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就小,這個操場能大到哪里去,每次老鷹捉小雞,她總會被孩子們安排做帶頭的母雞,每一次胡老師都會很盡力地不讓“老鷹”抓住一只小雞,而孩子們都爭著搶著去當那只可以扯住胡老師衣服的小雞。
今天胡老師依然很開心,但玩到一半,她身體一搖晃,差點跌倒,臉色蒼白,孩子們都被驚慌到,圍在她身邊,瞪著一雙雙清澈干凈的擔憂眼睛,她笑著說沒事,我坐一會兒,今天等下下一節課我們來說一說你們各自的理想,好不好?孩子們轟然大聲道好。
她坐在教室外那只系著紅繩小鐘下的板凳上,望著在坑坑洼洼操場上繼續玩耍的孩子們,她悄悄捂著胸口,擠出笑臉,替他們加油。
今天,她格外讓他們多玩了幾分鐘,略微吃力地敲了一下鐘,率先走回教室,拿起粉筆,顫抖著在黑板上寫下理想兩個大字。
胡老師,我長大了要當科學家。一個最調皮的孩子迫不及待舉手發言道。
她點頭微笑道嗯,很好,這是一個遠大的理想,二娃,但是胡老師也要告訴你,理想越遠大,就意味著你完成它需要付出的努力越多,越辛苦,就像你爺爺的那片玉米地,為什么總是村子里長得最好的?那是因為你爺爺從播種施肥再到除草,都是最勤勞的。二娃,等你有一天真的成為科學家,不要忘記這塊生你養你的土地,知道嗎,你的根在這里,不能瞧不起它。
二娃使勁點頭。
胡老師,我要掙很多錢,讓我爹娘不用出去打工。一個胖胖憨憨的孩子漲紅著臉道。
她點頭道這也是理想,但老師要說的是一個孩子掙錢給父母是孝順,但有一天假如你掙不到大錢,也一樣可以孝順你父母,更不能覺得長大了,只要把錢給父母了就是孝順,記下了沒?
小胖子大聲道記下了。
胡老師,我想當大明星,上電視,讓村里人都看到。這樣對嗎?一個長了張標致鵝蛋臉的小女孩怯生生問道。
她笑了,柔聲道對啊,胡老師支持你。我們讀書不是為了讀書而讀書,總是為了點什么,像二娃那樣為國家做貢獻,像小利軍那樣為了孝順爹娘,都是很好的,做明星不會有錯。
不過胡老師告訴你,小梅,等你長大了,真的走在做明星的路上,要記得你最開始的堅持,不管你面對什么人,很多事都不能退縮,不管你現在懂不懂老師的這句話,我都希望你能記住。因為老師也是女孩子哦,不想小梅走錯路。
小女孩甜甜一笑,說胡老師,我會把這句話寫進日記的。
胡老師,我想以后娶你這樣的老婆,這是理想嗎?一個小男生紅著臉道。
哄堂大笑。
她捂著胸口,輕聲笑道這當然是理想呀。不過胡老師有喜歡的人啦,希望你以后能找到比胡老師更好的女孩子。
小男生靦腆地坐下去。
胡老師,你喜歡的人在哪里啊,都沒有來看過你一次。
她靠著黑板,望向窗外的青山綠水,輕聲道他會來的。
胡老師,他一定對你很好吧?一小女娃撲閃著眸子問道。
她收回視線,柔聲道恩,是很好的,好到他自己不知道有多好。
她猶豫了一下,臉上有種病態的光彩,璀璨得耀眼。
她靠著黑板,微微喘著氣,道:你們給胡老師唱一下那首我教你們的《丁香花》吧,老師想聽。
不知道誰帶的頭,孩子們一起齊聲唱起這首歌曲,嗓音稚嫩,卻很專注。
你說你最愛丁香花
因為你的名字就是它
多么憂郁的花
多愁善感的人啊
花兒枯萎的時候
當畫面定格的時候
多么嬌嫩的花
躲不過風吹雨打
飄啊搖啊的一生
……
她放下捂住胸口的手,翻開講臺上的授課本,里面夾著一張照片。照片的背景里,只有一架秋千。
當孩子們唱至尾聲。
她微笑著閉上眼睛,頹然倒地。
再也不曾醒來。
老天爺,好人真的能一生平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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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片海洋的上空,兩架飛機,正在朝著相同的目的地飛行。從首爾起飛的那一班,稍稍落后,但較短的航程,也代表著飛行的時間不會太長。從李陣郁那邊得到消息后的陳安歌,放下了手里的一切工作。作為JK航空的總部,專機飛行路線的申請,要比Y色列那邊落定的更快。
同樣的灣流機艙里,有著相同的第二種沉默。一言不發的陳安歌,全程望著窗外無光的夜,掌心冰冷。
從小到大,他親近的人不多。但在孤兒院里的,無疑每一個都是。
大約四個小時過后,內地某機場,一前一后迎來了兩架灣流的降落。李陣郁先行抵達,并很快等到了陳安歌的身影。得知這兩位要來,長三角JK分部的一眾高層即刻趕來,鄭重的安排一切事務。
他們在車隊邊候著,但李陣郁對此視而不見,有如對待空氣。只有陳安歌勉強分出心思,朝他們擺了擺手,很快領會的高層們遣下了頭車的司機,李陣郁沒有遲疑的跨入主駕,陳安歌則拉開了副駕的車門。
鑒于接下來要應對的崎嶇地形,頭車被安排成了Bowler EXR-S,560馬力,最大扭矩700牛米,配合玻璃纖維車身,大腳輪轂,1850KG的車重,堪稱開路先鋒。
親自開車的李陣郁,只是從身邊安歌遞過來的行車路線中瞟過一眼,引擎的轟鳴便已刺破天際。留下不知所措的一眾JK高層們面面相覷。
速度一度被拉到160,面積很大的車窗被全部打下來,傍晚的風明明不算太冷,卻莫名的有些刺骨。李陣郁的眉目里不再有那一動不動的淡然,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亦保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緊握。
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陳安歌什么也沒說,兩個人,都有著屬于自己的那一份心緒不寧。
就這樣,一路馳行。他們先是花了半箱油到達廣陽市,隨即片刻不停的穿越市區,走省道,長途跋涉至下屬的一處縣城。
到D縣城的時候,天空已徹底的被蓋上了一道黑色的幕布。在這幕布之下,燃起了兩點火光。
在加油站的斜對角路口,借著加油的空隙,陳安歌罕見的陪著李陣郁抽了一支煙,盡管,依舊是兩相無言。
接下來的路還很遠,先抽完煙的李陣郁去旁邊便利店里買了一包香煙,兩瓶水,而后重新啟程。
平整的水泥路面,沒過多久便被走完,緊接著繼續前往某個鄉鎮,到了鄉鎮再進去就是一條足以讓卡宴這些偽越野車淚流滿面的狹窄泥路,連破巴士都不愿意開。開路先鋒在這里則先行體現出了它絕對的越野地位,帶著棱角的車身,寬厚的車輪,碾壓過一切坎坷。
一直不曾間斷的顛簸,未曾讓車內的兩人,有過片刻的皺眉。探照大燈劈開沒有路燈照亮的前路,擊退著幽深無比的黑暗。
到最后,越野車停在了泥路的盡頭。再往前,是一條荊棘遍布的羊腸山路,兩邊,是碎石,是嶙峋的山體。
村子里的人要出來,村外的人要進去,只有這唯一的一條路徑。一般他們都是靠徒步而行,花費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至于自行車,倒是勉強可以騎,但叢生的荊棘和陡坡,仍舊將時間拖長到了45分鐘。
在這里,引擎歸于了沉寂。陳安歌本打算下車,卻不想被李陣郁給拉住。對于投過來的疑惑目光,李陣郁沒有理,他只是將陰郁的視線,延伸至道路以目,稍稍停頓的片刻結束以后,汽車,被重新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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