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葬地,寫盡我輩悲涼,葬著不知多少道途上的失敗者,那血染一般的泥土,好似從他們孤墳中所流出,帶著不甘與落寞,讓整片葬地縈繞著難明的悲情。
五位老人得見心心念念的圣地出現(xiàn),哪還顧得上矜持,一個個潸然淚下,與之相反的云辰,則看著這座巨爪高山,愣愣出神,喃喃道“太像了,與其說是山脈地龍有了化形的造化,它更像是一頭真正的神圣龍族被斬殺,陳尸在此,連鱗片的紋路都有一種極道真意”。
震撼之情在心頭久久不散,幾人平復(fù)了一番,登上葬地,開始尋找合適的地方埋葬自身。
一腳踩入血泥中,云辰眉頭緊蹙,這種觸感猶如踩入血肉中,仿佛隨時能溢出鮮血一般,他彎下身來,剛想抓一把血泥,看看有何神秘之處,便聽不遠(yuǎn)處,李玉呼喚眾人前來。
他站在一座孤墳前,帶著一絲敬畏的神情,指著眼前孤墳說道“太冥湖的一代魔主“陳無雙”,這等人物應(yīng)該早于十萬年前就飛升上界了,怎會葬在此地”。
與其他孤墳不同,這座血墳,立有一塊墓碑,取材于太古神玉,是種可鑄造道化神兵的驚世之寶,它抵住了歲月侵蝕,不曾如其他東西般,歸入泥土中。
只是歲月最是無情,十萬年的鬼霧侵蝕,太古神玉也已神輝盡散,撐不了太久,上面鐫刻的古字,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太冥與陳無雙幾個字體。
見云辰似有不解,旁側(cè)的牧子漁說道“云小哥年紀(jì)尚淺,恐怕不知其名,陳無雙前輩魔威蓋世,鎮(zhèn)壓鼎皇洲各方勢力千載,曾與一位仙圣法身,血戰(zhàn)落星崖足月,生生打沉了萬里山河,這等戰(zhàn)力自然無懼飛升之劫,可沒想到,他不知何故,竟然沒能飛升,葬在了怨龍山”。
帶著敬意,幾人禮拜孤墳,接著往上方走去,沿途中很多孤墳上留下了證明葬者身份的器物,有孤墳以一柄銹跡斑斑的腐朽之劍,當(dāng)做墓碑,鏨刻著“畫月”古篆,曾是一代劍仙“南宮嶽”的證道配劍,也有孤墳蓋著一件殘破佛衣,上面留有佛魔兩道的法門真意,能將這兩種道修至融會貫通的地步,必然是一代魔僧“玉禪子”。
諸如此類的孤墳不乏其數(shù),既有絕世妖王,也有神秘生靈,都是驚艷世間的人物。
能與這等人物相伴,五位老人自然心喜,各自在擇選適合的葬處,只留云辰四處觀望。
他仰望上方,多如牛毛的孤墳藏于稀薄的歸鬼霧中,經(jīng)歷歲月洗禮,越往上年代越是久遠(yuǎn),驀然間,其眼角掃過不遠(yuǎn)處的一片葬地,神情由呆滯轉(zhuǎn)為恐懼。
那片葬地并無不同,卻有一座孤墳被掘開,顯得格格不入,墳中并沒有尸體,云辰之所以如此吃驚,蓋因他見過此墳,在那瘋癲老者的記憶中。
“不是幻境!難道那幽冥使者也是真的?”云辰肌體生寒,下意識環(huán)顧四周,總是隱隱覺得有雙眼睛在暗處窺視著他。
躊躇許久,云辰邁出步伐,走向那座空墳,他用手撫摸著這附近的血泥,神覺極力感知著任何殘余的力量,可連一縷氣息都沒有抽離出,唯一的收獲,便是這葬地確有神秘力量,空墳在愈合,只是速度極慢,若是他再晚上幾日前來,見到的只是一個平坦的地面。
“云小哥!云小哥!”華九在遠(yuǎn)處呼喚著,見其毫無反應(yīng),便走了走了過來,他在云辰身后駐足,見到一個空蕩蕩的墳坑也是一愣。
“是有重生者醒來,自行掘開了墳?zāi)共怀伞比A九出聲問道,未得到任何回答,他見云辰驚魂未定的神情,幾度想尋問,仍不敢開口,他抬手一揮,將空墳用血泥重新填平,佯裝無事的離開了。
折騰半日,五位老人選定了葬身之地,李玉最是灑脫,決定相伴一代天驕“呼延海”,能與古史都留名的大人物做鄰居,他覺得甚至榮耀。
“諸位,相識數(shù)百年,情誼無需多言,咱們重生之日見!”緩緩躺于墳中,李玉面漏安靜祥和之色,體內(nèi)僅剩的生命氣息在泄流,他自絕命火,帶著對重生的希冀,沉沉睡去。
將墳土埋下,五位老人一個接一個被送走,牧子漁埋土也在臨死前,口吐一句“抱歉”,原諒了華九,埋葬了心結(jié)。
“云小哥,你說重生究竟是真是假?”決意最后入土的華九,跟在云辰身后,去往他選定的墳地,他思慮再三,終于將之前的疑慮問出。
腳步停下,云辰不曾回首,身體微微一顫,生硬的吐出一個“有”字。
“是嗎”華九得到答案,枯槁的手掌緊緊攥起,走了幾步,笑盈盈的說道“我不知你看到了什么,既然難逃這個命運,我寧愿他們帶著希望死去,起碼……”。
不等華九說完,云辰打斷了他的話“你若不想葬在怨龍山,我可給予你一株壽藥,雖說不一定能讓你完全證得道命,起碼死后有入輪回的契機(jī)”。
失神片刻,華九眼神中出現(xiàn)掙扎,他回首往凝望那幾座新墳,嘆息著“算了,外界我已無遺憾,數(shù)百年爭道命,我太累了,長眠怨龍山,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的推斷也可能是錯的,有時候極致的死,反而能孕育真正的生”云辰勸解道,可華九卻只是苦澀的一笑。
將老人葬下,云辰就地盤坐,仰望整個怨龍山全貌,足足一日巋然不動,他執(zhí)念纏心,心道不順,最后下定決心,一探怨龍山之秘。
往上方攀爬,巨爪之上便是如撐天之柱一般臂膀,這里的泥土依舊呈現(xiàn)血紅色,成片成片的孤墳羅列,所葬之人更加久遠(yuǎn),已經(jīng)無跡可尋。
“如此之多的重生者,為何不死陰魔的數(shù)量卻是不多?難道并非每一位葬在此地的生靈都會變成不死陰魔?”云辰心中生疑,耳中卻悠悠傳來一陣鎖鏈抖動的聲音,他面色慘白,緊張的往源頭看去。
鬼霧翻騰的天穹上,羽翼拍打的聲音,獵獵展動,一團(tuán)幽冥之光在霧中閃爍,隨著一對黑色羽翼扇動,天穹中的霧絲散開,鋪天蓋地的死氣襲來,那狀若幽冥使者的神秘存在,緩緩從天空落下。
“竟然能違逆怨龍山的規(guī)則降臨,難不成真是從幽冥而來,不受人間規(guī)則制約?”從驚愕中緩過神來,云辰俯身藏于一座能遮蔽身形的血墳后面,注目觀望,同時引動體內(nèi)魂火,化無暇魂光護(hù)身,可眼前景象并未消散,不是鬼霧之力引動的幻象。
“嘩隆~~”黑色鎖鏈被銀色骨腳在地面拖動著,這幽冥使者,真身藏于污穢血衣中,難被世人所窺視,只有一對布滿尖刺的猙獰鬼手筆直垂下,它有意無意的朝著云辰這里扭頭望來。
與之相視,那宛如兩簇幽藍(lán)火燭的瞳光,搖曳的十分慎人,看的云辰更是一驚,仿佛見到了死亡的終焉,那里萬道碎裂,天宇崩塌,無盡生靈沉于死氣之中,他心神險些失控,沉淪至這股死意里。
幽冥使者緩緩踏出一步,背后隱現(xiàn)尸山血海,如同帶著煉獄降臨,連仙圣的尸體都踩于腳下,收割一切死亡。
第二步落下,怨龍山的鬼霧一沉,這片空間變得沉重?zé)o比,如同被凍結(jié)一般,云辰神覺皆顫,感應(yīng)到一股從未有過的死亡逼近,像是見到了真正的神祗臨塵,只是一縷逼來的威勢,就讓他破極寶體出現(xiàn)龜裂。
沒有絲毫反抗念頭,當(dāng)其想要不顧一切逃離時,便見那股危機(jī)感消散了,所有異狀在瞬間消失,那幽冥使者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什么,頻頻后退了幾步,踏的整個葬地都在顫動,反而與其保持了一個微妙的距離。
沉心靜氣,云辰不敢有絲毫動作,默默運轉(zhuǎn)生機(jī),愈合寶體裂紋,那幽冥使者張望良久過后,竟也沒有襲擊的意向,只是揮動那對巨大的黑翼,蕩起一層層幽冥之光,席卷這片葬地。
幽冥之光淹沒一切,身處其中的云辰并無覺得有任何不適,可詭異的是,這里的每一座血墳都在顫動,伸出一只只碧青色的手臂與妖爪。
“不死陰魔竟然棲身在血墳中”云辰心道不妙,目光所及之處,每一座血墳上都飄出一個不死陰魔,數(shù)量恐怖,他身前的血墳也同樣飄出一個不死陰魔,上身人首,下身蛇尾,背生八臂,是一個今世早已不見蹤跡的古老種族“娜迦族”。
極力收斂體內(nèi)一切生機(jī),云辰不敢放出絲毫波動,生怕觸動這群不死陰魔。
可怪異的是,浮出的不死陰魔,狀若泥塑,縱然離云辰最近的那個娜迦族,也沒有絲毫反應(yīng),似乎天生受到幽冥之光約束。
“他莫非真是幽冥神祗,想要將這群不死陰魔送入幽冥為兵為將”云辰思忖著,可幽冥使者的舉動卻讓他大為驚愕。
拖動沉重的鎖鏈,它行走于各個不死陰魔間,幽藍(lán)瞳光熾盛了許多,像是在審視什么,只見其伸出那猙獰的鬼爪,刺入一個異族魂體中,在當(dāng)中攪動,掏出了一團(tuán)色彩斑斕的“氣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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