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道”二字猶如撼天驚雷,一直觸動著云辰的心神,他決意要把祖傳拳術臻至化境,其意也只為看云氏先輩多年執念是否值得,不想讓他的后輩終日彷徨,癡迷于拳術詛咒中,人生在世當活出自我,才不枉費這俗世走一遭,至于拜入仙門“成仙得道”他未曾動過那個心思。
看到兒子在苦思,云繼海也不上前勸導,心頭固然想讓云氏一族得佑于仙門的念想,可依舊不會左右孩子的想法,知曉一些仙門秘事的他,亦明白一個道理“大道無情”,比凡塵的爾虞我詐可要殘酷多了,動則便是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辰兒!萬事由心,踏入道途并不是一個易事,為父不會強迫你做這種事”云繼海不想孩子承擔如此壓力,盡所能表明了真實想法。
云辰抬頭看著父親滄桑面容,想到之前那個癲狂的樣子,說一點不想云家出個修道者是假,只是不愿意強逼而已,再三斟酌后,他想進一步聽聽關于仙門軼事再做決定。
“父親能否多給孩兒講講,關于仙門的一些軼事”
聞聽兒子對修道一途有了興趣,云繼海也不耽誤,旋即盤坐在草地上,一股要談天觀地的氣勢油然而出,緩緩的向云辰道出他所能知曉的一切。
天道之下,大道眾多,有生靈以天地精氣入道,他們秉成本我真性,修靈、修心,窺視天之玄機,遵循大道規則,借萬物之勢,得受天地庇佑,所到之處,萬法避讓,萬靈朝拜。
另有外道生靈以身入道,他們煉己身、化不老,金剛不壞、諸邪不侵,揮手拿捏日月,翻掌定五行乾坤,萬法近身潰散,虛界不容其身,滴血便是汪洋,斷發便是山川。
也有一些特殊生靈以真靈入道,他們真魂遨游諸界,不遵大道規則,不守天地秩序,不死不滅,萬古不朽,可奪生靈之魄,萬法穿身而過,萬界困其不得。
云辰如癡如醉聞聽著父親講述的一切,腦中描繪出一幅幅神異場景,千古不息的碧血妖河,沉浮著誰人的尸身,歸墟之地內那九口染血天棺,究竟埋葬著何等秘密,又是何人于世界之墓中嘆息,彈出千古不消的古曲。
他哪里知曉云繼海所述軼事的真偽,只感血脈僨張,潛藏其中的真我本性在作祟,讓其不由得心馳神往,欲探求世界一切真相,立身于巔峰之中。
“辰兒如今你已然脫去凡塵枷鎖,自是要擔起我們云氏一族的宿命,祖上除了拳術外,代代相傳的還有一件祖物,曾言此物關乎我們一族的起源,萬不可遺失,但神物自晦,歷經無數先賢一直無人明其妙用,致使蒙塵多年,不少先輩猜測,凡人之力怎能觸動神物靈寶,自是需要修道者的力量來解封”。
說罷、云繼海自懷中掏出帶來的物件,那是用黑色獸皮密封的匣盒,不足半尺之長,云辰拿過拾手掂了掂,簡直輕如鴻毛,承受不到絲毫重量在手,而那黑色獸皮也不似常物,古樸的紫黑色紋路,透露出一種原始力感,敘述著某種真理之意,質地更為堅韌,不知歷經多少歲月依舊不朽,閃爍著淡淡的光華。
得到云繼海的授意,云辰掏出貼身匕首,順著匣盒縫隙處,劃開獸皮銜接處,輕柔的揭下了獸皮,在扯下的一瞬間,周遭莫名升騰起濃郁芬芳的甜氣,讓人聞之微醺,林中不少鳥雀從枝頭墜落,想來是受甜氣所迷醉。
“是這匣盒在散發香氣”云辰手捧匣盒,確切看到盒體上縈繞奶白色的淡氣飄向四方,這匣盒絕非俗物,通體淡藍如水,材質渾然天成看不出根腳,既有著木質紋理,摸著卻又似骨頭般觸感,造型有礙觀瞻像是匆匆鑿刻,沒有任何圖文鏨刻于盒體上,整體更是嚴絲合縫,無從下手開啟。
暗中加深手中力道,見到匣盒絲毫無損,云辰放著膽子用匕首劃割盒體兩側,只見火星連連,刃斷刀折,任憑如何使力,匣盒依舊堅不可摧。
“莫要費這般氣力了,此匣盒浴火不化、雷擊不消,不知承受過多少災禍,可依舊完好如初”對此云辰早已推測到結果,若真是能用一般方法開啟,何至于流傳到今世,只是這匣盒當真堅固,以他今時今日的巨力,手掌依舊被反震之力所傷。
正值云辰思索有何方法可行時,有感體內百骸劇痛,肉胎發虛無力,骨髓中被榨出一股秘力,順著經脈被匣盒抽取,那匣盒得受這股秘力,自行脫離其手掌,懸浮于半空上,一縷縷霞澤從盒面上蒸騰垂下,落地成霧,頓時便遮掩了整座山巒地貌,隨著霞澤越發濃郁,有獸影虛相,從中映照奔出,飛天而行、踏云嬉戲。
下方二人全然看不穿獸影全貌,因其燦若驕陽,久視刺目,凡人之眼怎能直面,只覺這獸影步步生花,吹氣成云,可渡引虛空之力歡騰,頗有仙獸風姿。
獸影飛游群山間,身外纏繞繁瑣至極的道紋,肉眼可見那道紋在借助萬象之力,驅策山中靈氣精元,數座大山中積年的菁華化成溪流,匯入虛相內,使之越發奪目璀璨。
接連汲取不少山中菁華,獸影所能承載之度已達飽和,道紋沉入軀身內,隨即化成一道玄光,筆直射入云辰靈臺深處,落成一枚獸形印記,冉冉生輝。
福靈心至,云辰茫然向匣盒走去,撫手摩挲盒面,那浮于靈臺上的獸形印記,與匣盒互相呼應,有一道豎痕從盒面中分開,露出熒燦燦的輝芒。
得見祖物重見天日,云繼海也無法處之泰然,忙不迭的沖來,看著匣盒中那熒燦燦的祖物,不知所以。
匣盒中沒有驚世駭俗的仙籍寶錄,亦沒有天靈地寶,只有一枚指節大小的白色晶體,在瑩瑩閃耀,只憑賣相甚至趕不上世俗中的寶玉靈珠。
用雙指謹慎夾起這枚晶體,云辰暗思此物妙用,輾轉觀測起來,連承載的匣盒都這般神異,若說這是常物,他斷然不會信服,只是不得竅門罷了,他腦中浮想一切可用方法,當即想到那映入靈臺的獸形印記。
緩緩將晶體貼上靈臺,剎那間覺得天地倒懸,魂魄震蕩,無數景象飛速在腦海中閃過,那獸形印記傾盡一切能量渡入晶體中,直至潰散,供其顯像出本來神威。
云辰受不得此等魂魄沖擊,當即仰身倒下昏厥過去,他周身赤紅一片,星星點點的血液從毛孔中滲出,飛入晶體中,旁側的云繼海也未能逃脫厄難,面容痛苦的半跪于地面,有血液從口中泄流而出,被那晶體所汲取著。
晶體引渡二人少量血液后,便巋然不動,靜靜釋放出輕柔的光輝,穩定著云辰腦中那轉動的景象,如一盞明燈般,指引著他的意識進入某一個景象內。
畫面中、明月高懸于空,映照著渾濁的月輝,有一男子衣著紫色皮毛大氅,從黑暗中踱步而來,身側伴著一尊黑色獸影,由于月色太過昏沉,難以看清其容貌,只知他仰空常思許久,驀然留下兩行清淚。
男子似乎與身側的獸影交談些什么,后者頻頻搖著頭顱,不肯應允,直至那男子伏地跪拜,獸影迫于無奈頷首答應,云辰全然是旁觀者的角度,根本無法竊聽二者的交談,只得見那獸影身形沉入大地中,消失不見,讓他心生疑惑的是,這周遭地界很是熟悉,似乎經常見。
未等多時,大地顫抖不休,地面被一股巨力撕開,現出深不見底的巨壑,有刺目金光自那深處耀射而出,直沖霄漢,伴著一聲響徹云巔的獸吼,金光越發熾盛,有赤紅巖漿濺出,升騰起一座巨型城池。
城池帶著一股古老韻味,內建房屋完好無損,沾著灼熱巖漿,被一尊碩大無朋的金鱗巨獸所馱出,騰在云端,云辰驚訝不已,這城池正是如今的南山鎮,只是少有一些煙火氣息,多了一些質樸感,他實難想象傳說竟然是真的,南山鎮確實出自地中。
瞠目結舌的云辰還未反應過來,有感周遭空間出現扭曲,一切的事物都在倒轉,他心領神會,知曉意識將要回歸,卻在此刻驀然見到那男子張望而來,似乎發現了他,嘴型言出幾字。
“道生真我、通己身玄妙,不入天地之列,不沾大道因果,無先天后天之別,蒙蔽……”口中不斷喃喃自語,云辰意識回歸肉胎中,搖了搖昏沉的頭,全然憶不起,那男子最后的口語,旁側云繼海見兒子無恙,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休憩半晌,二人已無大礙,那神秘晶體抽取的血量并不多,沒有傷了根本,而云辰也將所見所聞,盡數講與父親聽,二人皆是云里霧里不解因由,可深知這晶體內藏之事,涉及到凡人無法觸及的禁忌,無法讓外人知曉。
“究竟那人所言有何深意,他是在喃喃自語,還是真的感覺到了我的存在?”無法釋然的云辰,腦中不斷浮現那半句話,甚至有心再觸發一次晶體,看看能不能聞得剩下半句,說不得窺出了內含的深意。
仔細將晶體收入匣盒中,云繼海再次用獸皮密封好,遮掩住了那股香味,他望著有些魔怔的兒子,隱隱覺得修道一途并非適合云辰,那種不瘋魔不成活的過分執著,不通變故,極易命喪于道途中。
念及此處,云繼海認為此事有待商榷,決意帶著云辰今日上門,把林家小姐的親事給提了,先傳下云氏一族血脈,再行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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