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元祁的清醒理智，沈宜言一整天下來好幾次都已經編輯好了短信，但是都沒能發送出去。

    離開永平后他就越來越后悔自己沒有在那次見面之后每天定時發一條短信過去。

    要不然也不會到了連發短信只是問一件平常的事或者問個題都會突兀的程度了。

    他其實也并沒有多少空閑時間，他現在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來跟家人相處還有學習了。

    但是僅有的空閑時間卻會讓他更加難以自控地想到她。

    他很想知道她一個人怎么樣，畢竟她是一個人過年，他實在想象不出來一個人過年一個人生活到底會是什么樣子。

    他也很努力地避免自己一直想她，但是，喜歡根本藏不住，開心的時候會想到她，不開心的時候也會想到。

    算起來，其實在外面還是不開心的時候居多。

    拋去用在學習上的時間以及跟小皮猴子相處的時間，其他的時候都是不開心的。

    跟家人相處，尤其跟爸爸媽媽相處，比他以為的還要難。

    他已經很努力地在改變了，但是他對面的爸爸媽媽卻并沒有什么改變，而且他們也注意不到他的改變。

    不過，只要想到元祁，他就能做到平靜了。

    比起元祁失去媽媽被爸爸拋棄，他現在雖然跟爸爸媽媽之間有矛盾，但一家人好歹還在一起。

    只是用來對比的那個人是元祁讓他每每安撫了自己后又更加地想她。

    他抓心撓肺地想見到她，想知道她現在到底怎么樣，可是卻只能通過賈閏、通過葉明珠兩個知道。

    他人就在外地，本來也就見不到人。

    可是就算他現在跟她在一個地方，他也不敢再帶著小皮猴子去見她了。

    雖然小皮猴子確實很守信，一次也沒有主動告訴媽媽，可是到底年紀小，那一次在一塊吃飯后小皮猴子險些就說漏了嘴。

    幸好的是元祁那里的女孩子也多，他說小皮猴子提的是蔡老師家哥哥的同學，把地點定在了賈閏家里就打消了媽媽的懷疑。

    其實打沒打消他也不知道，可是接下來媽媽也沒有追究。

    媽媽他們來了這里后比在家里時還要忙得多，連小皮猴子都是他管了。

    過年不在自己家里，卻要來別人家里，小皮猴子還小，到處瘋玩也不覺得有什么，但是他卻覺得煩躁。

    他已經不是以前萬事不管的性子了，越是想要去關心爸媽，他就越是覺得無力。

    大人的世界他實在理解不了。

    媽媽總是鄙夷那些上他們家巴結的人，可是他們家現在的所作所為難道不是比那些人更夸張嗎？

    明明不是親人，只是對方是上司，年事已高，又沒有孩子回來陪著過年，爸爸媽媽就忙不迭地帶著他跟弟弟去陪著過年……

    雖然這爺爺奶奶對他們也都很好，可是，這樣的好實在太有負擔了。

    猶豫不決中時間也過得格外的快，晚上很快就到了，爸爸媽媽弟弟都在客廳陪著看春晚，他聽著他們說說笑笑，心里的思念像是野草瘋長，怎么也除不掉了。

    他趁著媽媽不注意去了衛生間，反鎖后拿出了手機。

    他心中有太多的話想說，可是最后也只發了一句最簡單的除夕快樂。

    他發的簡單，想要的回信卻不簡單。

    可惜收回來的短信跟他發出的絲毫不差，就像是復制粘貼過來的一樣。

    這樣的簡單也讓他瞬間沒了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沈宜言盯著那四個字好一會兒也沒有收到其他的，他只能悄悄地記了時間刪除。

    才剛刪除了短信，媽媽就來敲門。

    他又在洗手間磨蹭了一分鐘才開門，然而媽媽還在。

    一見他，媽媽就沖他索要手機，美曰其名今天是除夕，她要教他怎么維持人際關系。

    雖然他已經聽了元祁的話努力關心媽媽，他跟媽媽之間的關系確實也有變化了，但是媽媽還是變著法子來窺探他的**。

    沈宜言定定看著媽媽翻看他的手機，心里又迷茫起來。

    他要成長到什么地步才會讓媽媽意識到他已經長大了，要到多少歲的時候才能讓媽媽明白他們母子相處也是需要避嫌的？

    以前他總覺得沒有什么不能對朋友說，可是，越是長大就發現不能說的越多。

    像媽媽這樣檢查他的手機，隨意刪除他的聯系人的舉動，如果讓元祁知道了，她會怎么看他呢？

    或許還會來開解他？

    但是，那樣的他還有什么臉面呢？

    也許是除夕突擊檢查沒有發現什么異樣，到了大年初一，媽媽就沒有再看他的手機了，一整天都沒有。

    但是這一整天都過得格外的累，沒有什么比親眼目睹自己爸爸媽媽如何虛偽更累的事了。到了夜里，沈宜言控制不住地又有了聯系元祁的念頭。

    這樣的念頭一旦起來就壓不下去了。

    他也沒控制住自己，錯過了今天，接下來他就更不知道要如何找借口去聯系她了。

    今天是新年啊。

    他又發了一個新年快樂過去。

    可是收到的又是一個同樣的新年快樂。

    沈宜言抿緊了嘴唇盯著這四個字，他從來沒覺得這四個字有這么的礙眼。

    他明明發送的是快樂，可為什么不能給他快樂？

    他又陷入了那種患得患失之中，一方面想著她這樣回復也是正常的，他又沒說什么其他的話，可是另一方面卻又覺得她似乎又在刻意的避著他了。

    他現在已經很清楚元祁知道他的心意，也知道自己不能夠再接近一步，可是要是真的能控制住就好了，他總是控制不住，總是莽莽撞撞的就做出了這樣的事。

    他的厚臉皮也都用在了這里，一而再再而三地莽莽撞撞，在她面前總是這樣的結果就是他現在覺得自己并沒有什么面子可言。

    不過他還是愛面子，收到了這樣的短信后就沒辦法再問下去了。

    幸好的是，他想要的每天聯系勉強也完成了兩天了，只要明天再厚著臉皮聯系一次，或許就能維持聯系了。

    不然，就要到開學后才能見面了。

    過了今天，他就不能用這種祝福短信敷衍了，那她應該也不會回的這么隨意了。

    抱著這樣的希望，沈宜言才覺得這新的一年是真的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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