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爹娘打小兒疼到大的小閨女，李紅巖也沒辦法指責自己的親娘，說多了，不但老娘不高興，恐怕還會影響二嫂和老娘的關系。

    她暗暗嘆口氣，看著趙春芝也累得滿頭滿臉都是汗，于是伸手將茉茉接了過來：“我來哄一會兒吧，您歇會兒。”

    也不知是不是年輕女子的體香使然，茉茉到了李紅巖懷里，哭聲還真小了，而且，哭的糊里糊涂地孩子，直接用頭在她懷里拱，兩只小手也摸摸索索的……

    “這死孩子！”趙春芝一看，就要把孩子抱回去。

    李紅巖挪動了一下懷里的茉茉，笑著道：“孩子大概是哭餓了，給她沖點葡萄糖喂喂吧�！�

    斷奶的孩子自然最好喂母乳替代品，牛奶羊奶奶粉什么的，可那些東西貴的很不說，還限量供應，占城縣一年也來不了多少，供銷社的內部人員和關系戶還不夠分呢，村里的社員見都見不著，更別說買了。

    好在，之前茉茉拉肚子，李紅巖特意去公社衛生院找人買回來一袋葡萄糖粉，替孩子補充能量的，當時沒喝完，還剩下半包。

    家里的東西都是趙春芝管著，她雖然更喜歡孫子，但還不至于苛待孫女兒，答應著進屋，片刻用溫水沖了小半碗端過來。

    茉茉已經哭累了，迷迷糊糊想睡了。李紅巖讓老娘歇著，將茉茉抱到自己房里，哄著她用勺子一口口把葡萄糖水喂了。小家伙本就哭累了，又喝了葡萄糖水暫時不餓不渴了，也就沒再鬧，在李紅巖懷里蹭了蹭，睡著了。

    “紅巖！”二嫂江艾蘭在門外壓著嗓子叫了一聲。

    “二嫂，進來吧�！崩罴t巖拉著一塊棉布毯子給茉茉蓋住肚子，起身下炕，迎著江艾蘭進來。

    江艾蘭的眼睛、鼻頭都紅紅的，進門對李紅巖強扯出一抹笑，隨即目光就粘到了炕上的茉茉身上。

    李紅巖站在門口，看著江艾蘭坐在炕沿兒上，眼巴巴看著睡熟的茉茉，眼中含淚，想必是孩子哭的讓她心疼壞了。唉，不論兒女，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哇！

    默默嘆口氣，李紅巖拿了那只盛葡萄糖水的碗出來，洗涮干凈又轉回去，開口勸道：“二嫂，既然下了決心給孩子斷奶，就忍兩天吧，要是你心思活絡，拖拉下來，反而讓孩子多受罪�！�

    江艾蘭咬著嘴唇，默了片刻，方才垂著眼點點頭。

    李紅巖把碗放在炕桌上，“二嫂，夜里估計茉茉還得要吃，你就把奶擠出來，我蒸一下，夜里給茉茉吃�！�

    奶水很容易變質，特別是氣溫還比較高的季節，蒸一下，算是起個消毒殺菌的作用，存放幾個小時還是可以的。就像家里有吃剩的飯菜，熱一熱，能存放的時間比較久是一個道理。

    避免尷尬，李紅巖拿了自己的換洗衣服出來，到大門旁的小南屋里洗澡，洗完準備穿衣服的時候，大嫂韓玉玲在窗外道：“紅巖，你快洗完了吧？你洗完我也沖沖，你就不用收拾了。”

    李紅巖答應著，穿好衣服出來，看到韓玉玲和趙春芝一起坐在院子里乘涼，就道：“大嫂，你去洗吧，我剛才提了兩桶水，還有一桶多呢，夠你用了。”

    韓玉玲笑嘻嘻地起身，和婆婆趙春芝打個招呼，走到李紅巖近前，低聲道：“我剛剛跟咱娘說了，晚上讓衛民跟著她睡，讓茉茉跟著我吧。斷奶也就頭兩天哭，過了這兩天，不哭了，再讓咱娘帶著就行了�！�

    韓玉玲特別厚道，對公公婆婆孝敬，對弟弟妹妹乃至外甥侄女也都體貼照顧，頗有長房長媳的風范。

    只不過，李紅巖也挺體諒大嫂不易，白天要下地，干一個整勞力的活兒，回家又要做飯照顧孩子做家務，本來就很辛苦了，夜里再睡不好，就太累了。她白天在衛生室，雖說活兒也不少，但總比下地輕省許多，再說林叔待人和氣，若是真的累狠了，略歇一會兒也是可以的。

    “大嫂就不用管了，你洗洗就快去歇著吧。”李紅巖推著韓玉玲進了南屋，轉回來打了盆水，洗自己換下的衣服，順便晾干頭發。

    院子里只剩下母女兩個，有些不好對兒媳婦說的話，這會兒趙春芝就忍不住向閨女嘮叨開了。

    “你說你生不生兒子，將來我還能?受啥么，沒有兒子也是你們將來老了沒人管，與我個老婆子有啥關系，真是的，我也是替他們著想，好像我要害了她們娘倆似的，拉著個喪門臉那么長給誰看呢……”

    李紅巖有點兒哭笑不得，只能勸老娘道：“娘啊，茉茉哭得那么厲害，您不也心疼？我二嫂就是心疼孩子吶，你別想多了�！�

    “哼，是我想多了就好了！”趙春芝哼哼一句，倒是轉了話題，“這越看我是越后悔，當初不該依著你二哥的意思娶了這個，瞧瞧瞧瞧，自打進門，你二哥眼里還有誰？根本沒有咱們這個家了，就只有那娘們兒倆了�！�

    “娘！”

    “你是不知道，吃飯你二哥就眼巴巴地看著那娘倆的碗，就怕她們吃不飽。你大哥只要沒事兒，總是把曬好的水替進去，足夠一家女人用的。你二哥就誰都不管，就提一桶給那娘兒倆……哼，真是娶了媳婦兒忘了娘�！�

    聽到這話，李紅巖只好放下手中的衣服，甩甩手先來安慰自家老娘。

    “娘，您這么說可就有點兒不講理了啊，我二嫂是我二哥的媳婦兒，是我二哥自己喜歡娶回來的，他不疼她誰疼她？”眼見著老娘趙春芝已經瀕臨暴跳的邊緣了，李紅巖連忙上前摟住老娘一條胳膊，放柔了聲音道，“您啊，別光看這些啊，這都是小事兒。您自己說說，我二哥娶了媳婦兒有沒有不聽你和我爹的話？掙了錢還不是一把都交給你？只要你和二嫂意見不一樣的事，我二哥是不是都站在你這邊？”

    “那是他還沒糊涂到家，知道我是真心為他打算的，為他好的！”趙春芝氣哼哼道，火氣已經散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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