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祁才出了宿舍樓就接到了賈閏電話。
“沈宜言他們去別人家做客了，他離開學校就讓我跟你說一聲的，我給忘了，剛想起來，你別擔心啦。”
賈閏是這么跟她說的，說完這一句就忙著掛斷。
元祁怎么會相信這樣的借口。
卡著這個時間聯系她……
元祁轉頭往男生宿舍樓看過去，果然猛地回頭就看到了那邊有人迅速縮回去。
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但是……沈宜言不想她現在過去也是真的。
元祁只遲疑了一下就回了宿舍。
沈宜言不想聯系她，卻還能聯系賈閏。
那她也只能托賈閏傳信讓沈宜言有時間后給她回信。
賈閏答應得很爽快，但是等到她聯系到人已經是隔天早上六點的事了。
斷斷續續聊了幾句后，沈宜言就主動給她發了短信告訴她以后他都要走讀了。
收到短信的時候，其實元祁已經在往沈宜言家去的車上了。
她想去看看他們兩個。
收到的短信內容也讓她更加堅定了過去的念頭。
倘若不是小宜行的情況不太好，沈宜言應該不會選擇回家住宿。
而且，這幾天沈宜言很明顯就是不想她太擔心而刻意在她面前故作堅強，這種情況下，她如果不去實際看一次他們的處境，她應該也沒辦法再幫到他了。
“要不要出去玩？”
沈宜言看過消息后低頭看了一眼懷里最近黏他黏得厲害的弟弟，猶豫著問。
他話音才落，弟弟就猛地搖了頭，還抱他抱得更緊了。
“不出去，哥哥，我們不出去。”
沈宜行聽到哥哥的話，想到這幾天都只有自己一個人，他心里更加的不安，不由得雙手緊緊抱著哥哥，已經腫著的眼馬上就又落出了淚。
沈宜行的嗓子已經啞了，現在哭也是無聲地哭，淚珠子順著沈宜言的脖頸滴到衣服里，冰得沈宜言分外不舒服，但心里更難受。
“好，好好，不出去啊，哥哥以后除了白天上學，晚上都回來，你不是都知道了嗎？而且，爸爸不也回來……”
沈宜言也啞著嗓子哄著，看著弟弟這個樣子，他的心簡直像是被泡進了鹽水里。
“不要爸爸！爸爸壞！爸爸打哥哥，還打我！”
沈宜行在哥哥懷里晃了晃腿，眼淚流得更歡實了。
“好好好……”
沈宜言一疊聲哄著，除了這個好字，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來評價爸爸。
爸爸……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
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夜，臉上似乎還存留著那火辣辣的痛感，沈宜言有些黯然地拍了拍弟弟的背，昨晚刻意壓下去的記憶又翻涌了出來。
他說要回來住好方便接送弟弟，爸爸不同意。
他堅持了下去就被爸爸打了耳光，他還沒有反應過來，被爸爸的秘書接到辦公室的弟弟就開了門，正好看到了這一幕，沖著就過去打爸爸去了。
要不是他護著，弟弟就也要挨打了。
可是免去了挨打，挨罵卻是難免的。
爸爸說他們有本事就滾出去不要回來，想媽媽就去跟她住去，看她要不要。
那是氣頭上的話，他知道，但是那一刻是真是假，他也分不清楚。
他聽到那樣的話根本就站不住，可是懷里還有一個被嚇得哭得停不下來的弟弟。
小孩子哭起來都聲音響亮，爸爸的吼聲卻更響。
他很想帶著弟弟逃離這里，弟弟也扯著他，嘴上還叫著去找媽媽。
去找媽媽？往哪里找媽媽？找到媽媽會好嗎？
他心里沒有答案，也不知道要怎么辦。
弟弟尖銳的哭聲跟爸爸怒吼的咆哮聲讓他無從思考的時候，他突然就想到了元祁告訴他的話。
出去競賽時兩人在游廊上元祁告訴他的，那次元祁回家一趟回來后當著大家的面說的話，以及集訓時他接到的元祁的電話……如果是她，她會怎么做呢？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用去管爸爸的咆哮，也先不用擔心弟弟的哭聲，他到底是為什么來了這里，他現在能做的事到底是什么？
不去管這些大人怎么樣的情況下，他要怎么才能保護好他跟弟弟？
到現在，他也記不清自己是如何頂著爸爸的那樣的目光堅持下去要來接送弟弟還讓爸爸同意的。
他也算達到了目的，雖然過程是那樣的慘烈。
只是，弟弟還是被嚇到了。
夜里就有些發燒了，家里的阿姨說是低燒，沒關系，不用去醫院。
他聽到阿姨跟爸爸打電話了，但是爸爸也沒回來。
他也給媽媽發了短信過去，媽媽現在不太喜歡他，那次還罵他跟爸爸是一個樣的，但媽媽一直那么喜歡小皮猴子。
可是，媽媽也沒有回信。
一整夜，爸爸媽媽沒有一個人理他們。
他以為自己沒多指望他們，可早上醒來的失望騙不了自己。
即使是現在這樣對待他們的爸爸媽媽，他也還是存著希望，他是不是沒救了？
沈宜言收回思緒，又揉了揉弟弟的頭發，雖然屋里開著空調，但兩個人挨得這么近，很快衣服就汗濕了，可就是這樣，這個汗津津的小皮猴子也不想遠離他。
“哥哥，我們都不出去，不然就沒有家了……”
小皮猴子突然又小聲說話了。
他還記住了爸爸昨天說的話，一點也不敢出門，就怕出門了，爸爸不讓他們回來了。
沈宜言忍住涌上來的淚意，用力點了點頭。
他也不知道為何突然之間他的生活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每當他覺得糟糕的時候，就還能遇到更糟糕的時候。
元祁那天安慰他說讓他可以想想她身上的事，或許心里會好受一點，他原先并不想這樣想，聽到她那樣說的時候，他心里只為她覺得難受。
可是他現在卻真的只能這樣想，只有想著元祁身上的事，他才能知道自己現在遇到的，并不算是什么。
他還有可以陪伴他一起承擔的弟弟，還有容身之處，他還有人管著他吃喝住行，如果讓他像元祁一樣連這些都沒有了，還要出去工作，他能做些什么呢？
可是，如果能帶著弟弟，就他們兩個人生活……會不會比跟著這樣的爸爸媽媽生活要幸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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