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祁確實刻意冷落了葉子，她沒想好接下來要怎么做，又實在對葉子感到失望。

    怯生生不敢再像以前那樣見她就直接過來挽著她的胳膊，可偏偏又能把葉明珠的手抓的那么緊……

    就算她已經是成年人，可成年人就不能有自己的小情緒了嗎？

    不過，回到教室坐下后，元祁的情緒就調節(jié)得差不多了。

    缺溝通就一定要多溝通……她不主動說出來，指望葉子意會是不可能的。

    她想著，正準備扭頭看葉子一眼，看她有沒有在學習。

    不過，一抬頭就看到了葉寶珠沖著她的座位走過來。

    她不由愣了一下，葉子的表情實在太奇怪了，就好像是來向她請罪的一樣。

    元祁驚訝著，心里卻也有些期待，難道葉子是想通了？

    “元祁，對不起！”

    到了元祁身邊，葉寶珠毫不猶豫地就道了歉。

    話是成功說了出來，但是她的頭卻垂得更低了，她不敢看元祁。

    這是她從來沒有想到的這么利落的道歉。

    見周圍的同學朝她們看了過來，元祁立刻站了起來拉著葉子出了教室。

    跟著元祁出去，一邁出教室，葉寶珠的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這些天，不知為何她總是要流淚，也容易流淚，因為元祁，因為她自己的事，周二又因為葉明珠的事，今天卻再次因為元祁的事情。

    要是哭了就好受了也行，可是哭了后心里也還是沉甸甸的，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輕松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一轉頭就看到一個已經哭得雙眼紅彤彤的葉子，元祁嘆了口氣抽了紙巾讓她擦淚。

    葉寶珠接了元祁遞過來的紙巾，她依舊不敢看人，只能不斷地重復著道歉。

    她，實在不知道要說什么，哪怕對不起這三個字說上無數遍也不足以表達她心中的愧疚。

    但偏偏除了三個字她也說不出別的。

    元祁越是一句話不說，葉寶珠心中的愧疚就越重。

    元祁耐心地等著葉子平復下來，她沒有伸手拍著安慰，更沒有開口。

    一開始不說話是因為她還在想怎么安慰這個孩子，后來不說話則是她想通了。

    比起她自己來安慰，她更想聽這個孩子準備說什么，除了說她自己對不起她，她還會跟她說什么？

    如果這一次她不來主導這場談話，把主動權都交給葉子，是不是會好上那么一些？

    但是她注定要失望了。

    這時候進教室的人不少，哪怕她倆繞到了側邊老師的休息室附近，經過的人還會有。

    然而葉寶珠除了說了對不起后，就不說別的了。

    她沉默，葉子比她更沉默。

    她沒有說自己以后會怎么辦，也沒有說為什么覺得對不起。

    元祁緊緊盯著葉子，心里有些奇怪，她既然能意識到自己對不起她，那為什么不會說出來呢？

    “為什么覺得對不起我？”

    她又等了一會，估摸著時間，只能失望地扯了下唇，輕聲問道。

    只是這么一個問題就把葉子給問住了。

    元祁見到葉子眼珠子亂動卻不落在她臉上，手也不自覺絞了起來，但就是不開口，只覺得心里悶悶的。

    “是誰跟你說了什么嗎？”

    元祁想了想，換了一個問題，試探著問。

    似乎這個問題，葉子好像接受得更容易一些，她話音剛落，葉子就咬了嘴唇抬頭看她了，“周雨涵跟謝怡芳說我了……”

    元祁心中不由閃過一絲失望，原來葉子自己還真的沒有自己意識到。

    “體育課上我知道葉明珠想說什么，我也最先知道葉明珠媽媽當著那些家長的面說了什么，你覺得我現在應該怎么做？”

    元祁沒有再任葉子說下去，她平靜地看著葉寶珠，平靜地問她。

    知道對不起，卻不知道要怎么做嗎？

    說出對不起是想讓她如何做？

    被這樣的目光盯著，葉寶珠更覺得這樣的目光太過沉重，壓得她抬不起頭來。

    她的手指絞得更緊，但是元祁卻始終不說話，就在等著她回答。

    她不由后悔起自己過來找元祁了，她應該想清楚了再過來的，至少應該問問同桌們再過來的。

    元祁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緊張到似乎下一秒就要逃竄的少女，心中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扭曲感。

    或許她應該繼續(xù)一句話不說，就這樣，就讓這件事情過去。

    就像體育課上的裝聾作啞一樣，裝作什么也沒發(fā)生，冷一會葉子就繼續(xù)和好，慢慢地想著怎么讓她改變。

    葉子就是這么糊涂的，她現在也沒有學會怎么去應對別人，她現在做什么都是憑著本心，是真心為人好，也是無心地在傷害著人而不自知。

    她能夠理解葉子，如果一個人得到的太少，自然在得到的時候會更愿意粉飾太平，什么都想要，都想留住。

    只要不是自己身上發(fā)生的，她就感受不到痛苦，這并不代表她就是自私的，因為同樣的事發(fā)生在她自己身上，她自己也只會忍氣吞聲。

    她知道的，她也曾有這樣的階段。

    但是，既然是要改變的，那就一點點改變吧，不會去多想，那現在就開始想。

    只知道別人痛苦，想要請求別人原諒，那也要拿出行動來，不是只要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

    元祁緊盯著葉寶珠，再也不移開目光。

    如果這次葉子回答不上來，那她也會學著葉明珠對她冷戰(zhàn)。

    她對待葉子的方法還不如葉明珠對待葉子的管用，至少在現階段，她這樣太過包容的態(tài)度根本對葉子沒有什么影響力。

    葉子太沒有自覺了，她不會自覺去學好的，她只會被壞的影響到。

    既然總是要服從強者，為什么要讓葉子服從葉明珠？

    越是沉默，她越覺得自己站立不住，連呼吸都困難起來了，可是元祁卻沒有絲毫要結束這個話題的意思，她這樣站著不動，元祁就也跟她一樣的站著不動。

    時間一秒秒過去，眼見葉寶珠大有跟自己站到天荒地老的架勢，元祁更覺得恨鐵不成鋼。

    她對葉子的不滿似乎已經達到了一個峰值，如果不爆發(fā)出來，她沒辦法降下去。

    元祁不知道自己已經擺出了抱著雙臂的姿勢，而偷偷用余光撇著元祁的葉寶珠注意到這個姿勢，后背就更僵硬了。

    她也想回答元祁的問題，但是她腦中一片混亂，混亂到什么想法也不能出來。

    在這一刻，她深刻地感覺到了自己害怕元祁。

    比起接近她，她更畏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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