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似曾相識的問題擺在面前,殺一人救數(shù)百千人,讓煉制融炁丹的方法徹底湮滅,卻會累積數(shù)十百萬人。
活一個還是活五個,不同的環(huán)境,權重完全不同。
云海國那里的蜃師本可不靠吃人維系人類社會的良性發(fā)展,但這里,沒了席清,幕后掌控著這里,才剛剛消停下去的神武者勢力又會復起。他拼盡全部的力量,也無法殺盡所有的神武者,根本無法終結神武者以殺養(yǎng)道的行為。
“殺,還是不殺?”
默默沉思著,兩個選擇在不斷的碰撞,一時間蟲溪竟不知該如何選擇。
時間默默流逝,現(xiàn)場三人都沒有作聲,好似時間就此凍結。
“我該怎么選擇?”
捫心自問,蟲溪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近年來的經歷。
從黑森林變局里懵懂無知的一路走來,看透了這世道中的黑暗之處。是那一絲前世僅存的世界觀,讓他面對著這些黑暗的時候,保存住了自己作為人的本心。
他冷漠、他自私,卻也從未忘記自己是個人。
故而他會為了救不出數(shù)十萬被異族擄掠的人而愧疚哀痛,會為了讓數(shù)百萬被神宮變成傀儡的人獲得解脫而狠心下手摧毀神體丹的煉制體系,也會為了盡自己的一分力量,去參與救出蜃蟲的行動,去摧毀長鳴塔。
是這一絲堅持,讓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與所見所聞中的那些修煉者有所不同。
今日,他要是放過了席清等人,最后的堅持將不復存在。一次的放過只是開頭,下一次呢?面對這樣的選擇,他是不是又會冷眼旁觀?再下一次呢?是不是連了解都不愿,就這么視而不見?
“可我的堅持又有什么用?”
募的,看到盤蛇寨如今變化的蟲溪想到了這個問題。
細細思量,走遍大半個人族領地,他帶來了什么?留下了什么?
黑森林他殺掉了靈族附體的澤波,讓那里的巫師不再受異類掌控。可那里會有改變嗎?
那些死傷慘重的部族只會選擇各自龜縮,然后一直發(fā)展實力,等到某一天生存空間再次不夠的時候,又會有更多的大巫師出來。
他們會按照以往的模樣,繼續(xù)相互間勾心斗角,以此為部落謀取到利益,然后祈盼著殺出黑森林,攻伐落日平原,尋回往日的榮光。
千巫殿那里,靈族控制的人被清理了,千巫殿的大權落到了樹燊等人手里,又會有什么變化?
恐怕如羽織部那樣單純的小部落照樣生存艱難,無時無刻都受著他們那些人的打壓,無數(shù)小部落覆滅,在這些部落的焦土,千巫殿一系的勢力于面扎根成長。等到千巫殿積蓄了足夠的實力,他們必然會反攻西陵郡,奪回故地。
楓紅帝國那里他中下了知曉獸年黑暗面的種子。可看到盤蛇寨發(fā)展的他卻對他們不報多少希望。
細細思量一下,連一個猶如神一般的術士,都只能在人口的無限增長與異族的覬覦之間尋找平衡,創(chuàng)造出了他的牧羊理論。
當新的勢力掌控了楓紅帝國,他們要么偏安一隅,繼續(xù)依托牧羊理論抑制暴漲的修煉者數(shù)量,要么出兵攻打其余國家。事情就像是一個圓,從.asxs.繞了一圈又回到.asxs.。
乾坤王朝里,神宮的力量依然存在。數(shù)百萬人的死亡必然導致神宮實力衰弱,可這又有什么作用?
新的神宮終將興起,他們一樣會選擇竭力去削弱龐大的祝師群體,那些被愚弄,被故意封閉的國民還是不知道背后的真實,他們依然會去供奉那些將他們將養(yǎng)的祝師,成為祝師們強大起來的養(yǎng)料。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幾乎不會有所改變。
云海國中,蜃蟲的逃亡轟動不小,可相對于蜃師群體龐大的體量,羅浮山深不見底的力量,這次事情,就像是那湖中蕩漾起的一個小水花。
毀掉的蜃師勢力會被新的勢力替代,羅浮山依舊隱于幕后,他們相互制衡,那一個云中國度,還是會像以往一樣繼續(xù)發(fā)展下去。
大梁國中,天音樓受創(chuàng)最大,卻也沒什么用處。
長鳴塔毀了,必有新的長鳴塔建立起來,知曉了奏長鳴真相的人如不自己奮起,新的天音樓又會在廢墟中重生。
爾后,大梁國中會繼續(xù)奏響令人沉醉的樂曲,無數(shù)人的精神力量跟著被攥取。
“呵呵呵,我本以為自己的堅持會有那么一絲用處,其實最終都是自我安慰罷了!這世界本是一個閉環(huán)的圓,我從中間插了進去,圓長歪了一點,但它終究是那個圓!”
一股無力感從心頭涌出,掀起驚天海嘯,心頭的最后一絲堅持在這海嘯中崩毀,該如何選擇已經有了答案。
“你們走吧!”
無力的說出這句話,蟲溪讓刀鐮蟲讓開了道路。
沒想到蟲溪會被說動,心存死志的席清眼中恢復了一絲神采,他深深的看了蟲溪一眼,扭頭即走。
勸著蟲溪改變心意的許飛羽露出一絲微笑,看了看旁邊走過的席清,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你還呆在那做什么?”
走出十余米的席清冷冽催促。
許飛羽聞言,一咬牙鄭重的道:“寨主,您對五大宗門的人出手,他們后面肯定會找您的麻煩。雖然您實力高絕,但,但……”
但了兩聲沒說出話來,他一溜煙追著席清而去,奔至席清身旁,后續(xù)的話語才傳了過來。
“五大宗門的人實力很強,可以的話,寨主您還是離開風齊國比較好。”
默默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兩人走遠一大截,隨后加速于山林間躍進,不多時完全消失在視野當中,蟲溪抬頭望向天空。
離開風齊國容易,可他又能去哪里?重回黑森林,從此隱性埋名茍活于世,不再理這外界事物?去往新的地方,又攪入進一個閉合的圓環(huán),最終毫無作用?還是去那些他走過的地方,去親眼看著那些他以為會存在改變的地方形成新的輪回?
他曾以努力活著為目標,現(xiàn)在只要不作死,他就能好好活著,但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心底那一絲堅持消散,他卻找不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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