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畫面是這樣的，原本正襟危坐的林詩音一說要模仿楊賢碩，隨即就開始整理表情。在練歌房的沙發上，大大咧咧的岔開雙腿。醞釀完動作和情緒后，一開口，那拿捏的極其精準的腔調，像是夾住的舌頭，微微有些娘娘的尾音，都全數到位。

    練歌房里一時間，剩下的全部都是爆笑。

    隔了狹長的時間和空間，坐在灣流里的李陣郁，也笑了。一旁的陳安歌，看著他那邊，甚至一度懷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了問題。

    他笑的原因不是別的，除了詩音的模仿本身以外，更重要的是，為了配合那副畫面，將這事兒講給李陣郁聽的林允兒，居然也用上了模仿的腔調。不得不說，她的模仿，一點也不著調，而且還帶著蠢蠢的鼻音。

    聽到李陣郁的笑聲，費心費力的林允兒又開始新的一次不樂意。

    李陣郁還是沒有言語上的安撫，他笑了一會兒后轉過話題，便自動讓林允兒偃息旗鼓。

    因為剛好提到YG社長楊賢碩的緣故，所以他問她說，知不知道詩音她們打算去哪家公司。

    說到正事，很快把不樂意忘到腦后的允兒先是恩了稍長的一聲，隨后開口道：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平日里見面的時候都沒怎么聊這方面的事情。不過感覺上來講，好像還是比較傾向于我們公司。”

    “是因為有你在的緣故么。”

    李陣郁的尾音里笑意并未完全消減。

    他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縷淡淡的有關于小小得意的哼哼聲。

    “那當然了，我可是說了要把她們當妹妹一樣照顧的。”

    “更別說我跟Boa歐尼也超級親的，公司正在和她談股份的事情，不出意外很快就能成為公司理事了……我后臺可是超硬的。”

    一點也不含蓄的炫耀，就這樣被她脫口而出。

    李陣郁原本就快要降下去的唇角，在這一句話之間，卷土重來。

    笑而不語的他低頭合了合眼瞼，將面前空掉的杯子端起，朝不遠處的空乘做了示意。當杯子被拿走之后，握著電話的他，停頓了一會兒，隨即接著開口道：

    “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么，最近一段時間會比較忙……”

    不用欲言又止，機靈的林大俊自有領會。甚至于她還覺得有些麻煩有些啰嗦，將阿拉索一詞一連說了兩遍。

    “知道了知道了歐巴，平日里我會常去看她們的。”

    “唔……準確的來說，我不是昨天就去過一次了么。歐巴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講話，還是粗心的你懷疑這么細心的我會照顧的不夠好？？”

    拖長的尾音，驀然之間像是帶上了一縷威脅的意味。仿佛只要那邊敢給出一個肯定的回答，這邊就必然會跟你沒完沒了一樣。

    好在李陣郁并不是真的在質疑，外頭的天光，機身下面的卷積云，都正昭示著無與倫比的好天氣。

    他搖了搖頭，盡管距離很遠的她并不能看見。

    “阿尼，我覺得你會把她們照顧的很好。只要別幾個家伙湊在一起吃吃喝喝，變成胖子就行。”

    罕有的打趣，恰合適宜。首爾那邊是零上三度的晴，太陽鋪滿全城，只要假裝看不見建筑背后的陰影。說到底，那終歸是同樣的好天氣。

    好笑又好氣的林允兒，一下子止不住的提高了聲調。

    坐在最后排的她甚至還朝自己身前的家伙們大幅度的揮了一次胳膊。她講：

    “呀，什么叫吃成胖子。屋里歐尼們都被我照顧這么多年了，你有看到她們變成胖子嗎？”

    恩…………這句話除了讓電話那頭的李陣郁泯然一笑以外，更重要的，是一瞬間就在這邊的車廂里頭，拉滿了仇恨。

    你能想象那個畫面嗎，當你揮斥方遒的吹著牛的時候，一整車的正主，都默契的一同轉頭，朝你怒目以對。

    起先林大俊的打電話的聲音都比較小，除了心里別有東西梗著的金泰妍以外，大部分人都沒怎么留意…………好吧，關于這通通話時長夠久的電話，其實她們的八卦之心早已熊熊燃起。表面上Sunny和T帕尼在聊著天，Jessica在聽著音樂，其實都暗地里悄悄的支著耳朵。

    倒也不是偷聽，該留的私人空間她們當然有留。事實上電話講了這么久，她們也并沒有刻意的想要去聽到什么。只不過是在那擺個樣子出來，好像這樣就特別有趣一樣。

    直到林大俊突然之間揮斥方遒的時候，才徹徹底底的激起了民憤。

    被無數雙雖然好看，但里面卻含著“你在說什么？？？”意思的眼睛盯著，立刻反應過來——好像牛皮吹的有些不合時宜的林大俊，一秒縮起脖子，變回畏畏縮縮唯唯諾諾的模樣。

    她趕緊的沖她們擺了一個：抱歉了，打擾了的手勢，接著兩只手抱起電話，轉窗戶的方向轉身，假裝自己找到了一個你們看不見看不見，全都是幻覺的角落。

    當，第二杯香檳回到李陣郁的手里。

    握著杯柱的他沒能在腦海中想象出那邊的畫面，但無疑能知道那畫面到底會有多么有趣。在華盛頓行程落地之前的一天，已經笑過太多次了，算是有了一個明朗的開頭。

    他開口跟那邊說：

    “好了，到公司了好好練舞好好準備。”

    電話那頭回過來了一聲小小的恩。

    接著她問說：“你那邊大概要多久才能忙完。”

    “半個月左右，怎么，有什么事情嗎？”原本準備端杯的李陣郁停下了手里的動作。但電話里只是彌漫著一股稍久的沉默，簡簡單單的“事情”二字，在此處囊括了太多。

    等到這沉默結束以后，他聽到林允兒吸了吸鼻子，用好似刻意抬高的聲調說道：

    “阿尼，沒什么。快到公司了，歐巴在那邊注意自己照顧自己。”

    再最后，換作成了是李陣郁的一聲恩。

    紅色的虛擬按鍵被按下，電波向來只遵循訊號的指示，根本不管人類的情緒中是否還有話未說，只管徑直斷去聯絡。

    通話時間是四十七分鐘，但李陣郁沒去看這個時間。

    透明的玻璃杯里頭，小小的氣泡正爭向上涌。它們抵達澄澈的香檳液面，而后轟然破碎。

    這世間有太多感情，太多事情，都是這樣不管徒勞與否，只管前仆后繼的。

    放下電話，望著窗外，將酒一口飲盡的李陣郁，并沒有因為大劑量的二氧化碳入喉，而溢出一縷嘆息聲。關于詩音她們在經紀公司這件事上的決定，他面色如常。盡管S&M是他唯一沒能拿到股份的公司，但早前的鋪路和幾項法案的推行，多多少少還是改變了一些業內灰色的現狀。

    再加上，不還有著林允兒的擲地有聲嗎。她說她會好好照顧她們的，哪怕這家伙自己本身就有些馬虎，可李陣郁還是覺得有著無比的放心。

    至于另外的一些事情，他沒有去想。不是車到山前必有路，而是他知道自己這邊是死結，一些感情的決定權從來都不在他自己手里。

    距離降落還剩三個多小時，灣流的降噪水準趨于頂尖，安靜的機艙內只有淺淺的交談聲，看著掛掉電話歸于木然的李陣郁，在會議區那邊的陳安歌似有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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