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短信了……”
時玥輕輕推開他。
馳早無奈地回過身，點開信息看了一眼，又隨手關掉。
時玥在一邊偷偷觀察他。
“不回復嗎？”
“嗯，晚點再回。是唐聞馨最近在咨詢我一些關于換專業的事。”
“為什么？”
馳早簡單的解釋道，“因為她覺得經濟類的專業不適合她。”
“我是說，她為什么要咨詢你？==”
“可能因為我長得像職業規劃師？”
馳早笑著說完，提醒她系好安全帶，便發動車子出發去吃飯了。
他如此輕松地就翻過了此事，時玥心里卻沒法輕松翻過。
唐聞馨為什么要咨詢馳早？
她自己爸媽是A大名教授，據說親戚里也是有一大堆牛哄哄的學術界和政界人物，隨便問誰不行，為什么偏偏去問他？
怎么想都覺得是借口。
可是，如果追著馳早問太多，又顯得很不信任他。
而且他和唐聞馨畢竟是同學，不許他們說話、不許他們來往，似乎太霸道了點……
所以，她到底是管還是不管呢？
糾結。懂事的女朋友真是不好當T^T
因為這件事，弄得時玥晚飯都沒太有心情吃。
而馳早雖然在學術和工作心思縝密，戀愛中卻有很多不解風情的時候。
他居然還真相信她只是累了。
……
開學前一天，室友們返校了。
時玥從公司回來，看到雯子她們正在收拾床鋪，頓時覺得宿舍溫馨了好多。
大家興奮的聚在一起聊著暑假的趣事。
時玥給她們看了幾張她在九天畫的工作圖，還有最近布置的片場照片。
“厲害了，士別三日刮目相看！”胡萱稱贊道。
“玥玥畫功又長了，而我只長了肉。”雯子想哭了。
“九天這種大集團真不錯啊，如果我也能有機會進去就好了。”夢琪羨慕地說。
“好，我后面注意留意著，一旦有合適的職位，立刻介紹給你們。”
如果室友們真能在同一個公司工作，那再好不過了，時玥想。而且影視行業確實都是混熟人圈子的，師父帶徒弟，同學帶同學。
“你跟你男神怎樣了？暑假有沒有更進一步發展？”雯子擠眉弄眼地問她。
“還好……他工作也很多，暑假忙得都沒見過幾次。”
時玥敷衍道，一邊卻又想起唐聞馨找馳早咨詢的事。
她真想跟室友們聊聊這個，可是大家對她和馳早的關系本身就不太看好，時玥不希望她們對馳早再添非議，堪堪忍住了沒開口。
……
思來想去，唯一能討論這件事的人，也只有許洛斐了。
在許洛斐有一天來九天視察，找她吃工作餐的時候，時玥告訴了他，并問道，
“你覺得我該不該提醒馳早，離唐聞馨遠一點？”
“能怎么遠？就單從他們兩家的關系來講，他也是不可能跟唐聞馨完全斷絕來往的。”許洛斐說，
“你不知道，他們兩家的關聯比你想得還要緊。馳早家之所以能敏銳地把握政策的風向，跟唐聞馨家族的人脈是分不開的。不能說官商勾結吧，那也是一種親密的政商往來。再加馳總的數據庫與唐教授的數學模型工作室合作好多年，他們兩家的利益早就綁在一起了。馳早對唐聞馨保持禮貌，是必要的應酬，你就不要太小氣啦。”
是她太小氣了嗎==…時玥有點不服氣…
愛情本身就有排他性的。覺察到有人來勾搭她男朋友，她不及時采取措施止損，難道還要看著馳早跟唐聞馨越來越親密？
再說跟唐聞馨強大的后臺比起來，她本來就沒多少勝算的。
時玥氣悶地說，“唐聞馨是他緋聞女友誒。他跟緋聞女友聊信息，我作為女朋友，難道不該警告一下？”
許洛斐笑了，“你還不是在跟你緋聞男友一起吃飯？”
竟無法反駁==。
時玥無言了一會，“……這當然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唐聞馨暗戀他。”
“我也暗戀你啊。”
“你這哪是暗戀，”時玥不耐煩地說，
“假如真要類比，也應該說田沐才對。我盡量避免跟田沐接觸，因為我知道暗戀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只要對方靠近一點點，就會覺得自己有希望。為了避免讓他們有這樣的誤會，就必須不給他們留靠近的機會。”
許洛斐無奈地笑笑，“你還真是懂啊……不過問題是，馳早并不知道唐聞馨暗戀他。”
“他真不知道？”
時玥覺得難以相信。
不是有句名言嗎，最容易欲蓋彌彰的三樣東西：咳嗽、貧窮，還有喜歡一個人。
唐聞馨跟馳早認識這么久，馳早會不知道唐聞馨喜歡他？她能掩飾得這么好？
“不是沒可能，你是不知道唐聞馨那個人，偶像包袱重的嘞，嘖嘖嘖。還傲嬌的不得了。而且不是我喜歡的那種傲嬌，是散發著才女酸氣的傲嬌。不過，她也確實不是個省油的燈。”
“那我要怎么做？”
“什么都別做。”
時玥有點無語，她隨即又想起了一件事，
“對了，你跟馳早做了這么久的朋友，有沒有覺得，他曾經喜歡過唐聞馨？比如中學時期。”
許洛斐想了想，“不知道，馳早那么會裝，就算他喜歡，我也看不出來。我只看出來他喜歡你。”
時玥撅了撅嘴，“切，就算你看出來也不會告訴我吧。你跟他那么好，肯定會幫他說話。”
“……也對哦，”
許洛斐一只手托著下巴，認真思索起來，
“話說，我為什么要幫馳早說話呢？我應該聯合唐聞馨，把你們倆拆散，然后我跟她一人分一半才對。哎，沒辦法，誰讓我這個人天生就高尚……”
“什么鬼==”
時玥沒理會許洛斐的胡言亂語，直接換了個話題，
“你女朋友最近怎樣？”
“都說了她不是我女朋友……就那樣吧，欣妍現在被她經紀人反鎖在家里研究劇本呢。”
時玥微微一笑，“這么努力啊，那就好。希望演員們都給力一點，少給后期挖坑。”
“她是不得不重視。現在能有個戲拍不容易，降了片酬也得。再說這個女一號她也是好不容易才從一個女演員手里搶的，就指著這波資源沖擊一線呢。”
“這樣嗎？從別的明星手里搶戲？”
“很正常啦，娛樂圈就是這樣。即使同屬一家公司的明星，私底下也較勁搶資源，更別說其他了。”
明星圈子還真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時玥不禁想八卦一下，
“聽說明星們都有潛規則的，是真的嗎？”
“什么潛規則，根本就不需要潛好嗎？規則就擺在那，你可以拒絕，沒人強迫你。但你不就得靠邊站，有的是人往前沖。所以沒靠山的話，想在娛樂圈混，就得聽安排，懂規矩。”
許洛斐說完，笑著擺擺手，
“算了，你不打算混那個圈子，我就不跟你說太多了，還是讓你保留一點對明星們的美好幻想吧。你只需要知道：你看到的，都是明星背后的團隊想讓你看到的；你以為的，也都是他們想讓你以為的。”
時玥默不作聲，她當然明白許洛斐在說什么，不禁有點感慨。
明星看起來光鮮，說白了，都是娛樂公司賺錢的工具而已。退去明星的光環，大家為了生計，其實都很不容易。
不過，付出的多，賺的也多。都是你情我愿，沒啥好說的。
時玥問許洛斐，“下周六《云澗》的開機儀式，你去嗎？”
“不去，無聊透頂。”
……
開學的第一周沒什么事。
Z大藝術系大四只剩選修課了。時玥已經修夠了學分，除了下學期準備畢業設計和論文答辯，其他時間都可以自由支配。
她在輔導員那里填了一張實習登記表后，每天照常去九天班。
夢琪繼續沖擊考研。
雯子修了幾門選修課之余，好像又在忙著田沐的什么事，時玥也不敢多問。
胡萱則有大把時間玩cos，她的恐怖漫畫也打算這學期內完結。
6418宿舍的幾個女生各有各的事要做，比起班里其他沉迷于打游戲、談戀愛、刷視頻的同學，她們宿舍的學習氛圍相當好了。
相比Z大藝術系，A大商學院大四的課程則十分繁重，依然有很多必修課。果然好大學的學位不是那么好混的。
馳早這一年沒有去學校自習，而是選擇在自己的公寓做功課，這樣可以有更多時間跟時玥在一起。
時玥通常下了班就會去他公寓。她一晚都坐在馳早旁邊，帶著耳機，學習筆記本里影視后期制作的一些視頻教程。
關于唐聞馨的事，她最終還是打算先聽從許洛斐的建議，什么都不做。
但她有在留心觀察馳早。不動聲色，靜觀其變。
不能說不相信他。
馳早無論走在哪里，從來都是路人視線的焦點。哪怕他只是在咖啡廳里坐一會，也從來不缺前搭訕的各種膚色的美女，更別提學子網里絡繹不絕的女生留言。
時玥從不過問，也不放在眼里。
唯獨對唐聞馨很介意。
這個出現在他日記本里這么多次的人，表面裝作跟他沒關系，卻偏偏陰魂不散。她有這么多年的機會能接近馳早，卻沒見有動靜，現在明知道他有女朋友了，反而找借口跟他套近乎？
時玥作為天蝎座女生，天生有著蝎子一般警惕的直覺，對危險信號十分敏感，判斷力也異常精準。
她知道這其中一定有問題，但暫時打算按兵不動，看看唐聞馨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而馳早，時玥不知道怎么說，不知是自己疑心太重還是怎的，她這幾天確實覺得他有點心事。
經常見他站在落地窗前思索，似乎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似的……
……
開機儀式前的兩周，時玥的工作都不緊，主要細化一些后期要用的背景圖。
工期表，拍戲時間占了3個月，等劇組收工，要到12月初了。
看師父寫的工作安排，時玥開機后的主要工作，是偶爾去劇組取景，帶回公司配合做后期。如果師父去拍攝現場畫故事板，她就跟過去做助手。
“還是概念原畫師好啊，不用一直跟劇組。”
在公司休息室里沖咖啡的時候，田心跟她說道，
“我就沒那么爽了，接下來3個月我都得全程跟著。那可不是人過的日子。”
田心是負責戲服和人物造型的設計師，很大牌的美院研究生畢業，工作能力十分出色。
田心是他在同事中的外號，因為他是個聲音很陰柔、打扮精致而入時的男子。他貌似挺喜歡別人這么叫他。
田心平時沒事喜歡找時玥說話。據說他每次拍戲都跟著劇組做服裝部和梳妝部的把控，也負責指揮道具組的搬運工作。
“跟劇組很苦嗎？”時玥問他。
“哈，每跟一部戲都要脫層皮。等你去現場看了就知道了，那里面都是一群不需要睡覺的神仙。”
田心說完，端著咖啡杯幽幽地飄走了。
……
很快到了周六的開機儀式。
儀式前一晚，導演和制作人在附近的酒店里，召開了劇組全員大會。據說全組兩百多人都聚齊了。
時玥這樣不用跟組的人，倒沒必要過去湊熱鬧。
周六凌晨4點，時玥隨著鬧鐘起床，打車去影視城整理儀式會場。
鋪紅毯、搭桁架，排椅子……一堆雜事要做。直忙到7點才有空吃早餐。
早餐是田心幫她買的。他站旁邊一邊喝著酸奶，一邊高興地告訴時玥，
“我剛剛看到劇組安排了拍戲期間吃飯用的桌子。太好了，終于不用捧著飯盒蹲在路邊吃了，跟一群民工似的，太掉價。”
時玥聽著有些好笑。
田心平時可是比她還要精致的人，經常跟她傳授蘭蔻、神仙水之類的護膚品哪種更好用，現在為了有個吃飯桌子開心成這樣，劇組的生活也忒慘了吧。
開機儀式的會場陸續有嘉賓到來，簽到入座。
梳妝部門已經給主演們換了戲服，化好了妝。
時玥在會場見到了林秋冬。
那可是一線男明星、當紅小鮮肉啊！雯子和夢琪為此都羨慕死她了，可以親眼見到林秋冬本人。
時玥遠遠的瞅了幾眼。
林秋冬被一群安保人員圍著，身邊跟著經紀人和幾個助理，派頭真是大。
他已經換了仙氣飄飄的戲服，化好了妝，端坐在會場邊，仙子下凡一般。
他長得確實很帥，比平時電視廣告見到的，似乎還要帥一點。當然，很有可能是周圍一堆素人對比的原因。
那些人被他精美端正的五官，襯得眼睛不像眼睛，鼻子不像鼻子。
不過，在時玥看來，他比馳早還是差了一截，少了學霸的睿氣。
離林秋冬不遠，坐著女主角欣妍，她的陣容自然也不弱。另外有一些其他演員在跟各自的經紀人說話，群演們在會場另一邊接受化妝師們的梳妝。
為了節省時間，開機儀式一結束就要開拍第一場戲的。劇組一天的開銷都要百萬，一刻都耽誤不得。
“我聽小道消息說，站在那邊的那個女二江醒蓉，跟女主欣妍私底下是死對頭來著。”
一個來幫忙布置會場的美術組同事甲偷偷告訴時玥，
“本來她倆咖位一樣，欣妍卻拿到了這部戲的女主，估計江要氣死了。”
同事乙也湊過來說，
“我聽講林秋冬的經紀公司也因為片酬的事，跟劇組鬧過不愉快，男主差點被換掉。因為都官宣了，才不得不雙方各退一步……”
時玥聽著同事們聊的八卦，心想在娛樂圈工作真是不容易啊。再加現在從一線到三線，從老人到新秀，能接到的戲越來越少，娛樂圈的勾心斗角、明爭暗斗也會更加激烈吧。
不過她對明星圈的事興趣不大，聽了一會，就去田心那里看戲服道具部的工作去了。
田心給她看了梳妝部的百寶箱。里面各種精致的發簪道具，金光燦燦，質感滿滿，都是他設計的。戲服也很精美，無論是面料還是制作都很不錯。
“預算給力，道具自然就講究了。你很幸運噢，第一次參與的就是院線電影，資金充足。我從前跟過幾部網劇，劇組一窮二白，錢都花在演員片酬了。申請道具經費，也不管合不合理，來就給砍掉一半。跟這種戲，你設計得再好都沒用，做出來都是地攤貨，再炫的后期都救不回來，回頭還要被觀眾吐槽。”
“這些道具拍完電影之后都怎么處理？”
時玥摸著那些道具，這么精美，只用一次太可惜了。
“可以放在九天的道具庫里，也可以回收給道具店啊。有些成本不高的影視劇，沒錢自己做道具，都是租。不過講究一點的導演是沒法忍受那種拼湊感的。”
說話間，到了8點，開機儀式正式開始了。
時玥回到會場，見會場已經坐滿了人。新聞記者、投資方、出品方等等，加劇組的主創們，現場十分熱鬧。
重要人物臺講話，主創們依次前香，最后是揭幕儀式，掀開攝像機面的紅蓋頭……
自從限娛令出臺，影視立項的要求越來越高，開機率銳減。很多項目死在備案階段，還有很多拍了一半被腰斬。能順利拍完并成功映的作品少之又少。
投資商們都變得非常謹慎，畢竟一部劇從拍攝到映，各個環節都面臨風險，哪個地方沒做好，都可能導致投資付諸東流。
時玥跟著會場的人們一起為攝影機的揭幕而鼓掌，真心希望自己跟的第一部電影，能有個完結的結局。
……
開機儀式結束，劇組的拍攝工作開始了，時玥則坐車回學校。
跟室友們在商業街溜達了一下午，晚與馳早一同去市中心吃飯。
晚餐之后，兩人手牽手漫步在江邊。微涼的江風吹在身，十分愜意，是聊心事的好時候。
時玥覺得，她可以趁著這時候問問馳早，問問他最近到底在想什么。
正想著怎么開口，馳早卻先說話了。
“最近有件事，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聽他這么說，時玥卻莫名緊張了。
什么事？關于唐聞馨？唐聞跟他表白了，所以他有點猶豫？
一時間，時玥不禁腦補了一大堆。
介于許洛斐告訴她的馳早家族與唐聞馨家族的關系，時玥知道，只要馳早稍微有點猶豫，她就完了……
沒想到，馳早完全沒提到唐聞馨。
他繼續說，“其實按照我這些年的計劃，最近我該開始準備留學申請了。”
不是關于唐聞馨，時玥大大的松了口氣，同時又有些好奇，馳早的留學申請，關她什么事？
馳早停下腳步看著她，認真地問道，
“你覺得，我明年要不要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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