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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腳小醫生的幸福生活 第六十六章 尋道兒

作者/紅粟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占城縣北部這一大片,往上數一百多年還是海水潮汐、倒灌形成的鹽堿灘,沒辦法耕種,自然就沒有人煙。后來黃河發大水、改道,滔滔的黃河水沖刷之下,鹽堿灘被黃河帶過來的沙質土壤覆蓋,鹽堿地得到了很大的改良,形成了大片可以耕種的良田。

    遇上大饑荒,就有人到這邊荒地上逃生路,這邊人口少,野地多,野菜野種子野果子都能果腹救命,到了這里,有了野菜野果子充饑活命,又發現這里有大片大片的田地可以開荒耕種,就有一些人在這邊定居下來,形成了一個一個的小村子。

    逃荒來的多是一姓一家的,也有一個村關系比較好的幾戶人家的,這從村子的名字也能看出來,至今還有許多村子延續了當時的名字:小李家、王家屋子、南陳、侯家窩棚、郭家垠子……

    南陳村的建村歷史也不長,是以,村里沒什么老建筑,只有小李家和王家屋子有水井,供兩個小村子的人吃水,東屋子那邊的人一直是吃水庫里的水。也因此,村里人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水庫這邊不許飲牛飲馬,也不許小孩子下灣鳧水,飲牛馬和小孩子們戲水都去東邊的那一大片河灣里,或者下游的河溝水渠里。

    井水冬天是不結冰的,水庫卻都會封凍,為了打水,水庫邊兒上就會鑿出一個冰窟窿,大隊里安排了民兵巡邏隊的人,每天早晚拿大鐵釬子過來把冰層鑿開,一來方便村民,二來也防止凍結實了。

    這個冰窟窿開的比較大,有兩個平方左右,四邊搭了木頭欄桿,防止人從冰上走滑下去。

    可到了冬天農閑季節,村里的半大小子,甚至青壯勞力,一身力氣沒處使,家里生活又著實清苦,天天啃咸菜啃得滿嘴發苦,于是就尋思出很多招兒來,去野地里下套兒捉兔子,村里民兵們有火器的,就用火器打,有不會下套、又沒火器的,就朝著一大片河灣使力氣,只要在冰面上鑿幾個窟窿,就有魚浮上來呼吸新鮮空氣,這時候,只要力氣大的,站穩當了,拿抄網子撈就能撈上魚來,也能改善解饞。

    也有些不知輕重的,或者偷懶不想走那么遠去東邊河灣的,就偷摸地在水庫邊上鑿個洞撈魚。當然,到水庫里禍禍,只能偷摸的,鑿的洞都不大,撈到魚撈不到的,撈幾下子就趕緊走,怕被大隊里發現了,給上夾板子,扎固扎固,都知道大隊長陳金昌看著老好人一樣,一旦發怒,可不是鬧著玩的。當初,有兩個半大孩子上頭胡鬧,跟著打砸,被他帶著民兵捉了,綁在樹上拿條子抽,抽的渾身稀爛,足足在家養了半年才能出門呢。

    天陰了兩日,入了夜,就開始下雪,剛開始是撲簌簌的雪粒子,雪花越來越大,漸漸成了鵝毛扯絮之勢。

    陳東方從家里出來,憋著一口氣跑到小李家村后,黑暗中都能隱約看見老李家的屋影兒了,他卻突然躊躇起來:自己這樣毛毛撞撞地沖進去,會不會沒賠下情,反而惹得李家人更生氣啊?李家、紅巖,大概這會兒都不想看見他吧!

    這么躊躇著,他就在紅巖家屋后的小樹林子里打起轉轉兒來。

    沒多會兒,突然聽著李家傳出哭聲來,陳東方嚇得一哆嗦,手腳都麻了:不是說李大叔只是氣昏了,已經被廷輝叔救過來了嗎?咋哭開了呢?難道,難道出了人命?……那自家老娘豈不是成了殺人犯?

    他嚇麻了爪兒,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想著拼著被打破頭,也要進去看看,是不是李大叔出事兒了。也或者,為了其他事兒哭呢!

    結果,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著去李家看個究竟,沒走到李家大門口呢,就看見從李家大門里跌跌撞撞跑出一個人,一邊跑一邊壓著聲音哭,這身形陳東方再熟悉不過了,不是紅巖是哪個!

    眼看著紅巖哭著往村外跑,陳東方也顧不上去李家打探消息了,下意識地想迎上去詢問關切,只是,剛抬起腳就想起來,讓李家糟亂、讓紅巖委屈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家老娘……究其根本,還是因為他,若不是老娘知道他喜歡紅巖,也不會毛毛撞撞地上門提親,更不會因為替他不忿,找上前當面罵李大河!

    想起這些,陳東方抬起的腳又無力地落下,身子卻像釘在了地上,并沒有轉身躲開。

    要是紅巖罵他,他就聽著吧。要是能狠狠打他一頓也好,能讓她出出氣。

    眼瞅著李紅巖奔著他的方向過來,陳東方雙手攥拳,嘴角緊緊抿著,等著李紅巖的打罵。

    可是,李紅巖奔著他跑過來,一轉眼,竟然又從他眼前跑過去了,好像根本沒看見他!

    陳東方呆了呆,難道紅巖從此之后都不理他了?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覺得一陣挖心的疼,比挨一頓打挨一場罵難受多了。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不對勁兒了。

    紅巖即便不理他,也不會視而不見吧……剛才,紅巖的樣子怪怪的,他一個大活人站在路當間兒,她卻連眼珠子都沒轉一轉,腳下也沒半點兒停頓……這樣子,這樣子,就像是失了魂一樣!

    聯想起前因后果,再想起李家的哭聲,陳東方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根本來不及再多想,轉身追著紅巖的方向跑過去。

    地面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襯得夜色明亮了一些,跑過小李家村后的小樹林子,陳東方就看見了跌跌撞撞的黑影子,正是紅巖,她正往水庫那邊跑。

    這大半夜的,天寒地凍還下著雪,又是個受了委屈哭著跑出來的,往水庫跑,綜合種種,能讓人想到什么?

    陳東方是激靈靈出了一身冷汗,寒毛都炸起來:不好,紅巖這是要想不開,尋道兒去!

    活不下去的人,才尋道兒,能尋什么道兒?最常見最傳統的就是上吊和跳河了。

    陳東方連忙加快速度追上去,追到水庫岸上,看見紅巖已經踏上了冰面,卻沒有往東邊兒打水的冰窟窿去,而是往水庫中間去,一小步一小步地走,走得很慢,有點兒拖步子,但不再奔跑,不再沒頭沒腦地亂撞,看上去已經正常了許多。

    陳東方一口氣松下來,差點兒癱在水庫岸沿兒上,他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跑的,呼哧呼哧喘了好一會兒,才把呼吸和心跳平復下來,目光盯著冰面上的紅巖,見她就是在冰面上拖著步子走,走得很慢,一步一步的,不像是尋死了,倒像是有什么事想不明白,轉著圈圈兒地琢磨。

    不管如何,陳東方到底是不放心,他也怕紅巖沒有跳河的打算,發現了他跟著,更加生氣。或者,更誤會了他想做什么不好的事……有了老娘鬧得這一出出的,他真的不敢想,他在紅巖心中是什么樣兒了!

    或者,她如今看他,就像看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吧?或者是,思想骯臟、滿肚子壞水的流氓、瘌痢頭?

    他也不敢下到一眼看盡的水庫冰面上去,就沿著岸沿兒跟著紅巖打轉轉,岸沿兒上種了兩圈柳樹,雖然柳樹葉子掉光了,但樹干樹枝子也能遮擋一二,不仔細瞅也不好發現。

    李紅巖是真的覺得自己沒了出路,她突然之間就成了家里的罪人,害得一家人臉面盡失,再也直不起腰桿子抬不起頭,更可惡的是,把親爹氣死了……她覺得自己萬惡不赦,罪大惡極,簡直是死有余辜。

    那是疼她、寵她,十幾年如一日,將她當做眼珠子的親爹啊!生生被她氣死不說,臨死還被人指著鼻子辱罵,臉面喪盡,受辱蒙羞!

    爹一定是死也不瞑目的,他老人家一輩子最愛面子,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行得正站得直’,一輩子活得堂堂正正、明明白白的,誰成想,要強了一輩子,正直了一輩子,臨了臨了卻被自己帶累的蒙羞含冤,生生給人罵的一句話回不出,屈屈死啦!

    越想,紅巖越覺得心窩子戳的疼。

    剛開始跑出來的時候,她的眼里還有淚,到了冰面上,走著走著,眼淚沒了,只剩下眼眶子干巴巴熱辣辣地疼!她想把自己的心掏出來,要是能用她的心把爹救回來,她會毫不猶豫。可是,回不來了,老爹沒了……再也沒有人時時刻刻掛記著她,事事處處替她著想、安排……

    爹沒了,家里再也沒有往日的歡笑和溫暖;她這個罪魁禍首,氣死親爹的不孝女,也沒法子回去了。她是氣死親爹的罪人,娘不會原諒她,兩個哥哥也不會原諒她,家里已經沒有她的位置了……她沒處可去了。

    她在冰面上踟躕而行,步伐越來越沉重,兩條腿像灌了鉛,沒拖一步都困難的很,但她就是停不下來,好像這么走著,她才有一線希望,才有一線生氣兒。

    陳東方就跟著她,順著岸沿兒不停地繞。李紅巖在冰面上繞一圈兒,比他可小多了,陳東方繞一大圈,只能不停地快走加小跑……還好,李紅巖走得很慢,一步拖一步的,陳東方這才不至于被落下。

    李紅巖走得很不規律,看似繞圈圈,其實有時候偏到這邊,有時候偏到另一邊,陳東方只盯著她不走到取水的冰窟窿近前就行,至于其他地方,進了臘月了,冰面早就凍實了,拖拉機開上去都不會有事兒的,她一個人走上去,頂多也就是滑一跤,摔疼點兒,不會有什么危險。

    李紅巖滿腦子嗡嗡的,像是有幾百只蜜蜂在里邊飛舞,眼睛雖然睜的大大的,但根本看不到什么。她不知道,河沿兒上有個傻子跟著她走了一大晚上,走的雙腿都快斷了。也沒注意腳下,一個冰堆,直接就那么拖著腳撞了上去,腳下一絆,冰面又特別滑,她根本沒來得及掙扎,就實實在在地摔下去。

    陳東方隔得遠,看見李紅巖摔倒,沖過去救根本來不及,但是,他還是什么也不顧地沖了下來,冰面上又滑又硬,摔一跤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一絆一滑,危險來臨,李紅巖的腦子反而醒了。

    她下意識地想用手去撐地,防止摔狠了,但是,手撐下去,眼前明明是白花花一片的,卻突然塌陷下去,下一秒,她的手就伸進了冰冷刺骨的水中!

    冰窟窿!

    這要是一頭扎進去,就沒得救了!

    李紅巖腦海里只來得及反應出‘冰窟窿’,已經扎下去的雙手,就迅速抬起來,想要攀住冰面,可惜,雙手又一次撲了個空,薄薄的冰層塌下去,雙手再次落進了冰水之中……這一次,她僅有的短暫求生機會已經逝去,她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著冰窟窿里滑下去。

    冰冷的水撲面而來,瞬間淹沒了她的臉、她的頭、她的身體……

    李紅巖大半個身子浸在冰水之中,水不停地順著衣領、衣襟鉆進去,將她凍僵。但是,被冷水一激,她的腦子反而徹底醒過來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避免地落入冰窟,幾乎絕了生還的可能!

    我這就死了么?原來,死這么容易嗎?就這么死在冰層之下……或者也是一種解脫。

    她的腦子里甚至想到,爹是不是沒走遠,她趕緊點兒,是不是還能追上……活著,她無法向老爹表達虧欠,那么,死了能追上老爹,再陪爹走最后一程,也多多少少能減輕點兒滿心的虧欠和愧疚吧!若是,能夠獲得老爹的原諒,下一輩子,還愿意讓她當閨女……呵,她想得太好了,恐怕爹不會原諒她,也不會再想著讓她當閨女了。

    眼看就要不可避免地承受沒頂之災,眼看就要鉆進冰窟窿,逃無可逃,救無可救,突然,有人撕心裂肺地喊:“紅巖!”

    下一秒,她的腳被一雙大手緊緊抓住!

    感覺到腳被人抓住,原本已經絕望李紅巖,心中又升起一絲僥幸……不用死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她的身體就猛地往冰窟窿里沉了下去,身后那個握著她腳腕子的手不但沒有往上拉,反而往下推了她一把。

    李紅巖傻眼了,這是什么操作?

    這是誰啊,咋就這么狠心吶,她都落入冰窟窿了,不救她就是個死了,還這么等不及的,要把她按下去?這是多恨她啊?她捫心自問,除了今天把老爹氣死,也沒干別的什么惡事啊?哪怕平常里有些小摩擦、小矛盾,你至于這么狠,臨死還推她一把嗎?這是怕她死的慢,還是怕她死不透啊?

    這么一想,李紅巖差點兒給氣笑了。

    不過,她并沒想什么‘死了也不放過’啥啥的,就是覺得這人腦子不好使,看著她死就夠了,干嘛非得自己伸把手,就不怕沾上殺人的罪名啊!

    很快,她就顧不得胡思亂想了,因為,肺里的沒了空氣,她漸漸感到憋氣,胸腔開始悶疼……

    就在她幾乎要憋不住,下意識地想張開嘴呼吸的時候,她的身體被人往后拉起來,幾乎一眨眼,她就被人從冰窟窿里拖了出去,倉惶間,她的頭剛一露出冰面,正想大口大口呼吸,緩解胸腔的疼痛呢,下一秒,她的下巴就磕在一塊冰上,然后是臉和額頭……

    先是下巴被磕到差點兒咬斷自己的舌頭,接著是鼻子差點兒磕掉,再后來是額頭磕得差點兒破了……當她終于得以停在冰面上,不再被拖動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整個臉都疼糊了……又是落水,又是被一通磕,她剛剛嘆了口氣,就昏了過去。

    陷入黑暗前,她最后的念頭是:毀容了!

    臘月里,天氣冷的伸不出手。

    李紅巖渾身幾乎全部濕透,陳東方拼盡全力才把她從冰窟窿里拉回來,卻顧不上喘口氣,就連忙撲過來,抱起她呼叫:“紅巖,你沒事吧?紅巖……”

    紅巖輕輕地嘟噥了幾個字就昏了過去,陳東方也沒聽明白她說什么,只知道還活著,就是昏了。

    他三兩下子把自己的棉襖扯開,將紅巖的臉緊緊貼在自己胸膛上,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她快要凍住的頭臉。

    “紅巖……紅巖……”

    “紅巖……你在哪里啊?”

    有呼喊聲傳過來,緊緊抱著又冷又濕的紅巖的陳東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亂糟糟的腦子突然醒過來。

    他……他怎么趁著紅巖昏倒,這么對她……這,這要是讓人看見,紅巖就真不能活了!

    醒過神來,陳東方連忙把李紅巖的頭臉從自己胸膛上挪開,露在外邊的濕衣服已經結了冰,貼著他身體的一側,頭發都半干了。

    這以后,他再也沒有機會靠她這么近了吧?他再也沒有機會把她擁在懷里了吧?

    莫名地,陳東方心底涌起濃濃的不舍來。

    他往外挪開李紅巖的動作頓了頓,然后,猶豫了一下,到底沒能遏制住自己心中的渴望,俯下身,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地、小心翼翼地、無比珍惜的,近乎虔誠地,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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