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師傅拎著兩個大木桶走進進斎堂,一個木桶里面裝著青菜豆腐,另一個木桶里面裝著大米飯。
在兩排長桌的前面橫著一條長桌,長桌邊坐著一個老尼姑,她雙目緊閉。
此人就是慧覺住持,在慧覺住持的旁邊站著一個上了年紀的尼姑,項代沫和林狄一眼就認出此人,她就是念慈師太。
念慈師太正在凝視著前方,在她的前面,幾十個尼姑端坐在長板凳上,在她們面前的長桌子上,放著一大一小兩個木碗,其中一個大木碗上放著一雙木筷子。
一個尼姑正在發放咸鴨蛋,她在每個人的面前放一個咸鴨蛋。
一個咸鴨蛋,一碗青菜豆腐,一碗米飯,這應該就是這些尼姑們的中午飯。
俗話說的好,萬惡源于一個“貪”字,貪什么?無非是口中之食物,身上之衣服,這是人們最基本的,最本能的需求,溫飽的問題解決之后,人們就會想些和七情六欲有關的事情了,如果一個人連口舌之欲都沒有,其它的貪欲恐怕就很難生成了——飽暖思淫逸,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筆者說的是“恐怕”,我們都知道,佛門并不是與貪欲和罪惡絕緣的地方。相反,佛門也是比較容易藏污納后的地方,因為它距離世人的眼皮子太遠了。
當宋局長走進進斎堂的時候,念慈師太彎腰低頭和慧覺住持說了些什么之后,慧覺住持慢慢睜開眼睛,然后在念慈師太的攙扶下,慢慢站起身,朝同志們走來。
慧覺住持和念慈師太將同志們領進了進斎堂旁邊一間禪房內——這里是慧覺住持用齋前休息的地方。
雙方坐定,談話開始。
“宋局長怎么有空到敝寺來?”慧覺住持慢條斯理道。
慧覺住持說話的聲音雖然很低,但中氣很足,大概是戴了一頂帽子的緣故,趙子蒙很難猜出她的年齡,到底是佛門中人,慧覺住持的臉上竟然看不到一條皺紋——可見她保養的非常好。
在趙子蒙的印象中,佛門中的人,臉上基本上沒有什么血色,但慧覺住持是一個例外,她的氣色很好,她的臉頰,白里透著一點微紅,紅里透著一點嫩,嫩里透著一點嬌,嬌里透著一點艷,艷里透著一點什么,趙子蒙一時還說不好。
慧覺住持的右手上掛著一串佛珠,說話的時候,她手上的佛珠是不休息的。
宋局長單刀直入:“這位是市公安局的王局長,這位是公安局刑偵隊的趙隊長。他們是為煉洛丹的失蹤案來的,煉洛丹失蹤于鳴晨庵,慧覺作為鳴晨庵的住持,有責任配合同志們查清此案。”
“這——請宋局長放心,念慈一定會配合同志們的調查。”慧覺住持望著念慈師太道。
“這——我一點都不懷疑,但這個案子還需要你的配合。所以,河南嵩山,你過些日子再過去。”
“宋局長,這恐怕不妥吧!慧覺已經定好啟程的日子了。”
“這——你不用擔心,我在來之前,已經和河南方面通過電話了。你放心,趙隊長從事刑偵工作很多年,他領導的這只隊伍有豐富的經驗,曾經破獲過很多疑難大案,所以,不會耽擱太久的。”
“佛門中人,講的是慈悲為懷,煉洛丹的父母痛失愛女,我們應該配合警方把這個案子查清楚,給他們一個交代,還他們一個公道。”
“慧覺一定配合——一定配合——一定。”
“這不僅關系到一條人命,也關系到鳴晨庵乃至整個佛教界的聲譽。”
“慧覺明白——慧覺明白。”
“慧覺住持,你能有這個態度,這很好,希望你們積極配合同志們的調查,王局長,同志們是不是想今天下午就住進鳴晨庵啊?”
趙子蒙望了望王局長,然后點點頭。
“慧覺住持,趙隊長打算今天下午就住進來,你安排一下同志們的住處。”
“慧覺馬上就去安排,同志們吃飯的問題怎么解決呢?寺院里面的伙食,我擔心同志們吃不慣。”
“慧覺住持,這沒有問題,我們正想體驗一下師傅們的生活。”趙子蒙道。
“行,念慈。”
“念慈在。”
“念慈,你去安排一下同志們的住處,敢問你們有幾位同志?”
“七個人,六個男同志,一個女同志。”
“念慈,就把同志們安排在西禪院吧!”
“念慈現在就去安排。”念慈躬身,退后一步,走出禪房。
“宋局長,那就請同志們隨慧覺到進斎堂用些齋飯吧!”
“我們已經吃過中飯了。你先去用齋飯,我們先隨念慈師太到西禪院看看同志們的住處,待回兒,慧覺和趙隊長在哪里說話?”宋局長道。
“念慈。”
“住持請吩咐。”
“安排好同志們的住處之后,你領同志們到靜幽院去吧——我在那里等同志們。”
同志們隨念慈師太去了西禪院。
大家還記得嗎?失蹤的煉洛丹就住在西禪院。
寺中的僧尼住在東西兩個禪院。在靜幽院的西邊,西禪院的北面也有幾間禪房——即藏經堂,現在正在修葺。
西禪院里面有九間禪房,面朝東的兩間禪房空著。
念慈師太打開禪房的門,禪房里面是大通鋪,每張鋪上能睡七八個人。念慈師太找來了幾張草席,被褥和竹枕頭,還有兩個木盆和兩個腳盆(腳盆有三只腳)。
念慈師太的態度和項代沫、林狄第一次見到的時候發生了比較大的改變:“每天早上和傍晚,會有人送熱水過來。還有什么要求,同志們只管說出來,貧尼一定辦到,只是這寺院不同于別處,飲食起居都很簡陋。請同志們多包涵一些才是。”
六個男人睡在南禪房,林狄睡在北禪房。
所有禪房的前面都有走廊,走廊上拉著一些繩子,這些繩子顯然是用來晾曬衣服的。
院子中央有一口水井,井口上蓋著木蓋子,木蓋子上放著一個木桶,井沿上有一個木架子,木架子上有一個轱轆,轱轆的兩頭各有一個搖把,轱轆上纏繞著一些繩子。
站在井沿上,抬頭向北,能看到一個很高的木架子,一個工人正坐在一根房梁上揮舞著釘錘,空氣中傳來釘錘擊打鐵釘時發出的聲音,那就是陳師傅所在的工地,如果側耳的話,還能聽見工匠們說話的聲音。
陳師傅所在的工地就在西禪院北邊的藏經堂,整個鳴晨庵的建筑是沿著一個很大的緩坡拾級而上的。靜悟殿的規模雖然沒有大雄寶殿大,但比大雄寶殿高出許多,站在西禪院里面能看到靜悟殿和藏經堂凌空揚起的屋脊和飛檐。
在參松翠柏的掩映下,鳴晨庵顯得越發的幽靜,幽靜之中還隱藏著一些神秘的東西。鳴晨庵的神秘,體現在建筑物灰暗的色調上,還體現在建筑物的參差錯落之中,更體現在高大而茂密的樹蔭之中。
“念慈師太,靜平的房間在哪里?”
“在那里——”念慈師太指著北邊第三間禪房道(由東向西數)。
“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嗎?”
“靜平離開寺院以后,其他人住進去了。”
靜平生活的痕跡肯定蕩然無存了。
“靜平失蹤前,禪房里面住幾個人?”
“就靜平一個人。”
“一間禪房應該住幾個人,為什么只安排靜平一個人呢?”
“這是慧覺住持交代的。住持怎么吩咐,貧尼就怎么做。”
“靜平總該有些東西吧!”
“她上山有沒有帶東西,貧尼不得而知,但她離開之后,我們清理禪房的時候,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人失蹤了,而且一點東西都沒有留下。
“念慈師太,我們想進去看看。”
“行,諸位請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四五分鐘的樣子,念慈師太領著一個年輕的尼姑走進禪院,年輕尼姑的右太陽穴上有一塊蝴蝶狀的疤痕。
年輕的尼姑手上拿著一把鑰匙,鑰匙用一根繩子扣著,繩子的另一頭系在腰帶上。這恐怕是她僅有的唯一的一把鑰匙。
年輕尼姑打開門鎖,推開禪房的門。
禪房里面和其它禪房一樣,也是一個大通鋪。禪房里面除了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和幾個木盆以外,別無他物。鋪上有兩床被褥和兩個竹枕頭。
通鋪兩邊靠墻的地方,各放著一個一模一樣的黃顏色的木箱,這個木箱應該是尼姑們用來放東西的,木箱上有鎖鼻和鎖扣,但沒有鎖。尼姑們能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呢?尼姑們也不會有隱私,所有的隱私都收藏在記憶之中了。
年輕的尼姑法號叫寧和。
寧和被趙子蒙留了下來,念慈到進斎堂用齋飯去了。
宋王兩位局長下午都有會議,所以提前下山去了。
七個人坐在床上,寧和坐在桌子前面的椅子上。
“寧和師傅,你原來住在什么地方?”項代沫望著寧和問。
“就在旁邊這間禪房——”寧和朝東邊指了指。
“你到鳴晨庵有多長時間了?”
“寧和到這里已經有十年了。”
寧和的年齡在三十歲左右,這說明她進寺院的時候,年齡在二十歲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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