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三人告別后，兩人上了晚班車。晏言將頭靠在玻璃上，側著頭偷偷去看他們遠去的背影。他們不知道是在說著什么，每個人都笑得很開心。蘇雪落的包也不知道是何時背在了姜慎身上，“真般配啊。”晏言被自己突然冒出的這個想法給嚇到了，她的眼睛先是一睜，既然無力地靠在車身上，嘲諷地勾了勾嘴角。“是啊，總比你適合。”她在心中對自己說。

    “秦深，去喝酒嗎？”晏言轉過頭去，語氣輕輕的。

    “啊？”秦深先是愣了一下，可在看到晏言眼中已泛起的淚光時，她抿了抿嘴，表情復雜地點了點頭。

    其實就算晏言不說，她也已經猜到。畢竟晏言剛剛在咖啡館看姜慎的眼神，別人或許沒看出來，可是其中那濃濃的肝腸寸斷，秦深是一下子就抓住了。

    “唉。”秦深在心中嘆了一口氣。“誰又能好得過誰呢？”

    九點，西湖邊上。在五彩斑斕的燈光下，兩個少女微紅的臉迷離而動人。

    “秦深，你知道嗎？”晏言將手中的啤酒瓶扔進垃圾桶中，雙手撐在江邊的欄桿上，她閉上眼，任由風吹亂她解開的頭發。

    “知道什么啊？”秦深拿起手邊的烤串，她也喝了不少，聲音迷迷糊糊中帶著一絲嗔怪和不解。

    “我有喜歡的人了，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晏言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笑意。

    “那個人，是姜慎嗎？”秦深小心翼翼地開口問到。

    姜慎！這個名字就仿佛是一根牽引線，將晏言腦海中原本塵封的記憶一段段都給炸開。晏言猛地轉過身來，將背靠在欄桿上。她在笑，秦深看見她在笑，可是秦深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明明，她是在笑啊。

    “原來這么明顯啊。”晏言輕笑了一聲。“可是為什么，你們都看出來了，你們都可以，為什么偏偏，偏偏只有他感覺不到!”晏言的音量陡然提高，語氣中夾雜著幾分憤怒。

    “他明明說過，只要我能來Z大，他就和我在一起的。”不等秦深接話，晏言已轉過了身子，她將頭深深地埋下，看著湖面上自己模糊地影子，視線漸漸模糊。

    “那時啊，我每天都在幻想著與他見面時的場景，想著他地白襯衫，想著與他的每一天。我們一定會很甜蜜，很甜蜜。我會在沒課時為他熬粥，在冬天給他織一條屬于我們的圍巾，我們可以在除夕夜一起看跨年，我們可以在一起做好多好多事的。”

    “可是。”晏言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一滴，兩滴，三滴四滴五滴......她的鼻子一酸，眼淚便如決堤的洪水般涌了出來。遺憾，后悔，不甘，難過，她緩緩蹲下身去，仿佛這樣會更溫暖一些。

    “他不知道，就因為他一句話，我經歷了多少才走到今天。”晏言抹了把臉，接著到：“那年冬天，我為了收到他的消息，每天晚上都要趁父母睡著以后再去將手機偷出來。他不知道，我家里的網早就斷了啊。拿著沒有卡的電話，我只能去蹭別人家的網絡。可是就這樣，他還笑我凍了的手丑，他說丑，他說我自私？就因為掛了他電話？他又不是我，他不會因為玩手機而被父母毒打，他更不會為了等一個人的消息而將手伸出在零下十幾度的空氣中。他什么都不知道，卻什么都敢說！”晏言的聲音顫抖著，她不想去回憶，回憶太苦澀，可是，她又怎么能忘掉，她忘不掉啊。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他？告訴他你做過的事，告訴她你是喜歡他的？”秦深看著女孩單薄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股說不明到不清的苦澀。

    “為什么？”女孩突然轉過身來，笑意在女孩臉上綻放，像一朵苦菊，明明是笑著，卻將悲傷放開到最大。

    “我也想啊，我何嘗不想。”晏言抬頭望了望天空，“可是我輸了，從一開始，我就輸了。”

    “如果當時，我能自信一點，如果我，給他的照片是我自己，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可是，世上沒有后悔藥，我與他的相遇，不過是一場美麗而虛幻的夢，沒有感動他，卻讓我自己陷了進去。晏言仰頭靠在齊肩的欄桿上，她不想哭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眼淚就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秦深慢慢走到晏言身邊，看著女孩眼神中的掙扎和無助，她想說什么，卻只是張了張嘴，又將想好的話咽了回去。她拍了拍晏言的肩膀。“忘了他吧。”秦深長嘆了一口氣，任由身旁的人抱住自己。她的眼淚也嘩地一下涌了出來。

    突然，湖對岸，煙花一下又一下地從地面竄了出來，似要把黑夜劃破，升空，綻放，它們在天空中留下美麗的痕跡。

    晏言轉頭看著那滿天的煙花，絢爛，卻轉瞬即逝。“姜慎，對不起，可是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仿佛是要將所有的心酸與苦澀統統倒出來，晏言喊完，嗓子已幾近嘶啞。

    江邊兩個少女的心都碎了，她們放肆地笑著，哭著，可是她們卻不知道，在她們背后，有一個人的心也跌到了谷底。

    “喂，你買個飲料怎么這么慢啊，到哪了，要不要我去接一下你？”電話那頭，姜慎的聲音中透著幾許無奈，可此時的盧宏遠已經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看著那人的身影，他的腦子一片空白，在晏言喊出那句話后，手里的飲料一下子沒握住，“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清脆的玻璃聲淹沒在嘈雜的人聲中，五顏六色的果汁濺的到處都是，他原本干凈的白褲上瞬間被貼上了一大塊一大塊的褐色殘汁。

    “她，喜歡姜慎。”這句話在盧宏遠心中無限循環，他不愿相信，他好想告訴自己，是自己看錯了，那不是晏言，而她口中的那個人，也不是姜慎，可是，又怎么可能？他其實早就感覺到了，他真恨，自己為什么要自告奮勇地來買飲，就這樣一直讓自己糊涂著，難道不好嗎?

    他的心突然間好像被掏空了一大半，他站在原地，雙目無神地看了好久，這才機械地蹲下身來一片片撿著地上的玻璃殘渣，手不知道何時被劃破了，可是他只是麻木地看著血水汩汩地往外流，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盧宏遠，盧宏遠！”姜慎的聲音還在電話那頭響著，盧宏遠不耐煩地按了掛斷鍵，他不知道今天以后，自己還能不能坦然地面對姜慎，或許不能吧，畢竟自己哪有看起來的那么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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