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61年,白起坑殺趙俘,撇開史記等文獻(xiàn)記載不談,單論后世科考,當(dāng)時的情況也依然猜測在五十萬人這個量級以上。
十四世紀(jì)四五十年代,歐洲黑死病,死亡人數(shù),兩千萬人。
1976年,唐山大地震,死亡24萬人。
2011年,本州島大地震,死亡16000人。
包括一些大屠殺事件,死亡人數(shù)皆令人可怖。
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因戰(zhàn)爭,疾病,自然災(zāi)害,而引發(fā)的重大傷亡事故,有很多很多。
目光所及之處,有流血漂櫓,有腐爛之軀,有殘破的肢體。
但,可以肯定,博帕爾的這次事件,放到歷史之中,依舊屈指可數(shù)。
因為,它是在極短時間內(nèi),就逝去了如此多條生命的事件。沒有跨度,任何人只要站在這里,就能清晰的有目共睹。
你只用站在這里,從正午,到當(dāng)天夜里。就可以看見一具又一具的尸體,以目不暇接的速度,在一塊空地上光速聚集。就可以徹頭徹尾的,一覽整個人間地獄的全貌。
九萬七千具尸體,堆在那里,沒有傷口,也談不上安詳。太多雙陰翳的眼,同你赤目以對。
很會搬尸體的政府方,正在頭疼腐爛衍生出的瘟疫問題。李陣郁三人,都未曾在這邊投注過片刻的注意。
他們只管去救還有希望的人,拼了命的去救。
盡管,隨著時間的推遲,希望越來的越渺茫。
但所有人都默契秉持著一個心思,那就是哪怕深入死地的步伐踉蹌,只要仍有一息尚存,他們就絕不會停止。
凌晨四時,遙遠(yuǎn)的天際盡頭,突然的出現(xiàn)了三點紅光。這三點紅光,由遠(yuǎn)及近,帶著漸漸清晰的轟鳴。在夜幕下,在淺薄的云層上空,于此處,進(jìn)行了大范圍的一次來回盤旋。隨即,三點間或閃爍著的紅光,又朝來時的方向駛離。
營地里的人們,聽到了飛行器在云層中穿行的聲音,不過卻少有人抬頭分出自己的心緒。一方面是他們埋頭去救人,刻不容緩的壓迫早已讓他們對任何動靜不為所動。一方面,同樣也是見怪不怪。
截止目前,飛臨于此用于各類信息情況收集的飛行器,已是第四批。至于用來配合救援行動的醫(yī)療直升機,在JK和IGA的多方出力下,更是已來往了近百架次。
盡管作為印度最大的中部省中央邦首府,可它的醫(yī)療系統(tǒng)礙于各種限制,依舊處于相對落后的狀態(tài)。包括臨近城市在內(nèi),大型醫(yī)院的數(shù)量在一只手以內(nèi),有條件出動醫(yī)療直升機的,更是只有那么兩家。剩下的,全是救援組織的手比。
另外,前面的三批飛機,全部都是印度方的軍機。所有人都以為,剛剛的第四批,亦同樣如此。
但其實不然。
那其實是民用飛機,是李陣郁在第一次來到這里時,就已做出的一項安排。不過是受限于博帕爾附近的天氣情況,直到此時才派上用場。
晨曦的微光正在臨近,慢慢的,人們開始感覺到空氣里的潮氣,并很快的,又聽到了一陣不太清晰的轟鳴。
他們還以為是第五批的飛機再次飛抵,還在想這一次的間隔怎么如此之短。卻并不知道,這一場轟鳴,是來自于云層中間電荷離子的碰撞。
如果他們有空閑去抬頭,便能借著依稀的天明,看見正在翻滾的云層,看見正在卷積著的云滴。
暖云催化的過程,一時加劇。云滴碰并在過程中得到發(fā)展,上升氣流的速度越來越快,水汽在冰粒表面凝華時,釋放著大量的潛熱,云體因此而擴展。不可見的微觀世界里,數(shù)以千萬計的大云滴,旺盛積聚。
凌晨五時,那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是人工降雨。
盡管有過潮濕悶熱,有過風(fēng)聲漸起的征兆。但未曾細(xì)想過的人們,還是在遇見這場稍有遲到的雨時,仰面而起。
他們?nèi)斡深^發(fā)被打濕,任由雨滴掛在眉頭,任由護(hù)目鏡上,浮現(xiàn)出一片汪洋的水漬。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場為希望加注的雨。
它落下,一舉將毒氣壓制。為人們稀釋掉身后濃重的死亡陰影,更甚至,讓人們覺得欣喜。
如果說先前遇到的一切,讓救助隊員們已麻木不仁的話。那么此刻,活力的新生毫無疑問的被重新注入。
那時候,原本輪到一個近百人的團隊休整,他們剛剛進(jìn)入營地不過一兩分鐘。但當(dāng)雨滴落在敞篷上,當(dāng)宛若鼓點的撞擊音流轉(zhuǎn)而出的時候,他們在三分鐘內(nèi)完成了再次集結(jié)。
每個人的目光,都回到了堅毅,每個人的呼吸,都回到了沉靜。他們好像把之前近十個小時的奮斗忘記了,一同被甩到身后的,還有滲透在骨子里的疲憊。
他們在雨中,向前,向著死地。步伐里,有著和李陣郁一模一樣的不管不顧,一模一樣的堅決。
其實不光只是他們,所有人都變得如此。
在這場雨落下來之時,在生的希望再一次回到這里之時。
那是一種倏忽而來的凝聚力。
人為什么“存在”?人到底為何而活?
這個問題,原本沒有固定答案。每個人,都有著刻在自己心里,只有自己明白的意義。
而現(xiàn)在,在這里,這個“意義”達(dá)成了前所未有的一致。
這畢竟是一場,許多人愿意為之奉獻(xiàn)一生的事業(yè)。
或許世人并不能盡皆理解,但其實它不需要理解。
因為救人!
粗淺的來講,它是一種偉大。
深刻的來講,它會讓你真切無比的感覺到,自己這么一個個體,在人世間的“存在”。
基于這兩點,你可以再問一遍:
人為什么“存在”?
在這里的每個人,一定都會擲地有聲的回答你說:
我,為此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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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的越來越大了,依然在現(xiàn)場指揮的李陣郁,沒有停下來,他只是在一個轉(zhuǎn)瞬即逝的片刻里抬了一次頭,任由雨滴,沿著側(cè)面的棱角,在下巴處匯合。那一刻里,撇開生命的沉重不談,他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欣慰。
因為,他看著四圍每一個經(jīng)過他身邊的人的面目,突然之間發(fā)現(xiàn),原來還有這么多的人,愿意不顧一切的,和這個世界悲哀的一面,做殊死搏斗。
他們原本只是平凡普通的人,但現(xiàn)在他們做了這樣的選擇。
他們,才是真正的英雄。
偉大,從來都是從平凡之中誕生的。
就好像,那一道初生的光,從地平線開始,乍現(xiàn)而出。
新的一天到來了,還有很多的傷痕,待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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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xì)微的塵土,在莫名荒涼起來的地界上,兀自飄揚。
一條寬闊的水泥路面上,來往著絡(luò)繹不絕的車輛。
3月15日,距離博帕爾事件發(fā)生,過去了整整四天。
堆積著的尸體,即使經(jīng)過了轉(zhuǎn)運,經(jīng)過了處理,卻仍舊散發(fā)著腐爛的氣味。
那座城鎮(zhèn),此刻亦已完全的顯現(xiàn)出了破敗的模樣。
殘檐斷壁不多,基本都出自于最開始的幾次爆炸。但冷寂的窒息,還是在所有的縫隙,所有的角落,甚至于巷間,過度沉降,縈繞不散。
毒氣基本散盡,營地的救援團隊開始了又一次的集合,并很快行成浩大的一眾,總?cè)藬?shù)超過了九千人,算是少有的規(guī)模。但卻在JK和基金會的支援下,變成了可能。
最后的行動,大概已不能稱之為搜救。因為黃金救援時間已過,還留在城鎮(zhèn)里的人,生還可能微乎其微。
他們此行,不過是為亡者,做最后的整理。
這其實是政府的工作,是他們的職責(zé)。
但陣痛在所有的人心間蔓延,他們很明白,還活著的人,誰不想和自己的親人,作最后哪怕已是陰陽兩隔的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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