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年齡差距大,李紅巖是被哥哥姐姐們寵著長大的,特別是兩個姐姐,沒少幫爹娘看孩子,李紅旗和李紅霞出嫁之前,李紅巖斷奶后就跟著兩個姐姐在西屋睡,夜里蓋被子、起夜,早上穿衣服梳頭……說起來,姐妹間的感情倒有點兒像隔了輩的,紅巖在兩個姐姐面前更像個孩子。
此時,大姐李紅旗坐在炕頭,倚著墻坐著,李紅巖挨在大姐身邊,頭靠在大姐的肩頭,聽大姐二姐說話。
兩姐妹今日來,一是替妹妹慶賀,更多的是姐妹們說說話親近親近,替妹妹送行。
兩個人雖然沒有出過遠門,但結婚之后,心智比沒結婚的妹妹成熟許多,待人接物方面也看得更透徹一些,你一言我一語地叮囑妹妹,離家求學,在外邊如何和人相處,如何規劃好自己的生活。學習方面她們沒什么發言權,但是論起鋪排過日子來,都是一把好手的。
李紅巖認真乖巧地聽著,不時地點頭答應著,說著說著,紅旗和紅霞視線碰了一下,還是紅旗開口道:“你認識的那個小鄭知青聽說也參加考試了,考得怎么樣?”
李紅巖早就想到姐姐們會談到這個問題,所以也不意外,大大方方道:“他學問好,下鄉三年都沒丟下書本,平常里除了上工,就是看書學習了……”
李紅旗和李紅霞交換了一下目光,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抹了然和擔心,聽妹妹這口氣,對那個知青可是用情至深,這樣,萬一兩人感情有什么變故,妹妹怕是會很受傷。
李紅巖半垂著眼,一邊說,一邊不可遏制地回想起曾經的種種,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柔和愉悅,但想起鄭玉書回家后經歷的事情,她又忍不住心疼和傷感。
“……他回家是因為母親病重,他一邊陪母親住院治療,一邊復習考試,還考得非常好,考上了京城大學,并且已經被一位很有名望的老教授看中,收為入室弟子!
話說到這里,戛然而止。
二姐李紅霞敏感地抓到了重點,皺著眉問:“京城大學是在京城吧?那么,他去京城,你在省城,不在一處……?”
大姐李紅旗也接棒道:“隔這么遠,一年也不一定見到一回吧?……那啥,我聽說,大學里的女學生可都很漂亮的!
李紅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把臉往大姐肩窩里蹭了蹭,像一只尋找安全的小獸。
紅旗和紅霞對視一眼,大姐紅旗抬手揉了揉小妹的頭發,放柔了聲音道:“大姐也沒見過,就是聽人這么說……”
她想安慰安慰妹妹,描補描補自己的直白,但說到一半,覺得說不下去了。
她們說的都是大實話,她們不忍心看妹妹受傷,但更不會故意說好聽的話哄自家親妹妹,因為她們很明白,若是注定會受傷,那么這傷害其實來得早,比來得晚更好。
倒是李紅巖好像突然想明白了,抬起頭,看著兩個姐姐釋然一笑:“大姐二姐,你們不用替我擔心,我心里有數的!
聽她這么說,兩個姐姐也只能放下這個話題。
接下來的話題,李紅巖主動提起外甥們的學習教育問題:“大姐二姐,今年高考恢復之后,以后,學校上課也會很快恢復正規,學歷文憑會越來越重要,即便不考大學大專,想進城找個工作也得有學歷文憑,還可能進行考試,根據考試成績錄用。所以,孩子們的學習一定要重視起來。”
這件事兩個姐姐都想到過,不為別的,有李紅巖這么好的例子在,讀書學習可以改變命運,是她們親眼所見,被證實了的,有眼前的榜樣自然要學習啊。
二姐紅霞快言快語道:“我想過了,孩子們到年齡,就都送他們進學校念書!贝蠼阋哺胶忘c頭,表示贊同。
李紅巖笑著道:“上學是必須的,但上學前,你們做爹娘的作用更重要……”
她將自己帶孩子的心得說了一遍,又把家里的小人書、畫報什么的拿出來給兩個姐姐看:“你們看看這些,去縣城收購站買舊書,幾分錢一本,很便宜的,你們先自己看,看完了就給孩子們講,也不用白天耽誤干活的時間啊,就是臨睡前,給孩子們講上一頁兩頁的,講的時候,注意每天教他們兩三個生字……你們大概沒注意,這樣的畫報,衛東自己都能看了,上邊的字基本都認識了。衛民差一點兒,基本也認識一半的字了,茉茉認字差點兒,但是,能夠自己講完好幾個故事了……你們看墻上貼的報紙了吧?幾個孩子最近幾天都趴在墻上念報紙……這說明,孩子們培養起了讀書認字的興趣,這比送他們去學校,比盯著他們做作業都更重要!
兩個姐姐聽得一愣一愣的,李紅巖說完好一會兒,大姐李紅旗才驚訝道:“這上邊的字兒衛東真的都認識了?”
李紅巖點點頭:“嗯。這些都是他們白天看的,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屋里還有一些,是他們臨睡前給孩子們念書講故事的,我上學后,他們也能堅持下去!
李紅旗和李紅霞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和慶幸,幸虧有這么個念書有出息的妹妹,也幸虧小妹替他們考慮周到,真心疼孩子們,才會提醒她們,并且毫無私心地詳細傳授教孩子的辦法,要不然,依著她們自己的計劃,等到孩子到了八歲,往學校里一丟,學習好不好全憑老師教,而娘家兄長和弟弟家的孩子卻打小有小姑、爹娘教著,將來的差距……不傻的都可以想象到。
李紅巖就把幾本小人書和畫報送給大姐二姐,二姐就說:“上次來拿回去了好幾本,這次我就不要了,給大姐吧!
大姐也只拿了一本小人書和一本畫報:“我就拿兩本做樣子,好比著去縣城買。讓你大姐夫去縣城、地區的時候找找,找著合適的多買幾本回來,幾家輪著看。”
說起比著買書來,李紅巖又拿出自己用的《新華字典》來給兩位姐姐看:“其他的可以輪換著看,這個字典,一家子都要買一本,遇上不認識的字,一查就知道了。而且,教會了孩子們查字典,你們忙不過來的時候,還可以讓他們自己拿著字典看書。”
“哎,那我們也去買一本,反正孩子們將來上學,早晚都用得上!
姐妹仨正說著,趙春芝從東屋里過來,問要不要抱幾個孩子去東屋炕上。大姐李紅旗和二姐李紅霞對視一眼,一起出手,把李紅巖從炕上推了下來:“讓小妹去陪爹和娘睡吧,我們倆看孩子。”
李紅巖搖頭失笑,點著兩個姐姐,“你們以大欺。
還想多控訴幾句,卻被老娘趙春芝塞了套被褥在懷里,然后,替她拿著枕頭,率先回東屋去了。
李紅旗和李紅霞齊齊給李紅巖使眼色,示意她快跟上,李紅霞還不放心地囑咐一句:“過去好好和爹娘交交底,讓爹娘放心!
李紅巖嗔她們一眼,又忍不住笑:“知道啦。比咱娘還啰嗦!”
說完,在大姐二姐發飆打人之前,腳底抹油,迅速地撤離,去了爹娘房間。
李紅巖是老生女,跟爹娘睡到四五歲,眼看著要懂人事兒了,這才被分到西屋里跟姐姐們一起睡。
隔了許多年,再回到爹娘房間,李紅巖也并沒覺得多陌生,很熟門熟路地把被窩放在炕頭上——趙春芝先一步回來,已經把睡在炕頭的李大河的被褥挪到炕梢兒,把炕頭留給了小閨女,枕頭都放好了。
李紅巖的鋪蓋卷兒一放,趙春芝就幫她把被褥放好,招呼她:“不早了,忙乎一天怪累的,快上炕睡覺!
李紅巖就乖巧地脫鞋上炕,趙春芝回頭看一眼躺在被窩里,一聲不吭的老頭子,吩咐一聲:“吹燈!”
李大河抬抬頭,噗地一聲,把炕柜上的煤油燈吹熄了。
李紅巖脫了棉褲棉襖,穿著秋衣秋褲鉆進被窩,感受著火炕的熱度透過被褥,暖烘烘的,非常舒服。
黑暗好像有魔力,能夠放大一切聲音,三個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雖然誰也沒說話,但李紅巖知道,沒有人睡著。
好一會兒,李紅巖艱難地開口:“爹,娘,你們放心,我到了學校要好好學習,好好照顧自己,你們二老在家里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少干點兒活兒,不用為我擔心。”
趙春芝嘆口氣,道:“紅巖吶,你打小是個乖巧聽話的,我和你爹養你這么大都沒咋操過心,你如今考上大學,也算出息了,我和你爹都很歡喜,我們倆也沒指望你旁的,你自己一個到了外邊,萬事小心,照顧好你自個兒。”
李紅巖答應著,動了動身體,然后往老娘身邊湊了湊,又湊了湊。
趙春芝忍不住輕斥:“我說你咕蛹什么呢?跟條蟲子似的!
“娘……”李紅巖趁機貼上去,從被子底下伸過手去,摟住老娘的胳膊,頭也蹭上去,靠在老娘肩膀上,蹭蹭。
“去!”趙春芝抬手怕了女兒一下,假裝呵斥著,身體卻微微調整一下,又伸手替女兒拉了拉被子蓋好。
一直沉默的李大河也開了口:“妮兒啊……”
妮兒是當地對小姑娘的一種稱呼,李紅巖小時候,老爹就愛叫她妮兒,一口一個妮兒咋樣咋樣。后來她大了,老爹才慢慢改了口,叫她的名字。
“爹!蹦兀牭降@么叫她,李紅巖鼻子發酸,有些想哭。
“你別怪爹和你娘,爹和你娘這輩子也沒給人指點過,那天,被老陳家那老婆給氣著了,糊涂了。那事兒,不怪俺妮兒啊!”
“爹,娘,我沒怪你們,我怎么會怪你們呢!”李紅巖把頭往老娘身上擠了擠,鼻子一酸,淚水不受控制地淌下來,她吸了吸鼻子,又道,“爹,娘,是女兒行事欠妥當,給了人話柄,是女兒讓你們跟著受氣、挨磋磨,你們罵我打我,都是我應該受的,我不怪你們,從沒怪過你們!
趙春芝也鼻子酸的不行,從枕頭下掏出手絹來先替閨女擦了擦淚,又自己擤了擤鼻子,道:“你個傻妮子,以后不管遇到啥事兒,可不能再做傻事兒啦!”
這些天,雖然沒人給她們老兩口說,但說話間不那么注意,也讓他們聽到了一句兩句的,前后思量,女兒突然重病好幾天,哥哥嫂嫂都那么著急上心……也就大概猜到了什么。之前,他們老兩個算完賬就這件事問了兩個兒子,李新國見老爹的身體好了許多,也就不再隱瞞,簡單說了。當然,他說的也是妹妹不小心差點兒滑進冰窟窿,是被東方碰巧給救了。
李紅巖抹了眼淚,聽老娘這么一說,淚水又一次決堤,她想起當時以為老爹不治,自己心死如灰的情景,還是覺得悲傷不能自已。
她抱緊老娘的胳膊,抽著鼻子哭了好一會兒,直到趙春芝抬手作勢要拍她,她才抽抽搭搭地止了哭,緩了緩氣兒道:“我,沒有想不開,落水真是倒霉碰巧了。爹娘,你們放心,無論如何,我不會那么沒出息的。”
李大河這回答的爽快:“哎,這才是我的妮兒!”
李紅巖這回聽到老爹這么說,大概是哭透了,心里暢快了,不覺難過,反而忍不住翹了嘴角,道:“娘,那天你為啥哭啊?當時你也不讓我看,我還以為我爹被我氣死了!
啪!趙春芝一巴掌拍在閨女腦門兒上,李紅巖夸張地叫痛。
然后就聽趙春芝道:“唉,那天你爹突然截了氣,我也是給嚇糊涂了,一摸沒了鼻息,就哭開了。結果,你剛出門,你爹就睜開眼醒了……只是畢竟病得厲害,睜了睜眼又睡過去了,我只顧著看護他,都忘了問你……唉,說起來,虧得東方那孩子啊!”
“唉,東方是個好孩子!”李大河也跟著嘆息。
只是,老夫妻兩個再如何,也不會再考慮和老陳家做親家了。不僅僅是因為女兒上大學,更主要是,王秋萍那老婆實在是太傷人了,雖說事后陳金昌和陳東方父子倆上門賠情,又盡力地補償,但到底在老李家人心底打了結。
李紅巖和爹娘的心結就此解開,倒是覺得心里舒坦了很多,多日積在胸中的郁氣也散了大半,偎在老娘身邊,低聲軟語地說著話,仿佛回到了不知愁滋味的童年。
第二天早飯后,借著一家人都在,趙春芝向大家說明待客的花費,又重點說:“紅旗給紅巖置辦了一只皮箱子,還給買了臉盆和茶缸子、飯盒。紅霞給置辦了一條床單,一對枕套,還有一身衣裳。紅巖啊,你兩個姐姐這份心,你要記著,不管將來多出息也不能忘了!
紅巖連忙答應著,又回頭看大姐二姐,兩個姐姐穿的外衣還好,里邊的棉襖也打著補丁呢,卻花這么多錢,替她置辦東西……唉,這份情不用老娘說,她也會記著,將來有了能力,再好好報答。
說完兩個大閨女,趙春芝又說兩個兒子:“你大嫂給了一床新被面,你二嫂給你做了兩雙鞋一條褲子。這個你也要記住。”
說完自家人,趙春芝又說:“紅巖考上學,大隊里和公社里都發了獎,這些,就都給你妹妹帶上。你們都沒意見吧?”
兩個姐姐誰也沒吱聲,兩個兒媳婦連忙表白,說完全沒意見,那些錢和糧票本來就是獎勵給妹妹的。
把這些事情算是交待清楚了,女兒兒子、兒媳都很滿意,覺得爹娘做事公開公平,吃過早飯,韓玉玲和江艾蘭被婆婆指使著,開始給兩個大閨女收拾東西,把前一天待客剩下的肉、丸子啥啥的,一家拿上一份。又把酒各帶上兩瓶,煙也各帶上一盒,糖塊也各帶上一包。還有接的雞蛋,也一人給帶上五十個。
林林總總收拾的差不多了,兩個女婿也先后趕著車到了,敘敘話,吃過午飯,就各自接了老婆孩子回了家。
李新社請了兩天假,一早起來就和陳東方一起,回地區繼續學駕照去了。
送走兩位姐姐,李紅巖才終于得了空,準備去一趟公社,找一找靳小玲。年前年后事兒太多,她都沒顧上去找靳小玲,而靳小玲也一直沒和她聯系,也不知是不是繡花的物件兒賣的不好。
結果,她剛送完大姐二姐,還沒進門呢,靳小玲騎著輛自行車過來了。
靳小玲個子矮,騎了一輛二八的大自行車,腳都夠不著鐙子,身子不得不一歪一歪地,看得李紅巖忍不住笑了。
“我正想一會兒去找你,沒想到你就來了,咱們倆還真是夠心有靈犀的!”李紅巖笑著接住靳小玲,引著她進門。
送走了紅旗紅霞兩家,李大河和李新國爺倆就去了隊里,商議新的一年生產隊工作安排去了。
家里就剩下婦人和孩子們,都和靳小玲都相熟的,紛紛和她招呼。
靳小玲嘴巴也甜,見了趙春芝和兩個嫂子就說拜晚年,又告罪,說供銷社下了新政策,所有臨時工都要技術考核,考不過的就攆回家。她這一個多月就每天背工作制度,練習崗位技術了,好不容易前兩天才考完,這才得了空過來。
趙春芝連連寬慰她,又心疼她又瘦了,還留她住下,給她燉肉補補。兩個嫂子也知機地帶著孩子們離開,讓小姑子和同學說話。
靳小玲看著眼前的姑娘,之前,她還嫉妒她生得漂亮,連眼界那么高的趙楊都一眼就相中了她,為她甚至寧愿得罪劉副主任。但是,如今,人家即將去省城念大學,畢業后,最少也要分到縣城機關當干部吃皇糧,不像她,求爺爺告奶奶,送禮走后門才得了個臨時工,還是在公社供銷社站柜臺,用老頭老太太的話,就是跑堂的站柜的,不過是伺候人的活兒,跟人家完全沒法比了。真是想嫉妒都嫉妒不起來了。
壓下心里的酸澀,靳小玲道:“聽說你前年病了?看看這瘦的……”
李紅巖不想提前事,笑著道:“瘦點兒好,瘦點兒苗條。”
然后,拉著靳小玲到她屋里說話,又拿出糖塊和自家炒的花生給她吃。
李紅巖的新被褥、新皮箱都擺在炕柜上,比一般人家的閨女出嫁都體面。靳小玲看著,自然又是一番嘖嘖贊嘆,然后似真似假道:“我給單位的考核嚇得差點兒瘋了,也是才知道,你竟然考上了大學,成了大學生,哎呀,我真替你高興,你連高中也沒念,就考得那么好,真該讓那些自以為了不起、假模假樣神氣活現的高中生看看,一個初中生都能考上,他們卻白瞎,快家去吧,別在外邊晃悠著丟人啦!
又接著道:“我也是剛聽說劉珠珠被辭退了。你不知道,我們供銷社就和他們郵電局挨著,那么近,卻只聽說她犯了錯誤,回家反省去了,還以為過完年就該回來上班了,沒想到是直接給攆回去了。有說她偷發電報的,也有說她犯了路線錯誤的,說什么的都有,還是昨兒趙楊去我們供銷社買東西,我問了一聲,才知道是損壞信件……唉,你說她咋那么壞呢,好端端地把人家的信給毀了,人家收不到信得多著急啊。要是還有什么事兒給耽誤了,那還不知什么后果呢……”
李紅巖微笑聽著,并不多置喙。劉珠珠的所作所為,確實曾經給她帶來不小的困擾,但劉家特別是劉珍珍做的那么多,姿態放得那么低,不僅僅是對靳小玲,即使對其他人,她也不會再多說劉珠珠的事情了。
靳小玲似真似假地抱怨一通,見李紅巖并不怎么搭話,也怪沒意思的,干脆收了話題,說起兩家合伙的小生意來。
“哎,都是這考核鬧得,本來年前就都賣完了,我卻不敢再作亂,只得忍著,如今好了,考核完了,我們當官的也都松了口氣。我前幾天去縣城考核,正好碰上一批輕微殘次的細棉布,我就要了兩匹,趕在開春前做成手絹兒,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說完,也不用李紅巖催,就打開背來的包袱,露出兩匹窄幅棉布來。
李紅巖一看,果然如靳小玲所說,都有一些輕微的殘次,不過都是布幅邊緣小的破損,基本不影響布料的裁剪使用,倒是挺難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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