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她不想聽，她大可把親媽的話給打斷了，但是每每聽到這樣的話，她不想聽也不能不聽，聽著這些對她來說就是在自省。
或許是從小沒養在身邊，或許是這個女兒太過出色，她其實并不知道要如何教育她。
隨著他們財富積累的越來越多，地位上升得越來越高，能當著她的面跟她說，評價她的人也漸漸越來越少。
這時候不聽自己父母的，她還能聽誰說她呢？
舒媽有些煩躁的聽著這些車轱轆話，但是卻也認真的聽了，盡管已經聽了這么多年，可是每次聽都會讓她想起不同的事情。
確實是這三個孩子中她虧欠舒曼最多，可是也是舒曼她管教得最認真，也讓舒曼變得這么優秀，這么多年難道都不夠扯平嗎？
舒曼外婆說了一通后就嘆了一口氣，“算了我不說了，說到底還是你對這孩子心里有怨，跟你說再多，你都到這個年齡了，還想不明白，說這些還有什么意思……”
“媽，您瞧瞧您，您說的我好好聽著，哪一回沒有好好聽了，可你偏偏每次說了都要這樣說我……”
舒媽也最不愿意聽自己媽說這一句話。
她說完話，一見自己媽也不接話了，她就也嘆了一口氣，“媽，那過去的事先不說了，你說眼下怎么辦吧？”
“我說了你聽嗎？”
舒曼外婆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舒媽苦笑著看向舒曼外公，“爹，別的事您不管，這教孩子的事，您總得說說吧。”
他們家就是典型的舊時家庭，她爹主外，親媽主內，唯獨教孩子的事爹媽才會一同發表意見。
舒曼外公也嘆了口氣，“照理說，妙妙的事是該歸你管，我跟你媽年紀老了，也不中用了，這些年什么事兒都不管了，就算想管也是有心無力……只不過，素慈，你要是想聽我們兩個的話，那我們兩個就這一句，這倆孩子在一起挺好……你對他們有生恩，我們這兩把老骨頭也算是有養恩，你要是能把這恩情都考慮進去就點頭應了吧！”
“爹！”
舒媽無奈地叫了一聲，“您這是逼我呢！”
“你說逼你就當逼你吧，爹這么多年也沒逼過你……你爹這六個孩子就你一個人爹是讓你自己選的對象，你大學畢業，在村里也是頭一份，爹沒出息，你上高中高考都是自己想的法子，到了畢業，爹也幫不上你忙，爹認識的沒有一個配得上你的，你一畢業回到家里，媒人都快把咱家的門檻給踩爛了，爹知道自己幫不上你什么忙，媒人說什么爹卻都記得清楚，回去一個一個給你總結，這不愿意，爹賠著東西也都好生生把人都照應好了，就怕外面傳出來你的名聲不好，這么多人求沒有一家你應的……”
舒媽聽到這里，鼻子不由一酸，她心中一直都敬重自己的親爹，親爹一向都不跟孩子多說話，哪怕確實喜愛，他也總是默不作聲的用行動表達而已。
像這樣說出來給自己邀功的事兒，這么多年了，也沒經歷過幾回。
“你在外面自己認識的，爹怕不知根知底，怕你嫁的遠了，爹護不了你，在近處的知根知底的，又都配不上你，爹怕你埋沒了，這近處的扒拉了一個遍，實在配不上你，只能往遠處尋摸，遠處的也都見了好些個……挑來挑去的，到底是有些不好的名聲傳出去了，剛知道你選了從毅，爹心里是不愿意的……可是你那會兒很愿意，爹也知道你不愿意在咱這小地方待著，那從毅也不是能安分待在家里的人，你們也算是志同道合……這年輕時候風風雨雨都過去了，到老了，總算爹也沒有后悔，你自己選錯了人……”
“你比爹娘都有出息的多，幾個孩子你也都教得好，你想給他們好好挑個人家，你爹跟你媽都理解……可是啊，素慈，現在都是新社會了，你怎么比你爹你媽這舊社會出來的都要固執呢？他們仨要是沒有自己相中的，那你給他們安排，可要是有相中的，你就這樣直接拆嗎？”
舒媽被舒曼外公說得都坐不住了，她起身去了自己親爹面前，愧疚地看著自己爹跟媽。
“你啊，多想想你那時候啊，坐下吧，身體也不是多好，能少操點兒心多好，兒孫自有兒孫福，你面面都操到心了，能管他們一輩子不成？孩子們都長大了，他們靠得住你的時候你讓他們靠，他們不需要了，你就好好的安生過自己的日子……”
舒曼外婆把舒媽又拉回了沙發上坐在自己身邊，探手把卿云倒的那杯水端了過來，“喝口水緩緩，大中午的就過來吃飯了沒？”
舒媽捧著卿云給她倒的水，見自己爹媽都看著自己，她心里更是沉重，又有著說不清楚的心酸，她看了一眼手里的水杯，想到剛才卿云燦爛的笑容，心里又嘆了口氣。
她沒有挑剔卿云的意思，這孩子也沒有什么能挑出來的毛病。
無論是對舒曼的好，還是將來照顧他們的小家庭，照顧他們這個大家庭，都沒有能比他做得更好的了。
她順從地喝了水，放下水杯見自己爹媽都高興起來，她牽了下嘴唇，卻還是沒能完全笑出來。
她沒有挑剔卿云，可是她在舒曼這里過不去。
盧巧思說她對舒曼有心結，她以前雖然也意識到了，但都沒有現在意識的清楚。
她竟像是巴不得舒曼過得不好一樣，在對舒曼的事上，她像是心里住了一個惡鬼，總要看著她被她握在手里，總要看著她順從了她才滿意。
現在她明明知道親爹親媽的話都是真的，連爹媽都說了那時候爹媽還有掌握她婚姻的權利就讓她自己選擇了，她現在為什么一定要去給舒曼做主，她明明也清楚，可為什么就沒辦法應下來。
或許她應該聽盧巧思的話，好好去看一回醫生吧，看看精神上的。
舒媽垂了眼，只覺得心里更加難受。
老舒生氣說話說絕了她還知道維護舒曼，可現在所有人都站舒曼那邊了，她卻過不去了。
她這不是有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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