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媽想來想去，只覺得頭疼得厲害，渾身無力，耳邊能聽到舒宛睡熟后的平穩呼吸聲，這聲音也并不大，可聽在她耳中卻讓她更加煩躁起來。
她慢慢撐著床起來了，動靜也并不小，雖然她有意放輕了動作，但是身上沒力她也控制不好，只不過身邊的大女兒一如既往的睡得死沉。
拖著腳出門往客廳去的時候，她心里就又想起了小女兒，要是旁邊睡的是小女兒，她只怕動作大一些她就該醒了。
舒媽開了客廳的燈，燈亮起來滿屋死寂讓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她摸著沙發靠背想要坐下，又覺得口渴，拖著腳步去了飲水機邊卻發現飲水機是開著的。
舒媽忍不住皺了下眉，舒宛啊，真是不省心，夜里不用了，飲水機還開一夜干嘛？
她又想起了卿云那里，卿云那孩子比舒宛都會持家，想到卿云就又難以避免地想到舒曼，舒媽又嘆了口氣。
“您怎么起來了？”
突然一聲從背后傳過來，舒媽驚了一下，手里的水險些潑了出去。
她穩住手，一扭頭只見舒一佲眼睛都沒有睜開，打著哈欠往她身邊走。
他身后，房門虛掩，老舒的打呼聲已經隱約可聞。
舒一佲問了一句也不見媽媽開口，他自顧自先去了衛生間，走路還晃晃悠悠的，一看就是沒清醒的樣子。
舒媽看到他這個樣子忍不住搖搖頭，她也不管他了，徑直去了沙發邊坐下。
果然沒多久那孩子又晃悠著出來回了房間睡去了，全然不記得剛才看到了她。
雖是如此，她卻還是捧著杯子等到了他回去，衛生間的燈這孩子順手就關了，但是客廳他就不記得了。
舒媽抿了兩口水，又覺得屋里燈開著晃眼，起身關了燈后她才好受了些。
沙發上有小毯子，她摸索著抖開毯子蓋在身上這才全身心放松下來。
她剛才其實還想叫住舒一佲問問。
比起舒宛，舒一佲才最可能什么都知道。
可是，她還是沒有叫住他。
她已經想了很久，把蛛絲馬跡都翻了出來，事實已經很清楚了。
舒曼的改變是從遇到卿云開始的，她一開始并不抗拒他們給她安排工作，抗拒的只有婚事，還總是會跟他們說三十歲。
舒曼三十歲，不恰好就是卿云二十二歲？
舒曼也從來不說自己不結婚，也不說自己不考慮，所以她跟老舒才沒有深想，也并不覺得這孩子是在耍脾氣。
面對鄒智明，舒曼還游刃有余，后來遇到褚衛林那孩子舒曼就明顯煩躁了，她到現在也不知道舒曼到底莽撞地跟褚老爺子說了什么。
現在想來肯定是這件事了吧？
也只有這樣才解釋的通褚老爺子為什么一點都不考慮舒曼了。
但凡換一個人，她現在就殺過去，立刻馬上就把他們分開。
想娶她的女兒，相貌家境人品缺一不可，最重要的是得她同意！
可是，偏偏是卿云，偏偏他還小……
她不得不慎重。
這孩子只有他們家可以依靠，這孩子也對他們家有恩，她不能讓這孩子跟他們家斷了關系，至少現在還不能夠。
她就裝作不知道，她不能給他們挑開的機會。
卿云太小了，他不會多了解舒曼的，她不管他們，他們應該也不會走到最后的……
舒媽想來想去，只能這樣決定了，但是這也并不能安慰到她，她現在也摸不出舒曼到底怎么想的了。
又是胡思亂想著，蜷縮在沙發中，舒媽慢慢的睡著了。
不過似乎并沒有睡上多久，她就被開門聲驚醒了，睜開眼后她下意識看了一眼周遭，從窗簾縫隙透露出來的光線來看，天還并沒有明。
她正要起來，卻聽到了舒曼的聲音。
“我來拿吧！”
舒曼的聲音并不大，如果不是她屏著呼吸去聽，也許還聽不到。
但是舒曼說話的對方卻并沒有吭聲，但是不吭聲，舒媽也猜得到是誰。
她僵著身體，不知道自己是要現在坐起來好還是裝睡好？
輕輕的腳步聲徑直到了廚房，開燈發出的啪嗒一聲，在寂靜的室內也格外的清晰。
隨后，走動聲，冰箱開合聲，塑料袋的嘩啦聲，燃氣開起的聲音，鍋蓋碰在鍋上的聲音，水流出來的聲音……她的耳邊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以至于她不知不覺就選擇了坐起來，移到了沙發的另一邊看向了廚房的方向。
那里面的兩個人，一個高挑一個纖細，兩個人時而背對著，一個人看著火，一個人在水池邊，時而又并肩在一塊，側目相對，眉開眼笑。
明明是再登對不過的場景，舒媽卻忽然覺得手腳都冰涼起來，她移開視線看向自己的手，她的手不知為何抖得厲害。
是真的嗎？
應該是真的了，這兩個人太默契了。
他們一直都在瞞著她，他們兩個，舒宛，舒一佲他們都在瞞著她。
想到這一點，她的心中忽然起了火，他們是不是覺得她老了，就可以瞞著她為所欲為了？
他們是不是覺得她這個媽媽不值得信任才什么也不說，才一定要自己做主？
如果不是她自己察覺了，他們打算什么時候告訴她呢？
這會兒舒媽已經完全忘記了她自己昨晚的決定，忘記了自己要裝作不知道，忘記了自己不打算干涉其中，她憤憤的轉過頭看向廚房里的兩個人。
是不是卿云也是在聽著舒曼的話故意來討好她？
要不然，她怎么會對陌生的小孩這么喜歡？
可是，這一看，她的火氣像是一下子撞在了冰壁上，冰壁融化，蒙蒙霧氣遮擋了她的視線，她忽然什么也看不清楚，腦海中都是舒曼跟卿云剛才的笑容。
卿云正對著舒曼，兩人側對著她，舒曼攬了卿云的脖子，兩人輕輕抵了一下額頭一觸即離，她從來沒有見過舒曼那么開心過，臉上盛放著的笑容竟讓她比卿云還要奪目。
而卿云，這孩子一直都是淡泊寧靜，連笑容都是矜持的，可是這一刻卻像是靜謐的湖水忽然泛起了層層漣漪一樣。
原來是真的啊。
舒媽心中想，她原本應該滋味復雜，可是，這兩個孩子在一起的場景沖擊得她腦海心中俱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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