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距離澤陽城五六十里的某處山林中,有兩人頂著滿天繁星,面朝澤陽方向。
“明日你就不要隨我進城了。”
長久的沉默后,劉瑾戈緩緩開口。
在孤寂的山林中,他的聲音顯得清冽而又充滿力量。
萬里風雙眸炯炯有神,微微點頭,“明白,臣會在暗處行動,助殿下一臂之力。”
第二天,阿克孫巖等人護著劉瑾戈的棺柩進去了澤陽城。
昭王府門前早已烏壓壓跪了一片,領頭的許悠悠哭得不省人事,全靠身旁的雙燕攙扶著才能勉強跪住。
“五哥哥!”
從馬車上下來的劉玉暖撲到棺柩上,傷心得嚎啕大哭。
喬裝打扮混在內侍中的姜君怕被認出來,不敢上前。
看到劉瑾戈以死人的身份回來,她總算可以松口氣了。
被劉瑾賢控制的澤陽城,沒有比死人更安全的身份了。
“讓開!”
一隊人馬威風凜凜穿過人群,停在棺柩旁邊。
劉瑾賢從馬上跳下,拍著棺柩,擠出了幾滴眼淚,“五弟啊,你年紀輕輕卻慘遭歹人所害,皇兄一定會替人報仇的!”
“左鷹!”
“在!”
“昭告天下,全力搜捕毒害五弟的萬里風和姜君。”
姜君一聽,連忙低下了頭。
高明啊,利用劉瑾戈的死,一箭雙雕。
她知道萬里風不會貿然進城,昨日與劉玉暖所說的,不過是為了穩住她。
但她沒想到劉瑾賢竟然會將劉瑾戈的死嫁禍給她和萬里風,這下子不是進不進城就能解決的了,他這是徹底斷了萬里風的后路。
“不可能!風哥哥和姜姐姐絕不會謀害二哥的!”
滿臉淚痕的劉玉暖怒視著劉瑾賢,大聲駁斥道。
“阿暖,你太天真了!姜君身為昭王府側妃,與萬里風早有奸情,從南楚回來的途中,奸情敗露,就毫無人性地毒殺了五弟!”
劉瑾賢一字一句,沉痛無比,神情也真誠得不能再真誠了。
還好我是當事人,不然都要信了你的鬼話,姜君在心里默默嘀咕著,只覺氣不打一處來。
她微微抬眸,擔憂地看向劉玉暖。
還好劉玉暖沒有相信他的話,依舊為他們辯解,“不可能!敢問三哥哥可有證據?”
劉瑾賢長長地嘆了口氣,“這件丑事我本想到此為止的,可是阿暖你卻不依不饒。許悠悠,你來說吧!”
許悠悠抬起慘白的臉龐,憤恨道:“公主,我曾親眼看到萬里風和姜君行茍且之事!”
姜君看到她那張臉時嚇了一跳,瘦得眼睛都凹陷了,看上去比之前老了十來歲。
她不禁心驚膽戰,如果這是劉瑾戈的死訊所導致的,那許悠悠對劉瑾戈的愛意實在令人詫異。
“你既然親眼所見,為何不告訴五哥哥?”
劉玉暖不屑地看著許悠悠,質問道。
“我說了,可是殿下卻偏信姜君,這才惹來如今的殺身之禍。都怪我!我應該早點替殿下除掉姓姜的!”
許悠悠哀慟地用手錘著自己,仰面哭泣。
姜君雖然被她的情意感動到了,但還是對她誣陷自己的行為感到氣憤。
劉玉暖還欲爭辯,可是看了一眼棺柩后,她忍住了心中的不平。
死者為大,她不想驚擾她五哥哥的在天之靈。
等祭拜過后,劉玉暖被領到房內休息。
她支開所有人,只留下了姜君。
“我們清清白白。”姜君率先開口說道。
劉玉暖見她誤會了,忙解釋:“我相信你們,你和風哥哥都是光明磊落之人,五哥哥更是睿智英明。”
她嘆了口氣,重新開口詢問:“我是擔心風哥哥如今的處境,我想問你可有法子幫他?”
“你覺得我的處境跟風哥哥比起來如何?”姜君苦笑一聲,問道。
劉玉暖看了她一眼,黯然神傷,“好不到哪里去。”
“我都能想辦法存活,風哥哥肯定也沒問題,要相信你看上的人。”
姜君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劉玉暖點點頭,用手擦干眼淚。
突然,停放棺柩的花廳傳來的亂哄哄的聲音。
二人相視一眼,忙跑了出去。
只見阿克孫巖等人拔出刀劍,圍在棺柩四周,憤怒地盯著劉瑾賢。
“本宮不過是想查探五弟的死因罷了,你們想造反嗎?”
被侍衛護住的劉瑾賢掃了一眼阿克等人,怒斥道。
一個太醫裝扮的人走到前面,神色悲痛地說:“太子殿下也是一片好意,老夫只查看昭王殿下中的是什么毒,保證不會驚擾到殿下的在天之靈。”
姜君心里咯噔一下,暗呼不妙。
看來劉瑾賢對上次查探的結果不放心,還要親自確認劉瑾戈已死。
她給劉瑾戈下的假死藥根本算不得毒藥,且藥效早就過了。
她趁人不注意,將劉玉暖拉到無人處,塞給她一顆藥丸,并匆匆說道:
“阿暖,聽我說,一會開館后,你佯裝傷心,率先撲上去,將這顆黑色的藥丸塞到你五哥嘴里。”
劉玉暖看著手里的藥丸,一臉茫然,但已經來不及多問了。
劉瑾賢的侍衛已經控制住了阿克等人,正命人開棺。
“五哥哥!”
就在棺柩被打開的一瞬間,劉玉暖推開劉瑾賢,痛哭著撲了上去。
姜君彈出一顆石子,打了一下許悠悠的小腿肚,延緩了她的動作。
自己則裝作要上前拉劉玉暖,趁著人群慌亂,撲到棺柩旁,將一個小紙團塞到了劉瑾戈手里。
緊接著,她抽出被棺柩中人捏住的手,去拉劉玉暖。
“公主,冷靜點!”
她拉著劉玉暖,退到了人群后面。
劉玉暖收住哭聲,朝她點點頭,示意藥丸已經塞到了劉瑾戈的手里。
她佯裝看不得劉瑾戈被開棺驗尸,帶著姜君走了出來。
“到底怎么回事?你給五哥哥吃的是什么?”
一到僻靜無人處,她就迫不及待地追問。
“假死藥,劉瑾賢他對劉瑾戈中的什么毒才不感興趣,他只想確認劉瑾戈是否真的死了。”
姜君嘴角輕揚,看著被劉瑾戈握住的手。
“五哥他不是已經被人……”
說到這里,劉玉暖驚得捂住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姜君猜她已經想到了,便點點確認了。
“難怪你看上并沒有那么難過,我還以為是你根本不愛五哥。”
劉玉暖喜極而泣,激動地抱住了姜君。
“誰要愛他!”
姜君小聲嘀咕道,推開了劉玉暖,“小心點,千萬千萬不能被第三人知道。”
“我明白!”
劉玉暖用力點點頭,看向鬧哄哄的花廳方向。
只要她五哥還活著,一切就又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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