邦娜眼里充滿了同情
卡隆站了起來“謝謝你們的款待,但我的家人曾經(jīng)告訴過我,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請讓我們?yōu)槟銈冏鲂┦裁础!?br />
烏邦娜的目光由原先的同情專變?yōu)樾蕾p,她和馬爾洛夫相互對視著。
“你是精靈吧,你看起來似乎……”馬爾洛夫邊打量拉米爾邊說道
拉米爾提了提兜帽,把目光投向卡隆。
“拉米爾是我的兄弟,他說著人類的語言,過著人類的節(jié)日,同樣有著人類的感情,在我看來,他比任何人都更像一個真正的人類,我們相依為命相互陪伴,訴說著彼此的夢想,我是他唯一的人類朋友,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聽完卡隆說過這話后拉米爾頓時如釋重負(fù)。
“原來如此,那你們還有地方可以去嗎?”馬爾洛夫問道
卡隆搖了搖頭。
“這里是摩爾,雖然只是個貧窮的村子,但卻是我們薩莫耶人祖祖輩輩生活了近五百年的地方,我們很少關(guān)注外面的世界,因為外界的事物與我們無關(guān),但就在一百年前,號稱代表國家的“秋收隊”,和“征兵隊”開始流連于此我們才逐步關(guān)注外面的世界,他們向我們征兵討稅,我們的兒子就是在三年前入伍的,現(xiàn)在村子里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如果你們不嫌棄愿意留下來住幾天陪陪我們這兩個老人我們會表示感激,但我們也不會強(qiáng)求別人,畢竟順其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你們想走可以隨時離開。”烏邦娜說到
“老夫人,您實在太客氣了,我和拉米爾應(yīng)該向您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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