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人多，漸漸地她跟元祁也被迫隔開了，葉寶珠下意識搜尋了一下元祁的身影，隨后就松了一口氣。

    她垂眸看著被外邊冷氣撲上來而變得模糊一片的車窗，心里也像是被這冷氣撲進來了一樣。

    不只是她要月考，祁裕修也要月考。

    要是祁裕修沒進步怎么辦？

    想到上周元祁舅媽不滿的神情，葉寶珠只覺得喉頭又要被堵住了。

    雖然這件事她已經跟元祁說過了，但是，她現在又開始覺得焦慮了。

    還好有元祁陪著她回來了。

    葉寶珠跟在元祁身后，只覺得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

    算起來元祁已經近一個月沒來舅舅家了，無論上一次見面有多少不愉快，隔了這么久也足以粉飾太平。

    元祁過來就是為了看看葉子的狀態，吃過飯后就自覺去樓下擺攤了。

    天氣越來越冷，哪怕身邊放了爐子也擋不住無孔不入的寒氣，所幸來看衣服的人不少，她也活動著，倒不至于冷得發抖。

    又隔了一個月才又跟元祁一塊在這里賣衣服，葉寶珠看著元祁熟練地跟人介紹，卻覺得這一幕都變得有些陌生起來了。

    本來大姨還想讓元祁留家里給裕修補課，但是元祁說先下來透一會氣，說她自己剛考試完還不想看書。

    其實還是為了她。

    葉寶珠努力收回目光去整理衣服，剛才在家里大姨好幾次都想說她的事，元祁都擋過去了。

    她以前是看不出這些的，現在接觸的人多了，被大姨教著，也漸漸學到了。

    可是，大姨希望的不是學到了，而是她本來就會，就像元祁一樣。

    這怎么可能呢？

    她不得不想著元祁要是來了就好，可沒等她說出來，元祁就好像跟她心有靈犀一樣，直接就告訴她，自己這周會過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盼望著元祁怎么做才好，可是元祁能下來陪著她，她心中是真的高興。

    她現在身兼兩個工作，比起來在這里受凍又要應付顧客，當然是在家里只用面對祁裕修一個人更舒服一點，而且給祁裕修補功課能掙的錢更多。

    以前有元祁在，她還不覺得有什么，但只有她跟大姨兩個人在這里后，她總是會覺得自己做什么都做不好，尤其現在衣服也不好賣，這快一個月了，她也就成功賣出去了兩件。

    說實話，她其實都不怎么想來賣衣服了。

    只是現在裕修月考成績也沒出來，大姨也沒定下讓她以后一直給裕修補課。

    希望這次裕修的名次能提高一點，這樣以后她要是不想賣衣服了也行。

    她實在是太笨嘴笨舌了，不會夸人，也不會跟人相處，大姨現在對著她都沒有那么好脾氣了。

    她知道大姨是為了她好，有的時候都被她氣的會擺著面孔了，但是她實在學不會。

    學不會聲音很大，也學不會跟別人爭論，更學不會不去在乎別人打量的目光，不去在乎別人挑剔的話。

    她都不知道元祁到底是怎么應對的，明明也一起賣衣服了那么久，可回想起來卻什么也不記得，大姨也總是說她不記事。

    她一直都知道元祁很厲害，可是元祁的厲害之處卻是她自己站在這里跟元祁同樣當頂梁柱的時候才真正體會到了。

    在這個城中村里住著的人可都不是脾氣有多好的人，忙于生活的人哪還會顧及多少面子。

    有時候就為了省那一塊，兩塊錢都能吵的面紅耳赤，她沒有跟元祁說的是她已經連續兩周遇到那種看到她是一個孩子家就故意來找茬的人了。

    雖然最后也都沒能吵贏舅媽，可是這樣動不動就跟人爭吵，還要被人憤怒瞪著，叫著，罵著的唾沫都要噴到臉上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有的時候晚上睡覺夢醒后還是覺得有人在自己耳朵邊吵了一夜，夢里都是盯著自己的憤怒的眼神。

    明明這種經歷元祁也面對過，可是元祁總能化解下去，比元祁舅媽還要厲害，她卻沒有辦法，知道要怎么做也做不出來的她實在太差勁了。

    元祁舅媽能在嗓子跟氣勢上壓住別人，元祁知道怎么跟別人化解，怎么討好別人，而她什么也不會，只能被罵，被推搡。

    對比下來，給裕修補課實在太安逸了。

    葉寶珠越是對比就越是想要去爭取，她從來都混混沌沌的，都是看著別人，看著別人定的目標走，但她現在得為自己爭取了。

    她想著，賣衣服的同時也沒忘了給裕修制定計劃，自己再復習初中的知識。

    可就是這樣，她還是聽到了元祁舅媽對著元祁抱怨她，如果僅僅是抱怨也就算了，她還聽出了別的意思。

    葉寶珠無意識地按壓著自動鉛筆，腦海里滿是剛才元祁舅媽對元祁說的話，她的頭不由埋得更低了。

    “我聽小葉說你在省里競賽都排第一了……”

    “瞅瞅，出去比賽也沒耽擱學習，肯定早都學會了吧？”

    “這次月考肯定也沒問題吧……眼看著就要到末考了，你弟弟我這發愁得……”

    “還是得跟你多學學，他也聰明啊，也就跟著你才會勤奮點……”

    “……”

    大姨是想讓元祁來教裕修嗎？

    葉寶珠不想多想，可是這個念頭就已經夠她想的了。

    要是元祁答應了，那她就只能賣衣服了。

    葉寶珠只要想到自己要一直賣衣服，就再也看不進去一個字了。

    有元祁，她要如何去爭取？

    那邊說話的元祁跟元祁舅媽兩個誰都能看得出來葉子的心不在焉，連來了人問衣服都沒有反應過來。

    元祁舅媽的不滿已經溢于言表，元祁看得到，卻沒說什么。

    她從葉子的敘述中就知道葉子在這里不會有多順利，但是她跟葉子之間并沒有多少時間能談這些事。

    比起葉子表述不清讓她猜來猜去的，倒不如直接來聽舅舅舅媽說比較快。

    果然，她在下面呆了沒有一個小時就被舅媽全方面地介紹了這近一月葉子的表現。

    不僅如此，舅媽還又起了讓她來教裕修的念頭，她原本想要婉言拒絕的，只是看到葉子這會的表現，她選擇了延遲拒絕。

    葉子明顯很在意給裕修補課的這個工作，她如果現在不表態，葉子會來爭取嗎？

    元祁忽然很想知道答案，她知道葉子已經開始改變了，但她并不知道葉子的改變能不能支撐她去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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