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的流轉并不會讓一個人淡忘掉過去發生的事,尤其是那些曾讓人極其痛苦的事。
身處幽夢絕的山巒和老頭似乎又一次被大局拋下,他們再一次與環月分離,只是這一次山巒和老頭都明顯覺得它和之前的分離徹底不一樣了,雖然環月是笑著說他們還會再見面,但是再見會不會是永別或是那將是永別后的再見?
山巒和老頭心里都有些沒底,尤其是山巒,他本打算和環月還有老頭一起去尋環月想要的答案,現在環月似乎已經不再需要他們了,而他自己的道也似乎遺失了很久,他突然在這一刻覺得人生的路迷茫了。
“山巒,我們接下來要去哪?環月跟著青林谷谷主走了,她應該不會去下一絕地了,我們還要去下一個絕地嗎?還是按照你原本的打算我們另外尋條路走?”
老頭站在山巒身邊,他扭頭看著面容慘淡的山巒,不過他很快又突然轉換了個話題,“你妹妹山茶倒是可能去了下一絕地,對了,下一絕地是哪來著?我們要去找她嗎?”
“山茶?”
山巒重復了一下老頭剛說出的人名,但是他臉上的神色并沒有出現特別的變化,而遠處的幽夢絕絕主攙著絕主夫人已經朝著他們走了過來,“年輕人,你們接下來要去哪?要是去下一絕地幻心絕,這里已經沒有任何可以讓你們選擇的捷徑了,你們需要沿著幽夢絕的邊境一直往前走,可能最快也得半年左右才能到幻心絕,我們現在真的幫不了你們什么了……”
山巒看了幽夢絕絕主一會兒,接著他向前一步到了幽夢絕絕主跟前,還特意拱手向幽夢絕絕主問道,“幽夢絕絕主,您覺得青林谷谷主會帶環月去哪?他為什么要帶走環月,難道是因為環月的樣貌?她究竟有什么身世?”
“年輕人,不知道的事情不要一直瞎猜,有瞎猜的功夫還不如好好想想接下來要走的路,環月小姑娘的歸宿在青林谷,青林谷谷主應該會帶她去那里吧,這樣她也不用一路奔波那么辛苦了,畢竟她還是個孩子……我們走了,你們若是繼續去下一絕地幻心絕,看見幽夢泉井口里飄蕩出來的云汽了嗎?跟著它飄去的方向一直往前就行了……我們就不送了,兩位多保重!夫人,我們回去吧,老木到了青林谷自然就會看見小枝了,我們擔心也沒有用了……”
絕主夫人只是微微朝著自己的夫君點點頭,終于在山巒和老頭的注視下,他們背離幽夢泉朝著遠處走了。
此刻的幽夢絕天空顯現出的色彩是暗淡的灰色,但灰色里卻還能看見絲絲的湛藍,之前還在遲疑的山巒扭頭看向了老頭,“老頭,我們去下一絕地幻心絕吧,我有些事情要交代給山茶……”
“好,然后我們再一路向前去找環月,也去那神秘的青林谷看看,這樣也就不枉我們這一路以來的辛苦奔波了,可是山巒你聽到剛才幽夢絕絕主的話了嗎?我們走到幻心絕可是得小半年呢!”
“沒事,我們不缺時間,現在離青林谷的擇機之儀還有幾年時間,在那之前環月應該不會有事……”
老頭聽著山巒的話默默地點了點頭,他也和山巒一樣恍惚間覺得青林谷的擇機之儀也許才是環月命運的轉折點,他們一定要趕在那個時間之前趕到她的身邊。
“老頭,我們出發了!”
“好!”
就這樣,山巒再一次和腿腳有些不便的老頭準備出發了。
他們先是快速地奔到幽夢泉井口,仔細地辨認了一下那里飄蕩出來的云汽的走向,待山巒確定好方向后,他從腰間拿出木頭遞給了老頭,“老頭,你用這個,他會讓你路上輕松點!”
“好的,就知道你這人會擔心我腿腳不便,老朽真是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啊……山巒,你以后一定會是個明世之人,這世間發生的一切在你眼里都會是淡然的過往的……”
“您這話越說越玄乎了,我們走了!”
山巒擺擺手不讓老頭繼續感慨,他往前幾步循著云汽的流向走著,他的身后老頭拄著他給的木頭一步步地緊跟著他,很快兩人便沒入了彌漫的云汽之中,也終于再也看不見了。
而被青林谷谷主風起攜著的環月看著身邊飛逝而過的峰巒和河川,腦袋里轟然作響,她心里不知為何一直有個聲音在響起,那個聲音讓她把目光移向了就在自己身邊的淚和小枝,她瞅瞅淚又看看小枝,他們的臉上現出了對四周風物變化的好奇,似乎那個人的離開對他們來說一點影響都沒有,這讓環月有些不開心。
“小月兒,你有話要對他們說?”
環月扭頭看了一眼面上露出微笑的青林谷谷主,她微微張開嘴,“谷主,您這是要帶我們去哪?青林谷,是嗎?那個少年消失,您一點都不好奇嗎?這可是在您的青林谷發生的,你就真的不好奇淚說的那道黑影是誰嗎?”
“哈哈……所以小月兒一路上眉頭緊鎖是因為那個少年了?你和他有什么關系,你怎么會這么關心他?”
青林谷谷主的一句話瞬間讓環月低下了頭,卻讓在一旁看風景的淚立刻扭過頭看向了環月,就連小枝也凝目看向了環月,只是環月一直低著頭,所有人都看不見她此刻臉上的表情,只是看見她的手伸向了腰間,從那里突然拿出來了一把蒲扇,接著便呼呼地搖了起來,“怎么覺得這里好熱,你們干嘛都看著我,我就是覺得好奇,怎么一個人好端端地就不見了呢?淚、小枝,我們離開以后,你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淚疑惑地看著莫名其妙搖著蒲扇的環月,他扭頭看了一眼小枝,又仰頭瞥了一下青林谷谷主,“小枝,你來說還是我來說?算了……還是我來說吧!”
環月朝著淚點了點頭,眼前的這個小孩子有著屬于他自己的奇怪心思,環月看在眼里,嘴上雖不說卻知道這個小鬼一定不簡單。
淚凝望了一下四周里變幻的風景,他盯著環月開了口,“那天真的很驚險……”
原來那天快速溜下坡的紫海帶著淚和小枝眼看著就要到幽夢絕平坦的大道上了,但是從他們的前面突然直沖沖地飛過來一道黑影,那道黑影瞬間撞飛了夾帶著兩個孩子的紫海,一時間三人被撞得各據一處,淚和紫海靠近些,那道黑影懸空般地接近著紫海,他隱沒在黑色衣衫里的眼睛突然閃出了刺眼的綠光,紫海閃了一下身子,他疑惑的神色讓人覺得他似乎在哪見過那道黑影似的。
紫海伸手支持著自己準備站起來,但是卻被那道黑影又一次地推翻在地,淚不由地朝著那道黑影吼了一句,“你要干嘛?”
那道黑影瞬間扭過了頭,它嗖地一下飄到了淚的頭頂,那道黑影飄蕩的衣衫晃蕩在他的眼前,他不耐煩地將它們拉開,卻看見那雙冷冽無比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他,“你……你要干嘛?”
淚還是第一次有了這么強烈的恐懼,那道黑影眼神里的余光已經掃在了淚小小的身軀之上,哐當一聲,它伸出的巨大器物就要砸向淚了,淚本能性地撐出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想要去阻止,卻只聽到哐當又一聲響動,他的腦門上有一雙手擋住了那道襲來的器物,淚扭頭看向了那雙手的主人,紫海正艱難地將襲來的器物推到一邊。
一瞬間的功夫,那道黑影便和紫海糾纏在一起了,淚匆忙間爬了起來,他趕到小枝身邊拉起了她,兩人怔怔地看向眼前打斗的人,顯然紫海已經落于下風,眼看著他就要敗下陣來,突然紫海從打斗的間隙里冒出頭朝著淚和小枝喊道,“快走,去找人,快!”
淚慌亂下踉蹌著拉住小枝就往幽夢絕平坦的大道上奔去,小枝回頭看著又一次混斗在一起的人,眼眸里閃出深深的憂慮,但是她眼睛里打斗人撕斗著撕斗著卻消失了,小枝不由得抓緊了淚的手,“淚,跟我來!”
回到了幽夢絕的小枝對她此刻身處的地方還是知道的,雖然她已經很久沒有回過這里,但是家鄉的路總是熟記于心的,很快她便引著淚朝著幽夢泉在的地方狂奔而去。
就在兩人疲憊不堪之際,從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陣清幽的笛聲,淚和小枝一下子像是找到了更明確的方向似的,他們更加快速地朝著笛聲傳來的方向奔去,而他們身后紫海和那道黑影徹底地消失了。
聽到這里,青林谷谷主的眼眸里閃過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光,但是他很快指著眾人前面的地方道了句,“我們到了!”
就在環月他們詫異之際,有位老人家突然出現并快速地朝著他們奔來,他很快就到了青林谷谷主跟前,“谷主,您回來了?他們是誰?”
“隱者,你帶這兩位小孩子去休息一下,我要帶她去個地方……對了,無塵最近在干嘛?”
“無塵小爺他一直在湖岸邊和小孩子們釣魚呢,要去叫他嗎?”
青林谷谷主臉色有些難看,但是他并沒有停下,只是一只手拉住環月,另一只手朝著隱者擺了擺手,“算了,隨他去吧,隱者,過會兒你帶著那個容器來找我,你知道我會在哪……”
“是,隱者明白!”
環月扭頭看著隱者拉住淚和小枝離開,他們兩個有些不解地回頭看著環月和青林谷谷主,可是隱者似乎有無形中的力量似的,他們雖然極其不情愿腿腳卻還是跟著隱者去了一個掩映在茶樹后的院子里。
環月扭回頭看向青林谷谷主,“谷主,這里就是青林谷嗎?怎么看起來這么普通?人家不是都說這里特別神秘嗎?到底神秘在哪?”
青林谷谷主風起低頭看著環月,他沉吟了一會兒后指著環月頭頂的世界,“看那里!”
環月仰頭卻看不見天空,只見她的頭頂那里滿布著漫天的星辰,可是天幕看起來卻是亮的,除了星辰之外,他們的頭頂上面總是不斷有云霧一樣的東西飄來飄去,四周還不時有散落下來的樹葉,那些或綠或紅又或黃的葉子突然間就飄落下來,可是四周卻并沒有看到特別高大的樹木,環月隨手接過一片扇形的黃色葉子扭頭看向了青林谷谷主,“谷主,這些葉子是怎么回事,它們是從哪飄來的?”
青林谷谷主凝視著環月臉上的神色,他沉默了半晌后問了環月幾句,“是不是讓你失望了?這人人都想去的青林谷居然是這般奇怪的樣貌,是不是覺得自己被騙了?”
環月搖搖頭,她在神醫青荼的要求下曾無數次地畫過青林谷的全貌,但是那片被她用一片云霧淹沒的中央地帶,她始終不知道是什么樣子,她也曾想過,可是再多的想象在現實面前都顯得蒼白,可這并不意味著不好,至少在環月看來她此刻看到的一切也都還是挺很新奇的。
畢竟白日里的天空是看不見星結繁空的,更不會有紅紅綠綠的樹葉隨意飄落,這樣看來這里還是挺美的!
“谷主,您究竟要帶我去哪?”
青林谷谷主風起松開了他抓住的環月的手,他彎下身子平視著環月的眼睛,“小月兒,從今天開始你可以直接叫我風起,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你會看到很多也許無法相信的東西,但是你也會漸漸明白自己的來處和去處,我希望你能記住一句話,這句話對你來說很重要,你就是你,你也只是你……好嗎?”
環月疑惑地盯住看向她的眼神,“我的來處和去處,我們要去見我爹爹嗎?”
青林谷谷主并沒有回應環月,他直起身子徑直朝著前面走去,留在原地的環月有些意外,她趕緊追了上去,“谷主,您倒是說句話啊,我們是要去見我的爹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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