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去猛然間立起身,他驚慌卻目標明確地朝著喚生絕絕主奔了過去,他伸手一把拉住白衣的喚生絕絕主,阿生被他一晃身推到了一側,小枝依舊扶著痛苦的兄長老木,但是她也抬頭悲傷地朝著喚生絕絕主和阿去看去。
四周的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空中刮來的風輕淡淡地從每個人身邊溜過,有人默默地朝著悲傷的人投去了更為悲戚的神色,思思就是那個遠遠站著卻流露出更多悲傷的人。
只是她自己也已經分不清她是在為跪倒在地的人悲傷,還是為他們化愁絕難斷的命運悲傷了。
阿去的手死死地拽住了喚生絕絕主,他的神色慌亂卻又審定,“絕主,您是不是有辦法救老木,求您幫幫他……幫幫他!”
阿去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每一次瞧見老木痛苦的樣子就會不由地想起過去,想起曾經他們一家的遭遇!
老木是他不能失去的朋友和親人,他不想這么看著他痛苦下去。
喚生絕絕主似乎終于停下了他和阿生的活動,但是他卻依舊并沒有太關注跪在地上痛苦不堪的老木。
雖然阿去一直在乞求著他,但是喚生絕絕主的眼神卻緩緩地從跪在地上的老木身上,移向了站在人群邊緣的平靈和他抱在懷里的喚生絕的靈物。
終于在他的注視下,平靈從眾人的身后走到了阿去的身邊。
抱著喚生絕靈物的平靈站在阿去身邊,他伸手拉了拉阿去,眼神卻很快停留在了喚生絕絕主身上。
“絕主,您告訴小哥哥吧,這個靈物是不是可以救老木哥哥?”
喚生絕絕主嘴角浮起了一絲不明顯的笑意,阿去緩緩地松開了喚生絕絕主,他立馬從平靈的懷里奪過了那只靈物。
只是靈物才被阿去抓到手里就驟然間消失了,阿去看著空空的手心莫名地抬頭看了一圈,這里沒有人再看見那只靈物。
他突然慌亂地向著痛苦的老木看去一眼,小枝的眼里滿是遺憾和不解,而平靈卻突然背轉身朝著他曾經坐過的草叢走去。
不一會兒阿去聽到一聲呼喚后猛然扭頭看向了平靈走去的草叢。
所有人都聽見了平靈的呼喚,也都看見了他從草叢的某個縫隙里抱出來一只如前的靈物,阿去驚喜地朝著他奔了過去,但卻在靠近的瞬間驀然地停了下來。
他看向平靈的眼神充滿了期待,平靈自然明白他這是要表達什么意思。
平靈抱著靈物又一次地走到了眾人中間,阿去也緊緊地跟了過來,平靈撫弄著靈物的腦袋,靈物溜著淚珠般的眼珠溜溜地看著阿去和喚生絕絕主。
喚生絕絕主笑著對著平靈說道,“你這個小老人還真是不一般,你們入冥湖里的怪物是不是也是這樣被你們唬住了……你還是我看見的第二個能喚出靈物的外來人呢!曾經還有個人在這里整整等了十天十夜,這靈物才終于愿意出現一刻……看來你們有緣啊!”
喚生絕絕主說完這些話,他自己往一邊去了去,他看著阿去和抬眼注視著一切的小枝。
“這只靈物棲息于枯木之上,自從枯木徹底枯萎以后,它就已經很久很久都沒再出現過了,它可以治好他身上的惡疾,你們能和入冥絕的絕主候選人一起來這里真是件好事啊!”
抱著靈物的平靈靦腆地笑了笑,其實喚生絕絕主所說的話他根本不太懂,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只靈物會愿意聽從他的呼喚,但是來到這里看見它的那一刻起,他就莫名地對它有好感,而它也似乎很喜歡自己,沒想到這竟然成了能救人性命的關鍵。
平靈緩緩地將靈物遞向阿去,但是因為有了上一次的意外,阿去遲遲不敢接過靈物,他愣愣地又有些慌亂還有些著急地看了一圈周圍的人,只是大家似乎都沒有信心能做到和平靈一樣不讓靈物再次消失,就連喚生絕絕主和阿生都默默地守在原地,這讓阿去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當阿去看到跪倒在地的老木,他終于還是鼓起勇氣將雙手伸了出去,但是被平靈抱在懷里的靈物卻突然間從平靈的懷里竄了出去。
自然它不會主動跑到阿去的手里,眾人緊張地看向了靈物竄飛的方向,它竟然一竄一竄地跑到了枯木上,站在枯木最頂端的它低頭溜著眼珠子看來看去,眾人也都紛紛朝著它看去。
阿去慌亂地朝著枯木奔去,他站在樹下焦急地朝著靈物看去,不時還伸手朝著它擺擺,但是靈物似乎并沒有想要下來的意思,它從高處慢慢地跳到了低處,又從低處悄悄地跳回到高處。
四周被喚生絕絕主喚來的生靈紛紛地朝著枯木發出嘶喊,仿佛它們都在召喚什么似的。
老木也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呼,小枝慌亂地在他后背上拍了又拍,阿去越發地著急了!
靈物似乎也聽見了老木發出的與眾多生靈不同的呼喊,它第一次將目光聚到了跪倒在地喘著粗氣的少年,突然間它淚珠般的眼睛變成了翠綠色,之后它猛地飛起朝著站在枯木下的人飛去。
一下子它在眾人毫無防備的時候,突然間落在了老木的頭上,它原本就是小小的一只,落到老木頭上后就變得更加地小了。
小枝被突然出現的靈物嚇了一跳,她有些錯亂地歪倒在一側,阿去立馬沖回到小枝和老木的身邊,他先是扶起小枝,而后和小枝一起驚訝地看著落在老木頭頂上的靈物。
只見靈物還在用它淚珠般的眼睛溜溜地看著小枝和阿去,最后它低頭看向了自己站在的人,漸漸地它也將自己的面部低下埋進了老木的頭上。
在眾人的注視下,它一點點地縮小,一點點地變得透明,最后眾人的眼眸里出現了一只有著晶瑩剔透翅膀的飛蝶,然而眨眼間那只靈物化成的飛蝶就向著枯木飛了過去。
眾人眼前一道翠綠的光芒閃過后,飛蝶徹底地消失了。
四周生靈的嘶喊聲也漸漸落去,痛苦的老木身體的抽動也漸漸停止了,他的整個身子癱軟般地趴在了地上,但是很快他就翻了個身平躺在眾人面前了。
小枝和阿去驚喜地撲向了他,老木卻像是什么都不記得似地微笑著,平靈看向了他們身前不遠處的枯木,上面不經意間竟然悄悄地綻出了青嫩的枝芽。
似乎除了老木、小枝和阿去,所有人都看見了枯木上慢慢綻出的青芽,他們不再關注老木他們,卻將目光深深地鎖在了喚生絕絕主的身上。
喚生絕絕主自然記得自己不久前說出的話,他朝著眾人微微一笑。
“時機到了……你們該上路了!”
還沒有從被拯救的歡喜里走出來,阿去和小枝就將老木扶了起來,他們也歡欣鼓舞地看向了綻出青芽的枯木。
小枝似乎不太想讓自己的兄長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阿去也一樣,對于他們來說,老木只要好了就夠了,至于怎么好的,發生了什么,那都不重要了!
喚生絕的靈物確實拯救了老木,治好了他的惡疾,化身飛蝶飛向枯木的它甚至還讓枯木逢春般地綻出了青芽,但是枯木逢春,真的就是生機嗎?
喚生絕絕主也許可以解釋枯木逢春究竟是不是生機無限,但是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往綻出青芽的枯木走去,阿生和思思先跟了過去,第二層絕地的絕主候選人也紛紛走了過去。
枯寒在黑炎和鳳凰的拉扯下也朝著那邊走去,不過他還是回頭喊了一下阿去和小枝他們,平靈和晴雪,還有山茶也一步步地走了過去。
站在枯木下的喚生絕絕主不似阿生那樣需要大喊著開啟去往下一個地方的路徑,他只是伸手摸了摸枯木粗壯的主干,然后默默地念了幾句眾人聽不見的話后,眾人眼前的枯木上陡然間出現了一道門。
那是一道真實模樣的門,門的把手上還纏繞著青藤一樣的東西,阿生走過去站在喚生絕絕主身邊,他和喚生絕絕主一起推開了那道枯木上出現的門。
喚生絕絕主不知道和阿生和思思說了什么,他們兩個先行走了進去,之后絕主候選人也紛紛走了進去,只是枯寒他們卻并沒有先老木他們一步進去。
他們似乎覺得老木和阿去他們應該先走,所以一直等在原地等他們。
阿去和老木從枯寒他們的行為里讀懂了他們的意思,小枝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快點到生機之源那里,她想快點看見主人現在的狀況,所以她先了老木和阿去走進了枯木上的門里,阿去也跟著走了進去。
老木自然也不會多想,剛才發生的一切他確實沒什么印象,他只記得自己突然間的痛苦和突然間的痛苦消失,這似乎和以前也有些像。
但是當他一只腳邁到枯木的門前時,他的整個身體卻突然間被一股力量推了回去,這讓他有些意外,枯寒他們自然也詫異不已,已經站在門里的阿去和小枝瞬間探出了腦袋,小枝驚詫地問了一句,“哥,你怎么了?”
老木穩了穩心神,他沒有直接再試,而是讓枯寒他們先一步進去,枯寒對老木剛才的行為有些意外,他有些好奇,但是老木的話他也聽到了。
他讓黑炎,鳳凰、山茶,還有晴雪和平靈先走了進去,而他們也確實平平靜靜地在老木的眼前走進了枯木的門里。
現在枯木的門外只剩下老木、枯寒和喚生絕絕主了,枯寒請老木先去,可是老木還是讓他先一步,枯寒執拗不過朝著枯木的門里走去,他也毫無意外地走了進去。
這一下所有的絕主候選人都在門里了,只剩下老木一個人還站在門外,所有人都開始注視起老木,老木終于決定再試一次了。
當他再次將腳深入到枯木的門前時,不久前的那股力量驟然間又出現了,但是老木似乎決心要賭一賭,他用盡力量將腿朝著門里抬去。
但是他還是無能為力,這一下所有人都更加地詫異了,小枝和阿去不由地想要奔出枯木的門,突然仿佛有一道屏障阻在他們面前一樣,站在門里的他們再也不能走出到門外了。
小枝慌亂中不住地朝著老木喊道,“哥哥,這是怎么回事?你快過來啊!”
喚生絕絕主終于伸手拉住了再次嘗試的老木,他看向小枝和阿去悠悠地說了一句,“你們不用再等他了,他離不開這里了……”
“為什么?為什么我會這樣?”
老木終于有些奔潰,他不明白為什么痛苦消失了會帶來這樣的結果,這里雖然美好,但是他還是更喜歡出塵絕,怎么他就離不開這里了?
喚生絕絕主拍了拍老木的肩頭,他緩緩地抬眼看了一下頭頂冒出青翠枝芽的枯木。
“你現在惡疾是好了,但是你已經不再是真正意義上的生人了……很久之前你就已經死了,不過是你爹爹給你求了個生途,然而這里卻是你生途的盡頭……這里是不生不死的喚生絕,你的爹爹應該是知道的,大概是他不相信你作為絕主候選人難道還會被命途所困?可誰料到你們這一輩竟然會遇到生機之源枯竭的劫難……”
喚生絕絕主的話越發讓人迷惑了,老木不解地朝著他看去一眼,喚生絕絕主似乎覺得沒有必要再隱瞞,他告訴了老木過去發生的事。
其實老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在了出塵絕的絕域,雖然他的娘親不想承認,但是他確實在踏入絕域的那個時候就已經死了。
這一切都是他爹爹不忍自己的妻兒悲戚,他懇求青林谷谷主幫忙,盡管青林谷谷主對絕域無能為力,但是絕域是死路也是生途,青林谷谷主告訴老木的爹爹絕域流淌的液體最后會經過喚生絕,告訴他那里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喚生絕絕主看著老木驚詫的神色繼續,“你的爹爹不顧一切地沖到了喚生絕,眼前這棵枯木曾今還是有一半青翠的,你的爹爹來這里求我給你一條生路,但是我其實也無能為力,只是告訴他這半枯的古木上有一只靈物,那只靈物若是出現,那個孩子也許還有一絲生機留存……為此他在這里整整跪求了十日,而你的娘親也整整為你哭了十日……后來枯木突然間褪去了它僅有的一半青翠,那只靈物也少有的出現了一刻,它們和絕域一起給了你一絲生途。”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喚生絕絕主覺得再繼續也許就沒必要了,但是老木似乎還不能接受,于是喚生絕絕主不得不繼續說下去。
“只是從此之后,你不能離開絕域,更不能來喚生絕……你的爹爹應該知道,如果你離開了出塵絕,身體就會出現窒息般的惡疾,而你一但到了喚生絕,在這里惡疾會被治愈,但是生命卻要還給枯木,之后你的生命將會永久地留在喚生絕,不生不死……”
喚生絕絕主終于說完了他的話,木然愣住的老木從來沒有想過他的爹爹會為他做這樣的事,他也終究沒有料到自己會有這樣的命途和結局!
這真是應了那句枯木逢春,生也死也,誰又能說得明道得清呢?
這對于老木而言到底又算是生還是死呢?
這真的太難斷定了!
沉默了許久后,老木緩緩地將目光移向了枯木門里的阿去和小枝,他緩緩地走到了枯木的門口,伸出的手懸在半空。
門里的小枝和阿去帶著淚光,卻聽見老木對著他們說道,“小枝,阿去,不要哭!我不是好好的嗎?我終于不用再被惡疾困擾,還能在這樣美好的地方停留,你們應該替我高興才對!你們到了青林谷參加完擇機之儀去六大地域歷練過后,還是可以再次看見我的,以后的以后你們的后代也會看見我的……阿去,小枝以后就拜托了!小枝,爹娘那里請你告訴他們我很好,讓他們莫要掛念,替我給他們帶好!”
“哥……哥!”
老木不久前內心里飄出的那種一切終了的念頭原來竟然是先兆,他真的一下子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了。
他朝著小枝和阿去又一次笑笑后背轉身朝著枯木門里的人擺了擺手,喚生絕絕主一揮手,枯木的門戛然間合上了。
老木默然間又轉過身,他看著消失的門臉上露出了傷悲。
“對不起,不能陪你們了……”
喚生絕絕主默默地看了一會兒老木,之后他便獨自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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