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著車一邊擔心著大姐，一邊看著手機上時間一點點過去，舒曼心中只覺得焦躁難安，說不清楚是擔心大姐多一些還是掛念家中的卿云多一些，可，自己到底是跟從前不一樣了。

    雖然相處的時間遠比不上跟家人相處的時間，可朝夕相對，相依為命的時間遠比跟家人在一起時銘心刻骨，等到察覺時，卿云這孩子已在心中扎根了，無論什么時候也無法忽視。

    該怎么平衡這兩者的關系，她還要好好學學。

    也許還是因為她心中知曉卿云他暫時不會被她的家人認可，才會這樣想起他們就把他們擺在了天平的對立面，不然，他們不應該都是她最親的人嗎？

    饒是心中早有猜測大姐狀態可能不太好，等真見到了舒宛時，舒曼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

    她跟大姐上次見面還是三個月前的事了，那時大姐還好好的，三個月后卻消瘦得厲害，眼下青黑一片，整個人憔悴得不成樣子。

    看著舒宛一個人孤零零坐在快餐店的角落里，舒曼又是心疼又是氣憤，孟成仁就是這么照顧舒宛的嗎？

    再見到舒宛對著自己抿起嘴唇虛弱無力的笑容，舒曼心中更是心疼，“大姐，你怎么瘦的這么厲害？”

    舒宛搖了搖頭，任舒曼提了自己的行李箱，她扶了腰起來，輕聲道，“回去再說。”

    舒曼注意到了舒宛的動作，心中不由一跳，等舒宛坐進車中又將手放在了肚子上，她忍不住直接問出了口，“姐，你……”

    還沒等她問完，舒宛的手機就響了。

    見姐姐接了電話，舒曼的目光不由落在了自家姐姐的肚子上，可舒宛穿了寬松的上衣，什么也看不出來。

    “我知道了，你放心……不用，你不用回來……再過幾個月你再請假吧，現在請假算什么事……老師那里離不得人……”

    聽了一會，舒曼就聽出來是誰打來的電話了，可聽到自家姐姐說的話，她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到底什么重要？

    有時她真覺得自己沒遺傳到喬女士一點殺伐決斷的性子，也被喬女士訓了好些次太感情用事，可，她總是改不了的，尤其對著她珍視的人。

    舒宛掛了電話，就對上了后視鏡中舒曼不贊同的眼神，她愣了愣，忍不住輕笑了下，“你這是什么表情？”

    舒曼看舒宛笑得一臉輕松，頓時更覺得不能理解，她這大姐明顯身體狀態沒那么好，又是這么個特殊情況，難道真的就一點不介意一個人孤孤單單回來？

    有心想盤問，可她開車真的不怎么樣，現在車上又有孕婦，舒曼只能壓了念頭，只等下車了再說。

    “回家還是回他家？”

    舒曼輕聲問道。

    舒宛揉了揉眉頭，“回我自己的家。”

    說完后見舒曼又是一臉不贊同，舒宛搖了下頭，手撫了下肚子，“你姐夫已經提前讓人去家里收拾過了，等明天我歇歇再去見爸媽他們。”

    聽了舒宛的話，舒曼沉默著拿下手機開了導航，心中有些復雜。

    雖然大姐已經結婚三年了，可跟孟成仁兩人一年到頭幾乎都見不到人，除了大姐結婚時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大姐有了自己的家，潛意識中她還是覺得只有有舒爸舒媽的才能是自己家。

    一時又想到自己，舒曼的情緒忽然有些低落下去。

    舒宛本是強撐著，這會見了舒曼，心中放松了些，靠著車窗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一直到舒曼停了車叫她，她才勉強醒了過來。

    這一醒，頭像是要炸開了一般，眼前直冒金星，舒宛又閉眼調息了會才睜開眼。

    一睜眼再次看到舒曼緊皺的眉頭，舒宛嘆了口氣，“我沒事，真的，孕期都這樣。”

    舒曼怎么看舒宛都沒辦法放下心來，雖然大姐家中確實已收拾得干干凈凈了，可也靜得讓人難以放下心來，還不如回家去，爸媽他們向來回來得晚，家中的傭人也是有值夜班的，照顧起來也方便些。

    可不管她怎么說，舒宛都不為所動，自顧自地就準備起了就寢。

    見她急了，舒宛才扭頭安慰她，“我就是累了些，睡一覺就沒事了，在自己家中能有什么事？別擔心了，時間也不早了，你也快洗漱吧，啊？”

    舒曼本還要再說，可聽到后面，她不由咬了下牙，“姐，我還有事，今晚不能陪你。”

    舒宛下意識看了眼時間，“這么晚了？……那你快去忙吧，是不是誰又組了通宵的局？我這里沒事了，你待會還回來不？你看看時間，能早些回來就早些回來，注意安全。”

    想到舒曼的交際圈中頗有幾個喜歡瘋玩的丫頭，舒宛忍不住又叮囑了句，翻出了備用鑰匙塞給舒曼。

    聽著舒宛關心自己，舒曼差點就說出“我陪你”的話了，可不知為何這個念頭在腦中打轉了許久卻沒能真的說出口來。

    可放著舒宛一個人在這里，她卻是怎么也無法安下心來，舒曼只能又游說起了舒宛回家。

    兩人僵持了會，舒宛搖頭嘆了口氣，神色中全是疲憊，“妙妙，我不想來回折騰了，真的沒事的，你就讓姐好好一個人睡會好不？以后想一個人清靜都不可能了……”

    “姐知道你是為了姐好，姐也不會拿自己的事不當事的，你就放心吧……妙妙，別總關心我們，多關心關心自己……好了，快出門吧，又耽擱這么一會了。”

    幾乎是被舒宛半推半趕地出了門，舒曼看著舒宛關了門才離開。

    坐在車中，想到舒宛方才的神情，想到舒宛的話，舒曼忍不住嘆了口氣，她，其實已經不是姐姐心目中那個一心想要讓家人更愛自己一些的小女孩了。

    只是，已經習慣的事，真的也很難去完全改變。

    她還是那么依賴生她養她的家，只是現在已經開始面對怎么離開生她養她的家了。

    可，等他們知道她的選擇，她離開后還能再回來嗎？

    舒曼不知道答案，心中沉得厲害。

    一路順暢無堵，停了車后，舒曼想到房中可能睡得正安穩的少年，煩亂了一路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

    她放輕了手腳開了門，才剛進去，就看到了站在客廳驚喜看向她的少年。

    看到少年手中來不及放下的筆，茶幾上攤開的本子，舒曼眼中一澀，她眨了眨眼，在卿云開心地迎向她時壓下了心中洶涌起來的情緒，綻開了笑容。

    如果沒辦法回去了，她也會有新的家，會有一個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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