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小年，這本是她心里一直念念的回家要過的節日，可是真正經歷了后也根本沒有什么好記憶。

    因為她回家后沒有上交多少錢還有頂嘴的表現，外公外婆看著她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送她回來時元祁問她回家忙不忙，她其實不知道，可是回了家后她依然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忙，要是真忙，她也沒多少活能做，可要說不忙，耳邊時不時都要聽到外婆念叨，連她在屋里學習也不放過她。

    只是跟以前不一樣的是就算念叨她也是壓著嗓門念叨的，唯恐自己說出的錢數被別人知道。

    她其實原本還奇怪外婆為什么不對別人說她能掙多少錢了，對外只說她自己賺點錢能顧著她自己就好了，現在卻覺得，如果告訴別人了，外婆還怎么對著別人說她是外婆他們養著的？如果告訴別人了，外婆肯定還擔心別人找上門來借錢，他們肯定不會拒絕別人的。

    大人的世界越是接近就越是丑陋。

    可，能成為大人就好了。

    被外婆念叨得實在在家里待不下去，外婆又不許她出門找同學，而同學們都以為她在家是需要用功學習的，也根本沒人來找她，這種情況下她只能說自己去給小姨他們送東西才能逃離家。

    收到她買的衣服跟禮物，小姨自然開心的不得了，見到小姨那么開心，她的心情才好受了一些。

    她也最信任小姨，從小到大有什么話也不會不告訴小姨，昨天發生的事自然也不會瞞著小姨。

    她一直覺得他們一家中就只有小姨最開明了，她告訴小姨之后，小姨就跟她說等過兩天回家自己好好跟外公外婆說說。

    她也信任小姨，外公外婆雖然不太喜歡她的爸爸媽媽，卻格外疼愛小姨，原本他們這里的規矩都是小的留在家里招女婿的，他們家卻是她媽媽找的上門女婿，小姨是風風光光嫁出去的。

    小姨的話，外公外婆還都會聽，外婆也常說她就生了兩個女兒，小女兒就可惜不是個兒子，但是要相貌有相貌，又有聰明勁，以前上學也好，可惜就是家里沒錢，沒能上大學，但是最后嫁的老公家條件也不錯，時不時還能貼補下娘家。

    有小姨勸著，她心情就好多了，小姨估計也想著她四個月都沒回來了，拉著她就問起了她這四個月的生活。

    雖然她也常跟小姨通電話，但是通電話要花錢，現在面對面說話又不用花錢，而且吃著說著玩著才像是過年。

    她在小姨家待了一整天，簡直都不想再回去，可是這一整天也沒把她想說的話說完。

    要是她小的時候，小姨沒有孩子的時候，她留在這里也行，可是現在小姨家有表弟表妹還要照顧，她就只能回家了。

    小姨說過兩天她爸爸媽媽就回來了，到時候她肯定回家，她想著就兩天的工夫，忍忍也就算了。

    而且小姨還跟她說等她爸爸媽媽回來之后，幾個大人好好勸勸家里的外公外婆，讓他們也去改改性子，她不知道能不能改，但還是抱著希望的。

    可是，她真的沒想到，等大人們回來之后圍著討論的人卻不是外公外婆而是她。

    隨著爸爸媽媽回來，離過年越來越近，以前的同學都閑著無事居然結伴來找她出去，這么多人一起上門，外婆也不可能再攔著。

    小姨也來家里了，她想著小姨說的話就更覺得這時候自己有機會出去也能避免待會引火燒身，很是慶幸地就跟同學們出門了。

    不過沒走多遠，妹妹就偷偷找過來給她傳話，說家里大人都在說她。

    她還覺得不可能。

    她也不想回去，可是妹妹卻硬要拉著她回去非得讓她聽聽家里到底是怎么說她的。

    她跟妹妹其實也不過是四個月沒見，可是妹妹的變化實在太大了，像是進入了叛逆期，她跟她說什么都溝通不了。

    畢竟是自己的妹妹，她也想知道家里到底說什么了讓妹妹又開始對著家里這樣的不滿。

    本來爸爸媽媽回來，小姨一家也上門了，這一天應該是熱熱鬧鬧的，同學找上門的時候也是小姨最先開口讓她跟同學玩去，其實外婆還想攔著的，她都看見了。

    她要是不出門，在家里又要被外公外婆吃飯的干活了，她也是領了小姨的好意才出門了。

    現在卻要被妹妹拉著回去，回來的路上她越想就越后悔，不知道回家會不會被牽扯到，就算牽扯不到，也又該被安排著閑不下來了。

    到了家，妹妹像是做賊一樣，開門的時候都是躡手躡腳的，還不許她出聲。

    其實她就算弄出點動靜又有什么，在門外就能聽到她們家隱約傳出的說話聲，這么大的聲響怎么可能聽得到開門的聲音。

    可是見妹妹那么緊張，她也就聽話的沒有發出動靜。

    開了門之后隔著一扇墻就是她們家的窩棚。

    原先里面養的有豬跟羊，現在不養了，窩棚沒拆就變成了冬天專門用來烤火的地方。

    妹妹拉著她靠墻站著，示意她聽那邊的大人們說話。

    她其實不太相信家里大人會怎么說她，就算外公外婆說她，還有小姨在呢，外公外婆說她有什么大驚小怪的，而且一來一回都這么久了，怎么可能還在說她？

    她還覺得妹妹這個樣子有點好笑，可是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她清清楚楚地聽到小姨說她，“……葉子是得好好跟她說說了，去大城市生活是容易迷眼，可是也得管住自己，不能手里有點兒錢都胡亂花了……”

    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她僵在了原地，有些不敢相信這是從小姨口中說出的話，可是小姨的聲音她能不熟悉嗎？

    四個月了，她沒有回家，打電話都是打給小姨的。

    她一動也不能動，被迫地聽著，還是不敢相信，可是接下來的話就讓她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質疑了。

    小姨說，“你們老訓她，她也不跟你們說真話，我那天問了一堆才知道她在那里過得都是什么生活，以前給她打電話我也不敢說，畢竟隔著電話呢，本來還是能好好跟她說說的，可你們訓她一頓，要是我再說她，誰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我看我們得這樣，你們訓她，我這邊就不能訓她了，現在該訓的話還是得讓你們說，咱們都是為她好……”

    為她好？

    她哪里有什么不好了？

    還是得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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