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的意思是可以不去？”
“我可以畢業后先工作幾年再考慮讀MBA的事。”
“這樣會有影響嗎？”
“其實一般情況下，申請MBA是需要幾年工作經驗的。HBS會招收少量應屆生，只是申請難度會更大。家人都希望我能一氣呵成完成學業，我之前也是這樣打算的。”
“你一定會被被錄取�！�
他不可以就沒人可以了，時玥想。
而且馳早在工作上也完全不輸那些有多年經驗的人。
“既然你和家人都這樣打算，為什么又問我？”
“……因為我希望能多一點時間陪你。你呢，不希望我留下來?”
當然希望。只是，馳早會僅僅為了陪她就不留學了？
時玥笑著問，“難道我希望你別走，你就不走了？”
“恩，你有一票否決權�！�
“為什么？”
“我自己想了很久也沒能做決定，可能在這種事上，也早就習慣了把家人的希望在第一位�！瘪Y早無奈地說，
“但如果你不想讓我走，我就不用猶豫了，畢竟你占了我生活的一半。”
她占了馳早生活的一半？她有這么重要？時玥十分吃驚。
馳早對她的反應倒有些奇怪，
“很意外嗎？”
“有一點……”
她沒想到馳早會真的僅因為想陪她，就考慮更改從前的計劃。
她一直覺得馳早是定了目標就雷打不動要完成的人。
他居然把她看得這么重，重得出乎她的意料……
時玥看著他在夜色中俊逸的面孔，很想說，那就留下來吧。
這個對她有取之不盡的溫存的人，一想到能與他共度余生，就對余生充滿期待。
真想就這樣一直牽著他的手，永遠也不放開了……
可是，馳早在很多年前的日記里就計劃去哈佛。這么多年他也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如果僅為了讓他多陪在自己身邊，就打亂他的計劃，是不是太自私了？
馳早總在為她的事業前途做打算，她不能只想著她自己吧。
再加上他家人的期望……
“你還是去吧。”時玥終于說。
輪到馳早問為什么了。
他沒想到時玥這么快就做了選擇，還以為她會不愿意讓他離開。
她依偎著他的時候、看著他眼睛的時候、吻他的時候，都那么依戀，好像一刻也不想跟他分開的樣子……
“你明年走還是晚幾年走，對我來說有什么區別？總歸是有兩年不在的。還不如按照你最初的決定，畢業就去，這樣也不會跟家人起沖突。
“至于我，起初你就告訴過我你畢業以后會離開，我早就有心里準備了。所以沒關系，我可以接受�！�
她不知道自己的語氣果斷得近乎無情了。
馳早沉默了一會。
“那……你會等我?”
時玥有意想逗他一下，
“看情況吧，看你的表現。”
馳早追問道，“要怎么表現？”
他臉上微笑著，眼神里卻有一抹懇求的神色，一閃而過，融進闌珊的夜色中，好像好久好久以前，在博覽會看水幕的時候，他問她可不可以跟他保持聯系時的那樣。
時玥突然覺得心疼，她干嘛要說這種話呢。
她當然會等。
兩年算什么，更久都沒關系。
這個她第一眼就愛上的人，只要他愿意選擇她，對她好，她甚至可以地老天荒的等下去……
時玥伸手摟住他，
“說笑而已……我當然會等你回來的�！�
不僅等他回來，她還會變得優秀，不辜負他的看重。
她把臉貼在馳早的胸前。
熟悉的心跳，熟悉的洗衣液清香，熟悉的讓她心醉的踏實感……關于唐聞馨什么的疑惑，早就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馳早也隨即摟緊了她。
他低頭看著時玥在夜色中清麗皎潔的面容，心里微微嘆了口氣。
連她也這么選擇，那他是非去不可了。
結束上一次的異地戀才多久，好像還是昨天，卻又要讓她考慮分別的事，馳早覺得有些抱歉。
可是，他也很無奈。
如果再次推遲留學，不僅辜負了家人的期望，其實他自己也有些心有不甘的。
另外還有一個隱密的因素，那就是周宇琦。
他從來沒跟時玥吐露過，她身邊有周宇琦這樣的MIT才子，其實讓他很有壓力。
盡管時玥很少提到周宇琦，馳早卻一直把他看作一顆定時炸彈，可能總有一天要與之對決的。
無論什么時候，他都希望自己是她身邊最優秀的一個，讓她明白她沒有看錯。
可是，又不舍得走。很留戀她在身邊的感覺。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真的太短了，有點不放心它的穩固性能不能承受一而再三的分離。
所以他一直沒有拿定主意。
然而現在，時玥幫他做了選擇，而且還這么果斷。
果斷得讓他都懷疑自己猶豫這么久，是不是太矯情了點……
馳早抬起頭，一彎月牙斜斜的倚在樓頂。時玥的長發在江風中輕盈地飛舞，溫柔地纏繞著他的雙臂。
他把她又摟緊了一點。
不久之后，會有2年的寂寞明月在等著他，而懷里這位溫軟的姑娘，就是他那兩年里所有思念的棲息地了。
……
就這樣，馳早開始了留學申請。
他的托福和 GRE 已經考過，只需要準備其他材料。
除了大學成績單和推薦信，還有個人簡歷、一大堆報名表和命題論文等等。
再加上繁重的A大商學院功課，在一月初申請時間結束之前，他的日程表再次安排得滿滿的。
時玥每天晚上照常坐在馳早旁邊學習，學累了就看看他專注忙碌的樣子。
馳早只要決定下來做什么，就會全力以赴去完成，時間也規劃得很合理。
時玥很佩服他這一點，也很著迷。
她也要努力啊，兩年后，等他回來，她一定要成為一個讓他刮目相看的電影美術師……
有一個晚上，兩個人正安靜地各忙各的，許洛斐突然開門進來。
他看到他倆對著電腦，各自忙碌的身影，快笑噴了。
“我去，大哥我是真服你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居然帶著女朋友搞學習？太讓觀眾失望了！”
時玥奇怪地問，“什么觀眾？”
“我��！我突然襲擊，以為會有機會看到，那啥，激情戲。結果呢，你們就給我看這？……”
馳早回頭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許洛斐連忙閉嘴。
“哦，好的，我這就滾�！�
……
轉眼拍攝工期到了第二個月。
時玥按照統籌的安排，每周去劇組取幾次景，拍攝一些在燈光和機位確定的情況下的大場景照片，回去用于后期制作的素材。
統籌就是負責安排劇組所有工作的人。
比如明天要在哪里拍攝，要拍攝哪些鏡頭，需要哪些人，哪些道具，幾點鐘哪些人要入場，幾點鐘轉場，幾點鐘撤場……
所有這些工作，統籌都要很細致得安排好，給相關的人發通告，合理分配人手和時間。
時玥去劇組的次數多了，更理解了田心之前的話：跟組確實很辛苦！
一進入工作領地，就能看到場記拿著場記板在各個場景里奔走。
“A機五場四鏡十七次！B機四場三鏡二十三次！”
場記需要把這些精準無誤的記錄下來，因為影視劇的拍攝過程，不是按劇情發展來的。
為了最大力度節約人力和場景，可能導演一天之內就會把某個環境里出現的情節全部拍完。鏡頭素材完全是打亂的，依靠后期剪輯才能把劇情捋順。
場記的工作，就是把那些素材標記好，好讓剪輯師看了場記單，就知道需要的鏡頭在哪里。
打亂拍攝，也確實考驗演員的演技和對劇本的理解。
時玥有次目睹了女主角的哭戲拍攝過程。
沒有什么鋪墊，自己看完劇本醞釀一會情緒，一聲令下就開始哭。
然后聽從導演的指揮，
“起~~落~~再起~~”
“起”就是哭的兇一點，“落”就是稍微控制一下情緒。
連哭都要講究節奏，演戲也太難了吧==
導演基本一直坐在監視器前，把控演員的表演和畫面內容。
執行導演則在奔波在拍攝現場，下達導演的指令，協調各組的工作。
此外還有其他幾個組，燈光組、攝影組、道具組、錄音組、服裝組、梳妝組等等。
大家各有各要忙的，各有各的辛苦之處。
比如道具組，雖然同樣是置景，跟時玥置的是不同的景。
他們負責的是一些更生活化的物件，比如屋子里的柜子桌椅床榻，演員們在戲里吃飯用的道具，街市上的攤位等等，全靠道具組來回搬運，很是辛苦。
劇組的人從早上搬運設備到拍攝現場，到晚上導演喊收工，算一個天次。
有的天次忙起來，聽說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的。吃完飯筷子剛放下，現場制片就喊開工。
而且進了劇組就沒有假期，每天都處于沒日沒夜的高度緊張狀態。
田心揉揉自己的黑眼圈跟她說，
“我早就告訴過你劇組不是人待的地方。進組第一件事：忘記你需要睡覺。”
確實，有次時玥從學校早早過去，看見拍完夜戲的群演們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休息。
夜戲一般都是拍室外，很多群演就直接睡在影視城的臺階上。
而且還會被罵，因為可能擋著別人道了。
劇組的工作節奏非常快，罵人爆粗口是常事。誰耽誤了時間，耽誤的就是大家的時間。
有時候拍外景遇見天氣不好，大家就站在雨里，保護著機器不被淋濕，調試著各種機位和打光，個個被雨淋得透心涼。
那些鏡頭里的歲月靜好都是騙人的，誰知道幕后人員流了多少汗呢……
還好她不用跟組，取完景就可以回去了。
……
拍攝工期的第三個月，時玥有時會跟著師父去現畫故事板。
故事板，就是電影分鏡。
在開機以前，師父就已經把整部電影的分鏡繪制好了。
分鏡結合了劇本和導演的想法，把電影要拍攝的內容，用多格漫畫的形式表現出來。
畫面的基本構圖和運鏡時間也都在一邊詳細地交代好。等到電影開拍，導演只需要按照每個分鏡畫面進行拍攝就可以了。
所以說，故事板就是影片的拍攝計劃和藍圖。
而且故事板的存在，也大大方便了導演與各部門之間的溝通。
在師父的故事板上，所有角色動作、場景構圖、演員走位，一目了然，打光方向也有了大致交代。
讓劇組的人看了知道，在混亂龐雜的拍攝現場，每個人該做什么事。極大的節省了溝通時間。
而時間對于電影來說就是百萬級的燒錢。
難怪很多導演爭著跟師父合作，他的故事板確實把拍攝效率提高了很多倍。
師父前期繪制故事板，跟時玥的氣氛圖是同期進行的。
那時候時玥在辦公室里對著電腦畫概念圖，師父就在對面的辦公桌上，對著電腦畫分鏡。
他們有時候會相互借力。
比如時玥的場景先出了，師父覺得不錯，就可以根據場景去設計劇情的視角。
有時候故事板先出來，時玥可以根據故事板的構圖，去設計自己的場景內容。
兩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只不過，那時候時玥看到的分鏡都是電腦里零散的圖，現在在劇組，她把導演那本打印成冊的故事板捧在手里，內心十分震撼。
真像一本精彩的漫畫書！
光是看那些分鏡頭腳本，就已經能感受電影想表達的氣氛和所發生的故事了。
時玥之前在網上看過一些影視分鏡的示意圖，大多都是簡單的涂抹，甚至畫個圈就能代表人，畫個三角形就能代表樹，只要導演明白就行。
而師父畫的鏡頭，華麗又講究。大氣磅礴的勾線染墨，還上了色。配個對話框就能作為漫畫書出版了，而且是大師級的美漫風格！
時玥越來越發現師父的厲害之處。
作為電影美術界的后起之秀，師父確實是個全才啊！
拍攝工期的第三個月，是劇組團隊磨合得最好的時候。那些重要的大畫面、大鏡頭、名場景，導演都放在最后一個月拍攝。
所以師父來劇組，是要把前期畫的鏡頭稿，與現場拍攝無法實現的地方，根據導演新的想法，臨時繪制出來。
師父坐在導演監視器旁的工作臺上，一張一張繪制分鏡。
時玥作為他的助手，則一張一張地給分鏡上色做氣氛，好讓燈光師明白要怎么打光。
工作間隙，師父會耐心教她，
“以后你獨立繪制故事板的時候要記住，故事板與漫畫不同的地方是：在漫畫中，你只需要設計一個動作畫面即可。而在電影中，你要考慮機位，還有動作持續的時間。要通過不同角度去分解鏡頭。”
時玥把師父說的每一點教導都牢牢記著。
拍攝現場，演員們吊著威亞，在鏡頭里分來飛去。主演拍完，一群跑龍套的小姑娘小伙子們圍著男女主，求合影求簽名。
這些時玥都不感興趣，在她看來，還是師父的那本故事板更有吸引力一點。
她在休息期間也翻著師父繪制的那些封鏡頭，臨摹，做筆記。
有次執行導演過來問她，
“小玥想不想出境？我可以安排你露個臉�！�
時玥嚇得連忙擺手，
“不了陳導，我不會演戲，而且我也不打算出道。”
執導笑著跟鐘皓說，
“你這位助手真難得，水平高，心也定，我看她以后能成個不得了的美術師�！�
現場制片人也過來湊熱鬧說，
“是哦，小玥這景置得真不錯。前幾天我還聽燈光師和攝影師還在夸呢。外面幾個大殿干脆拍完了也別拆，跟你們九天大領導申請一下，圈起來做個景點得了�！�
鐘皓聽了這些稱贊，感覺比時玥還得意，
“那是，也不看看這是誰選出來的高徒。”
男女主坐在不遠處休息，都不由得多看了時玥幾眼。
……
許洛斐偶爾會過來劇組探班。
一般人來探班都是要經過劇組批準的。沒有通行證，保安就會把人攔截在外。
但許洛斐不用。
他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誰也不敢拿他怎么著。連導演見了他都得客客氣氣呢。
有次時玥來現場取景，許洛斐也過來，兩人坐在臺階上說話。
剛好那天男女主在拍吻戲。
時玥掩嘴偷笑他，“來的真不巧，你確定看得下去？”
“這有什么看不下去的�！�
“是么，這可是吻戲耶，你不是承受力很低的么？”
“哎呦，恰飯而已嘛，有什么大驚小怪�！痹S洛斐坐在她旁邊，無所謂的說。
他們看了一會拍攝現場。
男女主被攝影師、打光師和動作指導等一大堆人圍著接吻，真是尷尬啊，時玥想。
她是絕對絕對不會當著別人的面打kiss的。馳早更不會。
許洛斐看了一會，突然壞笑著問她，
“馳早的吻技咋樣？”
“哈？！你變態嗎干嘛問這個！”
“就是好奇嘛。”
“好奇個屁啊，你想體驗一下==？”
“你說的哈！”
時玥踢了他一腳，“你敢！馳早會打死你！”
許洛斐笑翻了，
“拜托，開個玩笑而已啦，我可是剛鐵直男，他長得再帥我也親不下去！”
嬉笑了一會，許洛斐說起馳早申請哈佛的事。
“聽說你建議他畢業后就出國？太傻了吧你！”
“哪里傻了，這不是對他最好的選擇嗎……”
“對他是好，對你呢？”
“對我有什么影響嗎？”
“所以說你傻！你就應該別讓他走，讓他花時間陪著你。他在你身上投入的沉沒成本越多，他就越……”
許洛斐突然住口了。
“越怎么樣？怎么不說了？”
“不想講了�！�
許洛斐壞笑著，“我為什么要告訴你這些？難道我還真想祝你們百年好合？”
“-_-……”
……
時玥這段時間學子網更新得不多，只是偶爾上去發幾張練習稿。
有不少粉絲都在她主頁留言，建議她去注冊其他社交網站。
據說學子網里不少高人氣的人都在引流去微博了，或者去其他自媒體平臺，都希望能把自己的粉絲最大化。
比如韓菲菲，自從簽約了九天的MCN機構，就把重心轉到了微博和其他直播平臺。
她那種人畜無害的可愛無辜模樣，與鼎鼎有名的A大教育背景形成一種微秒的反差，戳中了很多人的點。
再加上九天的推廣，粉絲迅速暴漲。
學子網畢竟是個注冊有門檻的網站，是沒法達到那種粉絲規模的。
時玥考慮了一下粉絲們的建議，還是沒有去微博注冊。
凡事都有兩面性。
學子網不管怎么說，用戶都算是素質高的。
而面向大眾的平臺，粉絲更多，一旦有什么風波，被罵得也更慘。
她真是被上次那次黑帖給弄怕了。
一個周末的晚上，時玥靠在床上翻著上次馳早從日本給她帶的《新海誠電影手稿集》，她背后的雯子突然叫起來，
“咦，玥玥你快看！那個A大的韓菲菲，是不是在她微博上內涵你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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