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瞻走后,這一夜宇文曄和白沐莞在書房相對而坐,凝眸淡看燭光交織,靜默無言。
宇文程“遇刺”的事情已經(jīng)傳到宮內(nèi),只能說明朱雀失手了。高瞻說到今夜行刺大皇子府是二十個刺客,朱雀一人難以力敵也在情理之中。
冬日寒風(fēng)颯颯,隔著雕刻精致的花窗倒是難聞風(fēng)聲,除非……
隨著窗邊燭光一明一滅,一支飛鏢夾風(fēng)破窗而入,白沐莞眼疾手快,抬手將它穩(wěn)穩(wěn)夾在兩指中間。
宇文曄見狀不禁抿唇一笑:“莞莞好功夫。”
“這飛鏢上綁著字條。”說著她連忙遞給宇文曄,又警惕地回頭觀察窗戶,居然并未發(fā)現(xiàn)飛鏢穿行而過留下明顯痕跡。紅木棱窗精雕細琢成牡丹盛放的圖案好不精致,鏤空處覆蓋一層乳白色宮紗,奇妙的是飛鏢入內(nèi),宮紗卻如同沒有破損。白沐莞不解這是如何做到的?只能肯定這宮紗的材質(zhì)絕非尋常。
勾回她思緒的是宇文曄低沉的嗓音:“是朱雀。你隨我去外面。”
白沐莞未曾猶疑,緊跟他身后從后門出去。除無怏以外,這是她第一次接觸宇文曄豢養(yǎng)的暗衛(wèi)。其實除了皇親國戚,所有世家貴族也會暗中培植一些只效忠于自己的勢力。不讓外人察覺,以備不時之需。
書房后方是一大片竹林幽幽,竹子自古乃是君子的象征,種在東宮儲君的書房周圍很是合宜。此時雪已經(jīng)停下,正值夜深人靜時分,疾風(fēng)凌冽吹得竹葉沙沙作響。
一道黑色身影在注意到宇文曄的瞬間直挺挺跪下去,低呼一聲“殿下”,而后垂頭沉默不語。
宇文曄的腳步停留在與他間距一米左右的地方,白沐莞站在他身后半步。
朱雀拱手抱拳舉過頭頂,單膝跪地,把頭埋得很低,膽戰(zhàn)心驚得啟道:“今夜大皇子顯然早有籌謀,二十個訓(xùn)練有素的死士翻墻而入直沖書房,緊跟著府兵全部出動,亂箭齊發(fā)將死士一網(wǎng)打盡,整個過程速戰(zhàn)速決。屬下無能該死,竟然沒能抓到一個活口,請殿下責(zé)罰!”
“你身上的傷如何而來?”宇文曄擰著眉心,眸光停駐在朱雀的胳膊上。鮮紅刺目的血已然滲透黑色夜行衣,鮮血將黑衣侵染,看著猙獰可怖,想來傷勢不輕。
朱雀一五一十道來:“屬下原本趁亂抓住一個死士,正打算用輕功帶他離開的時候,大皇子府的統(tǒng)領(lǐng)從后面把他一箭射死。緊接著又拔刀追向?qū)傧拢涔α说茫皇质袑傧戮碗y以抵擋,被他砍了一刀,自知不敵只能匆忙逃走。”
朱雀的聲音隱約帶著顫抖,險象環(huán)生讓他難以鎮(zhèn)定。
“以你的身手居然在那人手下過不到十招,看來是本太子輕敵了。”說著宇文曄冷冷挑眉,虛扶了朱雀一把,示意他起身說話。
他心中已經(jīng)了然,除了木易,不可能另有其人。
朱雀的身手絕非等閑之輩,今夜這種任務(wù)只能派遣一人前去,人多了不僅容易打草驚蛇,還可能暴露自身,到時候越發(fā)百口莫辯。安插潛伏在大皇子府的暗衛(wèi)還不得出手相助,否則誰一旦暴露身份都難以收場。反之朱雀若能抓到活口,宇文曄自然有辦法叫他在御前供出幕后主使就是宇文程自己。如此才能倒打一耙,讓宇文程自導(dǎo)自演的苦肉計無從施展。
深諳此理的朱雀再次跪地,面露歉疚:“是屬下無用,還請殿下降罪!”
月光皎潔恰好照耀在他臉上,此時未曾蒙面的朱雀面容清俊,年齡不過二十五六。
看著眼前跟隨自己多年的暗衛(wèi)精英,宇文曄星眸流轉(zhuǎn),眼神雖淡漠到底沒有流露責(zé)怪,只揮揮衣袖道:“罷了,你趕緊回宮打探麗昭儀生產(chǎn)的消息,若有任何不對勁,立刻回稟本太子。”
“殿下,這……”朱雀驚詫舉眸,瞠目結(jié)舌。不是因為向來冷心無情的太子殿下并未降罪,而是注意到他身后亭亭玉立的緋衣少女。
宇文曄唇畔終于浮現(xiàn)出極淺的笑容,口中從容一句:“她是你們未來的女主子。”
簡簡單單一句話已然讓朱雀心中翻涌起驚濤駭浪,他從未想過哪日會有女主子!畢竟素日避女子如蛇蝎的太子殿下如何會動情?礙于禮數(shù),朱雀自然不敢抬頭注視白沐莞久久,只驚鴻掠影般一瞥,已覺驚為天人。
黑夜中這般光華耀目的少女,難免不為人心動。直到一陣寒風(fēng)襲面,朱雀兀自打了個冷戰(zhàn),頭腦清醒不少,低低說:“屬下告退。”
待朱雀施展輕功離去,白沐莞的聲音冷不丁響起:“你方才那么說,他會把我當(dāng)成姐姐。”
“不會。”宇文曄朝她回眸一笑,“朱雀若是蠢笨到連人都分不清楚,他早該千刀萬剮。”
見白沐莞立于原地不動,他嘴角的笑意愈加明顯:“朱雀是我的暗衛(wèi),一生只效忠于我。方才我那么說是告訴他,往后你也是他的主子,能夠掌控命令他,我手下所有暗衛(wèi)只能忠于你我二人。”
聞言白沐莞下意識握住他的手,寬厚的掌心很溫暖,她心中柔情濺起。眼前人待她絕非是一時興致的恩寵,他言出必行,當(dāng)真是坦誠相待。他是認真傾注這段感情。他連決定生死的暗衛(wèi)都可以為她所用,她永遠不該有理由動搖,不該疑慮他日后是否君心如舊。
宇文曄伸手拍了拍少女的后背,戀戀不舍把她松開。收起眼底和唇畔的溫柔笑意,他深吸一口氣說:“明日休沐,待初四早朝父皇少不得降罪京兆尹和巡防營。”
京兆尹是京城的最高執(zhí)行官吏,屬正四品,統(tǒng)管京城的大小事務(wù)。京城乃是天子腳下,既要保全皇親國戚達官貴人,又要為布衣百姓做主。現(xiàn)如今擔(dān)任京兆尹一職的是宮里麗昭儀的父親嚴藝敬,最是奉行中庸之道的人,算不得青天老爺,尤其擅長揣著明白裝糊涂。
白沐莞眸光一閃,直言道:“假如今夜麗昭儀一舉得男,想來陛下也不會動輒責(zé)罰京兆尹嚴大人。”
“原來她早產(chǎn)有這個緣故。”宇文曄冷然一笑,轉(zhuǎn)而說,“孩子無辜,否則我命人稍微動些手腳,讓她一尸兩命。”
一尸兩命,正好也杜絕后患。
捕捉到他眼底的殺意涌動,白沐莞慌忙搖了搖頭,低聲阻止道:“曄哥使不得!她腹中懷的是你的親弟弟,你如何能殘害手足?何況孩子尚未出世何其無辜,作孽的是大人。”
宇文曄垂眸望著面前比他心慈手軟的小姑娘,哭笑不得:“你放心,我不會下手。”
但凡成大事者,心慈手軟、婦人之仁可是莫大的忌諱。現(xiàn)如今宇文程、宇文晉都死盯著他的儲君之位,奪嫡之心昭然可見。雖然是親兄弟卻只剩下較量輸贏,來日免不了鹿死誰手。如果他宇文曄仁心仁義或坐以待斃,結(jié)局不會比被冤死的賀王好到哪兒去。
少女揚起美麗的面孔,口吻堅定尚帶未褪盡的青澀:“我不許你濫殺無辜,永遠不許!”
也罷,她才十五歲。
他相信等她親身經(jīng)歷風(fēng)起云涌的廟堂風(fēng)雨,自然會明白有時候免不了錯殺和不得不殺某些無辜者。
如今她這份純真善良尚存,宇文曄不忍心打破,故而略一思量,點頭答應(yīng)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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