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咖啡館出來，安自然朝趙玫笑道：“我還以為你找我什么事，就那點小事還要來咖啡館，你直接電話里告訴我不就好了，干嘛還特地出來破費一趟？”

    趙玫笑道：“這也畢竟會影響到你修行，你肯答應幫我這個忙，我都謝天謝地了，改天約你吃飯啊。”

    “一樁小事不值一提。”

    趙玫知道他父母俱不在了，回滬知青子女好不容易大學畢業，偏又極其好強好面子，不敢說錯一句話，便含糊著說：“現在事業編、公務員編比前幾年好考多了，硬門子少了，要不我把前幾年復習真題給你，你考考看。”

    安自然一笑：“暫時不打算考編，郝俊和我搞了個校園app，小情侶們害羞不肯到店里去買衛生用品，我們就想出了這個app，已經通過宣傳單發到大學生手里了，凡是大學城的同學都知道這個app，只要下載它，就可以匿名下訂單，貨外面套著粉紅袋子，當天送貨到寢室。自然已經雇傭起大學生來了，我們生意好得不得了。”

    “看不出來你鬼主意還蠻多的。”

    “我這算什么呀，像你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還能想出這一招釜底抽薪，才叫我佩服呢。”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惡毒很冷血。”

    “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家庭多年累積財富結出果子，這果子卻要被人摘走，家也要散，誰都會鋌而走險的。而且這么小的一道考驗，如果他們連這個也邁不過去，那還好意思說什么初戀的美好。”

    趙玫聽了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紅了，她以往身邊要么就是自以為是的花無憂型，要么就是表面老實其實靠不住的齊天賜型，像安自然這種聽女生絮絮叨叨講述兩性戰爭還能安慰自己的男生太少了。

    “你哭啦？”安自然拿出了一包餐巾紙，抽了一張輕輕覆蓋在她臉上給她拭淚。

    一個理科粗糙型男孩居然隨身備著餐巾紙，還會給我擦眼淚？趙玫心動了，她近距離望著安自然：天生卷發，眼睛大大，皮膚微黑。不丑，三庭五眼算端正的，就是眼睛太大了，有點像牛眼，好像在娘胎里受過驚嚇似的，仿佛隨時警惕戒備著有人害他，有點像低配版的黑皮膚金城武。他長得挺高，這種狂放不羈略帶少數民族風情的長相，也應該會有女生青睞的吧。

    想到這里趙玫才發覺自己看他的時間有點長，安自然臉都紅了。他語氣明顯比之前溫柔了：“我知道我說什么都是空的，沒什么用，你爸那邊我們約個時間一起去接觸一次，只要一次我就能do了。”

    趙玫覺得這是她醒來最想聽的一句話，一劑緩解她神經緊張的良藥。

    回到家，趙玫看到安自然的信息：假裝讓你爸爸見男友可以嗎，這樣他對我防備少些，我可以通過水給他來一點那個。

    趙玫隱隱覺得安自然的提議太大膽了，在自己感情線的邊緣來回試探。她神使鬼差地回復：好呀，我也想過了，只有這個辦法才名正言順。

    趙梅勁、李慧萍與那天參加的親戚記憶一并被清，聽了電話里趙玫的請求便答應相見。

    這世上，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問題，但大多數的問題都能用錢解決。趙玫和安自然把見面訂在一家幽靜的高檔餐廳，趙梅勁知道了安自然在做“朝陽產業”很滿意，他坐在桌子上甚至打起了以后讓準女婿給蕾蕾兒子安排工作的念頭。而安自然也完美地種下了蠱。

    才3天，趙梅勁身上就發出了小紅疹子，李慧萍知道了竟然自告奮勇要去照顧他。幸虧趙玫多次苦勸，理智地告訴媽媽作為一個正在被拋棄的原配，只要客客氣氣地去醫院看望一次，表達一下原配還是對丈夫有良心的即可，千萬不要表達出“沒有你我活不下去”的奔潰心情。李慧萍聽懂了，去看了趙梅勁順便炫耀了一下女兒男朋友前途無量，然后強忍著在醫院想和蕾蕾大吵的心情，被趙玫拉回家了。

    紅疹子從六月初發作，一開始蕾蕾天天下班在醫院陪夜，的確情真意切，到了中旬她就有些受不了了，叫來小姑姑讓家里兄弟姐妹輪流照顧，叔叔姑姑們各自輪了一圈也受不了了，說誰家里都有自個兒的事，兄弟姐妹偶爾照顧一下可以，不能一直指望著，該讓女兒來照顧。

    六月十五，安自然便趿拉著拖鞋代替趙玫去醫院了，回來向她報告一個小進展：以前去醫院還能見到蕾蕾，昨晚在醫院呆了一整夜毛都沒見著，他一向趙梅勁提那女人，趙梅勁就粗暴地打斷他，還指責他走路拖著走，站沒站相坐沒坐相。

    趙玫知道他受了氣，安慰了幾句，送了一袋熱乎的鮮肉月餅給他。家族動遷的事突然沒動靜了。

    自從趕在6月前清了倉，又查了下美元賬戶里的美鈔數目，趙玫在物質上別提多有底氣了。美鈔也不動，怕一動就強制結匯。六月底，趙玫辭職在家修身養性，媽媽帶來一個氣人的消息：一直攛掇蕾蕾和趙梅勁在一塊的姑姑騙取了趙梅勁的信任，代趙梅勁在承諾書上簽了字，但莫說房屋分配，連貨幣分配也沒給他們一分錢。

    由于趙梅勁自己寫的委托書，白紙黑字想打官司也打不了。李慧萍憤怒地訴說：“當初老屋原是茅草搭成的屋頂，80年代我們出了1萬塊把里里外外翻修一新，連鄰居都夸我這個新媳婦賢惠，給婆家做貢獻。當時幾個小姑子小叔1分錢都不出，腆著臉住家里。你3歲時我們一家不想看奶奶的臉色就搬走了。80年代的1萬塊什么概念？抵得上如今的10萬塊。房子不考慮我們，怎么連我修房出的本錢也一聲不響打算昧過去了？還有你那個死鬼老爹，被那個蕾蕾迷得死死的，說既然女兒有男朋友了，更加不用他操心了，多年夫妻好聚好散，你說趙梅勁是真沒勁！”

    “媽，你嫁錯人啦，現在想止損也來不及啦。爸應該會跟奶奶爭回10萬塊的，泥人還有個土性呢，他要是連這個也爭取不來，蕾蕾壓根不會考慮跟他在一起。”

    “那如果他把10萬塊要回來，還是一門心思想著那個狐貍精？”

    “媽，你現在就是多年的付出被抽空，不甘心失去的心態。讓任何一個路人來評說，都覺得爸這個男人沒啥可留戀的，不堪當老伴。不過我估摸著，他把錢要回來蕾蕾也不會真的考慮跟他結婚。”

    “為什么？”

    趙玫心想：因為檸檸已經跑了一趟白蕾蕾老家，知道白家可憐女兒帶著外孫，分了一套一室一廳給她。

    趙玫說：“白蕾蕾家給了她一套房，兒子又即將大學畢業，哪個女人會找一個動不動就生病，家族分房壓根沒他份的男人呢。”

    李慧萍聽了高興起來：“那個狐貍精不要他，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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