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一片寂靜。
男生跟女生自覺分開站成了兩邊，人數不等，但兩邊的孩子無一例外都是低垂著頭。
“成績已經出來了，今年開學前我已經跟大家強調過了，我知道，在一班的大家都很努力，但是通過成績我們也能看出來，在別的班級也有比我們更加努力的學生，按照學校的規定，下周一我們要重新調班……我們班沒有進去前一百的學生都要往三班、四班調……”
蔡老師說話依舊跟以往一樣緩慢，卻字字都有份量。
葉寶珠一直緊攥著手指，現在已經用力到她感覺不到自己手指的存在了，她又不自覺地想要咬唇。
書上總是用力到似乎能把嘴唇咬出血來一樣的句子，可是現實生活中，她也在用力咬著，疼了一下之后就麻木起來了。
葉寶珠低垂著頭也覺得不夠，如果有什么可以擋著她就好了。
雖然知道這次成績不會很好，可是一下子變成了四十二名，也是她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接受的。
到了這樣的程度，出了前一百名排在多少又有什么關系呢？
被老師叫出來的時候她惶恐不安，可站在這里她又害怕起了出去，出去后她要怎么面對其他人的目光？
她要怎么面對元祁呢？
她一定會很失望吧。
她一直那么盡心的幫助她，她卻考出了一個這樣的成績……
葉寶珠麻木地聽著蔡老師安慰她們這些一班的失敗者，安撫著她們這些即將從一班退出去的失敗者。
上學期期末考試從一班退出的那幾位同學再次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時候都格外引人注目，而她退出去后再出現在大家面前肯定是一樣的引人注目吧？
那樣的引人注目，肯定都是同情可憐的目光，肯定也都是走過去后都能引發一串議論紛紛的場景。
蔡老師說著，看著這些孩子們低垂的頭，心里嘆了一口氣。
其實每年幾乎都一樣，每次有學生從班里退出去的時候，她都很努力的想要鼓勵他們，可是在這一刻她的話完全起不了什么作用。
好強的、上進的、抗壓能力強的，或許下一次考試就能回來的，可是更多的，從一班退出去后，就像是被擊垮了一樣，一開始還能跟他們在一層樓上，后來就變成了在一棟樓，后來甚至也有直接出了這棟樓，再也沒有回來的。
所以學校這一次提前改革，她也是贊成的。
如果提前分科，即使從他們班里分出去的孩子們，也遠比下面班級里的孩子們的要好，而且他們學校偏重理科，文科競爭壓力相對少一點，對于這些不抗壓的孩子，至少有一個緩沖。
這樣留在同一棟樓的機會就多上了許多，將來他們的高考成績也不會多差。
“我也說過這次考試后要分科的事情，五一放假回家也讓大家跟家里商量了，也有很多家長打電話過來咨詢我分科的事情，所以你們這幾個孩子現在是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分科專學文科，一個是先退到下面的三班四班，等到下一次月考沖進來。”
“作為你們的班主任，我能為大家做的就是客觀地給大家分析一下這兩個選擇的優點跟缺點，首先我們來說分科，這一次學校選擇提前分科是為了更好的應對我們的高考，不只是你們，我們班有相當一部分同學都是更擅長文科，擅長文科的同學如果選擇了理科自然要辛苦一些，接下來理科難度會比你們現在這兩個月接觸的更難，原本綜合九科持有的優勢就會直線下滑，于此同時，我們每次考試都會重新排名排班，可能會面臨在不同班級里來回升降的事情……如果去選擇文科，因為是從我們一班出去的，我可以確保你們一定會成為我們學校的文科尖子生，保持住你們現在的努力程度跟勤奮，將來重點大學也完全沒有問題，但是，選擇文科就意味著沒有退路了，選擇理科的同學還可以再反悔轉去學文，但選擇文科的同學要再追上理科的進度就特別難了……”
“我們再來說分班，這一次被分出去，大家面臨的壓力要比留在一班的更多，跟我們一起的三班跟四班也并不輸給我們，要不然也不會有這么多人能進到我們一班二班，所以到了三班四班你們要比在一班的時候更加拼命學習，也要面對完全不熟悉的環境跟老師，舉個例子，原先我們大家都只需坐在座位上努力向前就好了，現在卻是要從外面沖回自己原先的座位，而座位上還有別人……我現在說的都是你們要面對的壓力，但是，失敗是機遇也是挑戰，如果你現在還沒有真正的用功，你現在還沒有真正的能夠沉浸進去學習，那分到別的班級里，也能讓你更加腳踏實地的認識自己到底應該做什么……”
“這周五會召開家長會，家長們過來后也主要介紹這些內容，大家到時候跟家長好好商量，家長會結束之后，我們就會征集大家的分科意愿，這幾天大家有什么問題都盡管來找我，什么時候都可以，我們大家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也應該學會自己選擇了，越是關系到我們將來命運的選擇越是需要慎重，不要覺得來問老師問同學有什么不合適的……”
聽到蔡老師這么強調的大家都點了點頭，葉寶珠抬頭看了一眼蔡老師，見大家自覺都要散去，她舉了下手。
其他人有沒有注意到，她沒不知道，但是蔡老師注意到了，很快就開口叫住了她，“葉寶珠留一下。”
這一次她注意到了其他人投過來的驚詫的目光，但是她卻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在意，等到門再次關閉，辦公室里只剩她跟蔡老師兩個人的時候，她依舊跟平時單獨面對蔡老師那樣的緊張，可又跟那時候不一樣。
“蔡老師，我選擇文科能不能保密？不告訴其他同學……等到我去了其他班級，她們自然就知道了……”
葉寶珠艱難地說著，但是不說出來讓她面對，對她來說更加的艱難，她實在沒有辦法想象元祁知道她要分出一班，還要選擇文科，以后再也不會在一班后的情況后會如何對待她。
她也不想再經歷這種學到惡心想吐也學不會的處境了，也不想再面對出了一班很大可能回不來，回來了也沒辦法維持住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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