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廖江川之所以來問李紅巖,是因為鄭玉書臨走拜托他,讓他轉告李紅巖,很可能要恢復高考,讓她提前看書復習。高考政策一旦恢復,短期內就不會再取消,接下來,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努力學習,考出去上學,就能實現。即使今年考不上也不要放棄,堅持學習,明年還能再考。
鄭玉書還對他說:紅巖上初中的成績還是不錯的,腦子也聰明,趁著剛恢復高考的兩年,努力復習復習,還是很有希望考上學的,哪怕考不上大學,考個大專、中專也好哇,至少能分配工作,跳出農門了。
廖江川并沒有按照鄭玉書的叮囑,早早過來提醒李紅巖看書復習,直到恢復高考的正式文件下來,他琢磨著再瞞不住了,這才過來說一聲,將來見了鄭玉書,也不至于沒法說話。
“這些話,其實是玉書托我的。”
李紅巖本來神情淡淡的,聽到鄭玉書的名字,卻眼睛一亮,欣喜地看著廖江川:“他真是這么說的?”
“嗯!绷谓c點頭,轉身走了。
他其實并不相信李紅巖能考上學,不過是應付鄭玉書的托付罷了。而且,他很有些不理解鄭玉書,上學時他學習就好,回回考試都是全校第一的,下鄉三年,他也從沒丟下書本……那樣一個努力學習、積極上進的人,怎么就看中了這么一個農村姑娘,長得漂亮性格溫柔有什么用,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美色誤人?
李紅巖心里有事,又低著頭,沒看見廖江川離開后,錢云萍從草垛后轉出來,匆匆瞥了李紅巖一眼,閃身進了知青點。
被廖江川丟過來的消息弄得有些懵,李紅巖半晌午都心不在焉的,在又一次把野菊花挑出來扔掉后,林廷輝忍不住開口了:“妮子,你是咋了,出去占個座,回來就像丟了魂兒一樣,遇上啥事兒?”
李紅巖茫然抬頭,在林廷輝的示意下,才看到被自己挑出來扔掉的野菊花,臉一紅,連忙低頭把扔出來的野菊花撿回去,好一會兒,才忐忑地開口:“林叔,你說考大學真的很好嗎?”
“嗯?”林廷輝很意外李紅巖的這個問題,想了一下才道,“考大學當然好啦,上了大學,就能轉戶口,成為吃供應糧的非農業戶口,大學畢業后,就會安排工作,一畢業就是國家干部,工資都比招工的工人高不少,而且啊,工作都是寫寫算算的活兒,不用下車間受累。你看那些知青就知道啊,要是沒那么多好處,他們能瘋了一樣,想盡辦法也要報名考試?!”
李紅巖從沒考慮過考大學的事,之前鄭玉書也沒和她談及這些,聽林廷輝這么一說,她倒是有些恍然,原來考上大學這么多好處,也難怪。
她也沒能繼續糾結,陸續有小伙伴兒、關系不錯的親戚鄰居過來,和她說放了板凳(墩子、馬扎)占地方,讓她給留意一下,別讓那個淘小子給禍禍了。這時候,村里人風氣好,說是路不拾遺都差不多,倒是不怕有人偷。李紅巖一一答應著,不時地去操場上轉悠一圈兒看看。
中午回家,李紅巖只說晚上看電影,她在家守著茉茉,讓二嫂去。
誰知道,大嫂主動開口:“紅巖去吧,我懶怠動,我留在家里帶茉茉就好了!
“大嫂,難得看回電影,還是你去吧……”李紅巖還想勸勸大嫂,卻被趙春芝打斷。
“讓你去你就去吧,你大嫂白天干活怪累的,正好能在家里歇歇。”
老娘雖說很有婆婆范兒,但對兒媳婦不算苛刻,吃的穿的從沒苛待過,平常里一些事,也挺為兒媳婦著想的。大嫂嫁進來之后,任勞任怨,溫厚孝順,一向和老娘親近,又生了兩個孫子,所以很多時候,在兩個兒媳婦之間,老娘大多偏向大嫂一些,突然這么說,有些不對勁兒啊。
李紅巖瞅瞅老娘,再瞅瞅臉色平靜,端著碗吃飯的大嫂,也沒看出啥蹊蹺來。一轉眼,目光掃過大哥,卻見他看著大嫂的眼神格外溫柔,咦,大哥也怪怪的,不對勁兒。
吃過飯,慣例是李紅巖幫著收拾了碗筷,二嫂刷鍋,大嫂就蹲在廚房門外洗碗,洗完之后,大嫂端起大半盆水去院子一角的陽溝倒水,大哥卻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搶在大嫂之前,端起水盆倒了水,轉回來,就把一只舊水桶拎過來,放在廚房門口:“再有臟水就倒這里,攢一塊我去倒。”
李紅巖的房間窗戶恰好對著廚房門,她站在屋內把這一幕看在了眼里,腦子里靈光一閃,她歡喜地跳了一下,快步走進里間,扯著門簾子問:“娘,我大嫂是不是又懷上了?”
“去,懷上不懷上的,是你個大閨女能說的話?”趙春芝先是啐了女兒一聲,卻到底按捺不住喜意,笑著點頭,“剛剛上身,還不到兩個月,你可別到處說說。”
李紅巖嘟嘟嘴:“瞧您說的,我能去和誰說說!
知道大嫂有了身孕,大嫂不去看電影就不奇怪了,畢竟剛懷了胎不穩,看電影人多,萬一擠了撞了,一家人傷心不說,大嫂也傷身體。
按捺著心里的歡喜,李紅巖到了衛生室,立刻找出婦科學來翻看孕產的部分。孕婦的注意事項,需要忌口的東西有哪些,還有,孕婦需要補充的營養。孕婦大多會缺鈣,可以吃鈣片補充,又說明牛奶、羊奶含鈣量高,而且營養豐富全面,是孕婦補充營養的最佳食品,比大魚大肉更好。
家里條件有限,大魚大肉也吃不起,倒是陳東方幫忙借來的奶羊,每天能產二斤多奶。茉茉一個人喝不完,衛東衛民小哥倆還嫌棄膻味兒重,不肯喝,結果,剩下的羊奶怕浪費了,就被趙春芝派任務一般派給了李紅巖,每天都有一大碗,足有大半斤。
李紅巖立刻決定,以后的羊奶都派給大嫂喝去。怕大嫂嫌膻味兒重,她還特意拜托林叔,去縣城賣藥材的時候,爭取買兩袋葡萄糖粉回來,到時候添加到羊奶里,也能遮一遮膻味兒。
為了看電影,林廷輝特意放李紅巖早點兒回家吃飯。打針送藥的活兒,也都由他包了。
“我一大把年紀了,也不愛湊熱鬧了,你趕緊吃飯吧,晚了,人多了,就擠不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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