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盤旋在祭壇側面蜿蜒向上的階梯并不好走。

    和體力無關，而是來自精神層面的壓迫，每往上走一步，一股莫名的精神壓力就會更深一層，秩序最低的赫伯特已經表現出明顯的不適，奧德里奇也感覺到一絲氣悶。

    奧德里奇專門觀察過海蓮娜的步伐，穩定、踏實，很明顯，她絕不是剛成為非凡者的菜鳥。

    拉馬西亞和費列雖然年紀很大，但往上的步伐很輕松，看不出一點受壓迫的狀態。

    他們會是秩幾？

    秩3的可能性不大，秩5或者秩6都有可能。

    奧德里奇沒有因此而畏懼，拿不到風暴女神的血液就會死，沒有退路罷了。

    大概40分鐘后，所有人終于踏上了祭壇邊緣，眼前一片開闊。

    奧德里奇抬眼望去，發現這是一處寬廣的圓形平臺。

    面積很大，肉眼觀察差不多比是個足球場的面積還大一些，平臺邊緣每隔10米左右樹立著一根雕刻奇異圖案的柱子，柱子頂端有藍蒙蒙的霧氣團成云狀，一邊起伏卻不逸散。

    整個平臺上密布花紋，十分眼熟，和拉馬西亞拿出的硬幣上的花紋基本一致，只是多了些規律，走勢呈螺旋狀向平臺中間延伸匯聚。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平臺的最中心——

    那里站著一個女人。

    雖然隔著很遠，但奧德里奇看的很清楚，那是一個渾身赤裸，蒼白如雪的女人。

    曾經在幻境里看到的那個女人！

    奧德里奇本以為自己又進入幻境，但他立刻確認，這就是現實！

    “啊！！！”

    突然，赫伯特捂著腦袋痛呼出聲，眼睛肉眼可見的充血變紅，噗嗤一下跪在地上。

    “赫伯特！”

    奧德里奇趕緊扶住他，發現他仿佛受了精神襲擊，面色蒼白，目光渙散。

    他轉頭一看，其他人也差不多，只是他們都低下頭，沒有再望向那個女人，包括海蓮娜。

    她復雜的看了一眼赫伯特，但沒有說話，只是咬著牙，好像在忍受什么。

    “過來。”

    一聲悠遠的女聲響起，似是世界本身發出的聲音，完全聽不見聲音的來源。

    所有人，包括奧德里奇以及快要失去神志的赫伯特在內，都不由自主的抬腿走向中間。

    怎么回事！

    奧德里奇想要控制身體，但他發現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而身體卻自己在動，這種詭異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他們走到蒼白女人20米外時，奧德里奇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面容、她嘴里的黑色液體，一切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其他人都低著頭，沒人敢目視女人的身影。

    蒼白女人不再像幻境里似乎沒有意識，她目光里有靈動的光，似乎饒有興致地看向直視她的奧德里奇。

    奧德里奇瞬間低下頭，心跳如擂鼓。

    這時他才發現已經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了。

    這不是慫不慫的問題，而是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這個女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位‘風暴女神’！

    不可直視神！

    哪怕是一個沒有權柄的神靈，那也不可直視，赫伯特的精神被摧殘，很可能就是他看了祂一眼。

    奧德里奇之所以沒事，是因為他腦海里有神之環，這是能暴露的嗎？

    絕對不能！

    特別是在一個失去權柄妄圖復蘇的神靈面前！

    雖然，作為神，祂也太具體了。

    奧德里奇有些疑惑，但再不敢輕易抬頭。

    他們的腳步停下來，費列老淚縱橫，第一時間雙膝跪下，整個身體趴伏在地上，虔誠的大喊：

    “偉大的神，您的奴隸海默德覲見！”

    奧德里奇能聽出他聲音里的顫抖，甚至可以看到他在地上抖動的身軀。

    無比虔誠。

    也，無比低微。

    如同螻蟻。

    女人漏出詭異的笑，黑色的液體從口腔里涌出，在嘴唇下方拉出黑色的絲線。

    拉馬西亞突然‘嘿嘿嘿’的笑起來，沙啞的嗓子讓笑聲很滲人，他作了個風暴教會的禮節，詭笑道：

    “好久不見，瑪麗亞女士。”

    奧德里奇心頭狂震！

    瑪麗亞，瑪麗亞，瑪麗亞！

    他對這個名字很陌生，但絕對有印象！

    在哪里？在哪里看到過？

    奧德里奇拼命地搜尋記憶，終于一個碎片冒出——

    在很多年前、瓦格納帝國建國前，那個傳說愛上海之主的狂信徒就叫瑪麗亞！

    是她嗎？

    是那個瑪麗亞嗎？

    奧德里奇嘴唇干澀，內心興奮，這可是一個很恐怖的聯系！

    一瞬間他就冒出很多想法：

    假設這位蒼白女士就是多年前那位瑪麗亞，那么這位女士的存在，暴露了很多可能的事實。

    傳說中，這位瑪麗亞女士是海之主的狂信徒，因瘋狂宣揚自己愛上海之主而死。

    而從費列的表現中說明，祂很可能是風暴女神的‘載體’！

    如果瑪麗亞女士沒有絲毫特殊性，祂不可能成為風暴女神的載體，那祂特殊在哪里？

    愛上海之主——這件事本身讓她特殊！

    祂是因為愛上海之主才擁有成為載體的可能的嗎？

    甚至往更恐怖的方向去想，因為成為風暴女神的載體，祂才愛上海之主的嗎？

    如果這里面哪怕有一個猜測是真的，那么這個傳說里根本不是什么狂信徒愛上神的故事，而是一位曾經的神靈愛上海之主的故事！

    神靈的愛情！

    風暴女神的隕落里藏著什么秘密？海之主的成神之路有蘊藏著什么秘密？

    當然，真正讓奧德里奇激動的并不是祂和祂的愛情線，情情愛愛的太膚淺。

    真正讓他激動的，是‘神靈存在愛情’這件事本身。

    不可描述神。

    在所有的歷史里，所有的典籍里，這句話出現的次數絕不算少，而世界對這句話的解讀是：

    神是混沌的存在，祂沒有具體的形象，沒有情感，只有存在本身。

    這無疑是矛盾的！

    所以，神到底是什么？

    祂是無情無感，只剩下意識的偉大生靈，還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感的存在？

    奧德里奇一直在想，他腦海里的神之環是一個規則，是世界的本質體現，而他則是載體，即使真的把持9座神之環，有成神的可能性，他也會遲疑。

    他不想變成一種世界的意識，失去作為‘人’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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