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二夫人以為,老爺子還活著,他們作為太子的外祖父家,是太子強有力的支持,皇后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幫他們離開如今的困境。她也一定會想辦法,將她的侄子,也就是她的兒子從大牢里撈出來。
她是帶著這美好的愿望入睡的,只是,夢中的場景卻并非如她所想這般美好。
在她的夢里,太子也是麻煩纏身。曲二夫人突然就害怕了,畢竟與自己的親兒子相比,一個侄子有酸得了什么?就好像,她可以為了自己的兒子犧牲掉曲云珊,皇后也一定會為了太子,甚至其他人也會為了太子犧牲她的兒子的。
“不要!”曲二夫人大喊著從夢中醒了過來。
她醒來沒一會兒,便有丫鬟進來了。
“二夫人,不好了,太子被大理寺的人帶走了。”
二夫人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丫鬟,突然之間,她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了。她轉頭看了眼枕頭,直直倒了下去。她在心中默念,她現在是在做夢,只要醒過來就可以了,只要醒過來就可以了。
丫鬟目瞪口呆的看著二夫人這一連串動作。
“二夫人,您要去看看嗎?”丫鬟很小聲的又問了一遍。
二夫人抬頭看向了她,愣愣的問道:“你為什么還沒有消失?”
丫鬟都快要急哭了,這消息是夫人讓她留意的。現在,她把消息送來了,夫人卻發瘋了。
“夫人,您讓奴婢去哪里,您說,奴婢現在就過去。”
看著丫鬟臉上真實的表情,二夫人突然醒悟過來,她這不是在做夢。想著,她掐了自己一下。
“嘶。”這下,她徹底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了。
“二夫人,您沒事吧?”丫鬟小心翼翼問道。
“拿衣服來。”
見狀丫鬟長舒一口氣,她還是喜歡正常一些的二夫人。
“你剛剛說太子被大理寺的人帶走了,是怎么回事?”
“具體的奴婢也不知道,但是這消息是從太師書房那邊傳出來的。而且,大老爺、二老爺和大公子都被叫到了書房。”
“曲云朗也去了?”二夫人冷聲道。
“是,大公子也去了。”丫鬟顫聲回道。
二夫人閉了閉眼,將眼中的狠厲掩了下去。
“大夫人呢?”
“大夫人沒去。”丫鬟肯定說道。
二夫人看了眼窗外,道:“這時候,她也該起了,我們過去。”
主仆二人去到曲大夫人的院子,發現她已經起了。正披頭散圍著院子里的菊花念念有詞,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你們夫人這是怎么了?瘋了不成?”二夫人抓住圍在一旁的小丫鬟問道。
“不知道。”
二夫人嫌棄的將小丫鬟一把推開了。
“大嫂,你這是在做什么呢?怎么,找不到辦法救云珊,你就在這里求神拜佛了?”
大夫人冷冷看她一眼,并未回話。
“你……”想到昨夜曲豐與她說的話,她生生壓下了已經到了嘴邊的那些話,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
只是,書房卻已不像昨夜那般,任她自由來去,無所阻礙。院門前站了兩個身形高大的侍衛,擋住了她的去路。
“未經允許,不得入內。”侍衛冷聲道。
二夫人不服氣道:“我是這個家里的人,你們都給我好好看清楚。”
侍衛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任她說破天,也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家不讓人進,如今連書房都進不了了,真不知道還有什么地方能讓我們進去。”說完這話,她冷哼一聲,離開了書房重地。
此時,書房里,幾人正因為太子的事情爭論不休。
因為得到的消息并不完全,所以他們并不知道太子被帶走到底是因為什么。
“此事起因乃是舞陽公主,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把目光放回到她的身上。”曲云朗輕聲道。
曲瑞不著痕跡的看了曲懷山一眼,見他面色沉重,他心里咯噔一聲,有心想為自己的兒子辯護上幾句。但房間里就他們幾個人,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曲豐聽二夫人在他耳邊念叨了許多遍這都是曲云珊的錯,倒是有些贊同曲云朗這話。公主出事后,他們只想著讓云珊去道歉,卻忘記去查一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等他們想查了,公主卻又出事了,他們也被關起來了。而且,這件事情他們也沒有去調查。
“爹,我覺得我們確實應該仔細調查一下這件事情了。”曲豐認真說道。
聽了這話,曲瑞心里樂開了花,如此他便什么也不需要做了。
曲豐現在心里有個很可怕的想法,但他不敢說出來。他擔心說出來了,他爹會打死他。他覺得,給公主下毒,甚至于之前把公主推進池子里,都是太子策劃的。他還記得太子小時候,就曾經因為皇后將更多的心思放在舞陽公主身上而生氣。雖然,還沒有嚴重到傷害公主,但日積月累之下,難保他不會有了那些恐怖的想法。
而且,曲云珊與太子的關系一向很好,她完全有可能,也愿意為他做這些事情。
曲懷山表情嚴肅的看著他們,這讓曲豐更加確信他的那番話還是不要說出來的好。
“祖父,您覺得呢?”曲云朗小心翼翼問道。
曲懷山抬起眼皮,看向曲瑞,道:“你再去查查,看太子到底是因為什么被帶走的。至于你們兩個說的,等這件事情過去再說。”
曲豐皺眉看著曲懷山,他爹這話的意思就是公主出事,與現在的事情沒有關系。可是,這之間明明就有很大的關系啊,為什么不讓他們調查?莫不是他爹年紀太大,已經想不到這些了。
曲云朗也有些懷疑曲懷山的判斷,如此明顯的聯系,他不可能看不出來。除非,這其中還有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祖父……”
“夠了!”
曲瑞這一嗓子,將曲豐和曲云朗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爹一夜沒有休息,已經很累了,你們體諒一下他。我們先去查一下,等有結果了,再來告訴爹。好了,都走吧。”
曲云朗還有好多話想說,但他硬生生被曲瑞給推了出去。
“二叔,你這是?”
曲豐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示意他跟上自己。
曲云朗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沒有看到人,這才放心的跟了上去。
二人一直到了花園里,在假山里找了個隱秘的位置藏了起來。
“二叔,你找我做什么?”
“你對今天的事情,怎么看?”曲豐直截了當道。
“二叔是問太子,還是其他?”
曲豐拍了他的頭一下,道:“你這孩子,還跟你二叔打起了哈哈。我們時間不多,你不要浪費時間了。”
“二叔,祖父的決定我也不能認同。而且,在公主這件事情上,祖父實在是有些太過小心翼翼了。”曲云朗摸著下巴想了想,道:“當初出事的時候,如果我們立刻去查,也許能查出些什么。”
曲豐四下里看了看,低聲道:“你說,會不會是爹知道這些事情是誰做的?”
“二叔覺得是誰?”曲云朗問道。
曲豐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來聽。
曲云朗只是思考了一下,便選擇相信他。
只是聽了他的答案后,曲云朗覺得自己可能信錯人了。
見曲云朗臉上露出了疑惑,曲豐認真與他解釋了一下自己的猜想。
曲云朗瞪大眼睛看著曲豐,好似第一天認識他一般。他著實沒有想到,他二叔竟是如此有才的一個人。這樣,他就算離開曲府,也可以通過寫話本賺錢了。
“說說,你是怎么想的。”曲豐道。
“我覺得,二叔你說的有些太牽強了。”曲云朗認真說道:“不要說云珊在那之前沒有見過太子了,就算她真的見過了,太子也絕對不會將這件事情交給她去做的。你知道,太子一向不太喜歡她。”
曲豐一愣,他記得云珊說太子還挺喜歡她的,他可是送了她不少禮物呢。
“那些禮物都是太子送給云雅的,都被她搶了去。”曲云朗瞇了瞇眼,道:“倘若做這件事情的是云雅,那我就能確定這事兒與太子有關。可做這件事情的是云珊,因此這件事親一定不會與太子有關。”
曲豐一臉失望,原以為自己想出了很了不得的事情,聽了曲云朗的話,他才發現,他根本什么都沒有想到。說到底,都只是他自己的想想罷了。幸虧當時他沒有說出來,否則他現在肯定就不能如此悠閑地待在外面了。
“云朗,你是怎么想的?”
曲云朗雙眼一瞇,道:“我覺得,祖父和父親有事情瞞著我們。”頓了一下,他又道:“云輝,也有事情瞞著我們。”
他爹和他大哥瞞著他的事情,可不只有一兩件,因此他也不覺得奇怪。但是,他兒子。
“云輝能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們?”
曲云朗雙手一攤,道:“他瞞著我們,所以,我也不知道啊。”
曲豐:“……”
“二叔,不如我們去二弟的房間看看,你覺得怎么樣?”
“不怎么樣,被你二嬸知道了,他得念叨死我們。”
曲云朗轉了轉眼珠,道:“我們悄悄進去,不讓二嬸發現,這不就行了。”
“怎么做?”
“我知道一條路,就是不知道二叔敢不敢去了?”
“去,怎么不敢了。我倒是想知道,那臭下子瞞著我什么事了。”
二人先出去打聽了一下,確定二夫人在曲云雅的院子里,二人才放心的行動了起來。
“小雅,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樣,覺得這些事情都是曲云珊做的。”二夫人輕聲問道。
曲云雅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輕輕點了點頭,道:“是,我跟二嬸您的想法是一樣的。姐姐這次做的實在是太出格了。”
二夫人頓時喜笑顏開,“小雅你可真是個好孩子,二嬸要是能養著你,那就好了。”
曲云雅面上還在微笑,心里卻是狠狠冷笑了一聲,她這二嬸就會說漂亮話。這讓她做起事來,只會讓人失望。就好像現在,大家都在想辦法解決問題。她卻還在糾結這些莫須有的事情。好像,多一個人承認這些都是曲云珊的錯,便能將曲云輝救出來似的。簡直是,異想天開。
曲云輝便是不死在牢里,也肯定出不來就是了。
“小雅,你覺得太子他,會不會有事?”二夫人輕聲問道。
曲云雅歪著頭,瞪著大大的杏眼疑惑的看著二夫人,“二嬸,這個我也不知道啊。不過,我覺得爹和祖父肯定會知道。你應該去問他們。”
“你覺得你爹也知道啊,但是,我覺得她不知道。”
“真的嗎?”曲云雅驚訝道。
“是啊。這樣,你去問問他知不知道,好不好?”二夫人道。
曲云雅心中一凜,原來是在這里等著她。她知道二夫人一向都很害怕她爹和祖父,經過昨天的事情,她應該更不好意思去見他們了。至于她大伯母,她們兩個人一見面就要掐架。但是,為什么不去找二叔呢?
“可是,爹不喜歡我問這種問題。”曲問雅小聲說道。
“哎呀,你爹騙你的。上次,我還見他問曲云珊朝堂上的問題呢。”二夫人信誓旦旦道。
曲云雅在心里翻了個白眼,竟然用這么拙劣的謊話來哄騙她,他爹只會用這種話來問她們大哥。不過,她面上卻一點兒也沒有表現出來。
她一臉驚喜的看著二夫人,彷佛她對她說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
“真的嗎?二嬸。”
“是啊,這是我親眼所見,不會有假的。”
“可是,二嬸為什么不讓二叔去問呢?”曲云雅好奇問道。
二夫人撇撇嘴,一臉不屑。但她很快就把這表情收了起來,她佯裝生氣的看著曲云雅,道:“小雅,二嬸可是把最重要的任務交給了你,你不想做嗎?”
曲云雅咬著嘴唇,臉上滿是遲疑。
二夫人心里有些不耐煩,但是她現在再也找不到別人了,因此就只好耐心的等著。
“小雅,你告訴二嬸,你要什么才會幫二嬸去問。”
曲云雅心中思忖,她看起來確實很想知道這件事情。說真的,她其實就可以告訴她答案的。可惜啊,她就是不會抓住眼前的機會。
“謝謝二嬸,我暫時還沒有想要的東西。”曲云雅聲音清脆,響亮無比。
這在二夫人聽來,著實有些刺耳。暫時沒有想要的東西,這個意思就是以后再說了。
“好,我們以后再說。”二夫人臉色平靜回道。
曲云雅在心里嗤笑一聲,嘴上答應的痛快,等她幫她達到了目的,她一準兒就會反悔了。不過,她倒是不擔心她會反悔。
“謝謝二嬸,我這就去找爹。”
二夫人臉上終于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道:“好,我這就回房間去等你。”
“二嬸好好休息吧,我看你的臉上都有黑眼圈了呢。”
二夫人下意識摸了摸臉蛋,便想起來了昨夜和今早的事情。
“好,我先走了。你問出來,就去找我。若是我在休息,你麻煩你寫張紙條交給蓮心。”
“我知道了二嬸。”
曲云雅與二夫人一道離開了她的院子,到了岔路分別后,二夫人站在原地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確定她走的是去書房的那條路,她這才轉身離開了。
只是,二夫人身影消失后,曲云雅便從路口折返了回來,轉而走向了另外一條路。那條路,正好通往曲云輝的院子。
曲云輝的院子暫時無人居住,因此二夫人便將他的院子落了鎖,下人們也都趕到了一處。
看著空無一人的院子,曲云雅撇撇嘴。就只有二夫人會擔心會有人偷這里面的東西,人都快沒了,這些事情還有什么值得擔心的。
曲云雅繞到后門,找到了那個熟悉的暗門,慢慢走進了曲云輝的院子。
進了院子,看著房門上的士字鎖,曲云雅拔出銀簪,熟練的打開門鎖。
她這一招,讓躲在花叢里的曲云朗和曲豐很是驚訝。
“小雅,你什么時候學會的這一招?”
曲云雅猛地轉過頭,在看到曲云朗和曲豐一起時,她略微有些詫異。
“大哥,二叔,你們在這里做什么?”
曲云朗指著她手里的鎖,道:“我們跟你一樣,都是想來看看云輝房間里有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一起。”
“好啊,一起。”
曲豐在一旁,很是疑惑的看著他們兄妹二人。他們兩個給他的感覺,有些不大一樣。
看著腳步輕盈,認真提醒曲云朗小心腳下的曲云雅。他突然就意識到,他覺得他們兩個有些不大一樣,完全是因為曲云雅。平日里她很少說話,就是說話也不會看著你的眼睛。只會盯著地面,聲音很小,你不認真聽都聽不到。但現在,她看起來活潑了許多。
曲豐緊張的咽了口唾沫,如果從前的她都是裝出來的,那云輝騙他們,似乎就不是很讓人驚訝的事情了。
“二叔,你不進來了嗎?”
曲豐忙搖了搖頭,將腦子里的想法都甩了出去,那可是他親兒子,他怎么能不相信他呢。
進到房間,曲豐驚覺,他已經有許久沒有進過兒子的臥室了。好像,也有很長時間,沒有好好跟他說過話了。他在心中下定了決心,等這些事情過去,他一定會找個機會,好好與他談一談的。
“小雅,你找什么?”曲云朗低聲問道。
“大哥你呢?”
“我覺得云輝有事情瞞著我們,所以想來找找看。”
“我也是。”曲云雅點頭道。
曲云朗給了她一個白眼,“小雅,你不要覺得我跟二叔一樣。”
“大哥,我可是幫你們進來了。你現在這樣,可有些過分了。”
曲云朗擺擺手,道:“算了,你不想說就不說吧。”
曲云雅朝他笑笑,果然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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