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親曾留下過一本日記。”宋唯道。

    陳項吾不動聲色。

    宋唯繼續道，“我偶然發現，日記有兩個版本，其中一個版本，是用特殊墨水寫的，需要配合化學制劑，方可顯影。”

    “但是，最關鍵的幾頁，沒有了。”

    陳項吾眉頭蹙起，看向宋唯，似乎是在探究她說這話的用意。

    宋唯說道，“我猜，是有人也發現了這個秘密。才取走了那些。根據內容的推斷，缺失的那幾頁，剛好是我母親在普蘭內那段時間的內容。”

    “你的意思是？”

    “我八歲被繼母宋青衣設計，丟去了垃圾星，現在的身份是個孤女，就讀于一軍附初。看您剛才認出我的表現并不驚訝，可能已經知道這些事了。既然如此，大可不必害怕這個秘密會給我帶來危險。”

    “我大難不死，就一定會復仇，奪回屬于我的一切。對于我來說，危險無處不在。所以，我想以后輩的身份請您告訴我，您的好朋友也就是我母親，到底是怎么死的。陳叔叔。”

    陳項吾目光直視宋唯，“知道太多，或許不是好事。”

    宋唯眼神堅定，毫不猶豫，“人固有一死。于其活在虛妄的美好中，我寧愿面對現實。即使再殘酷，也是我自己選的路，絕不后悔。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也會想方設法去尋求真相。”

    陳項吾沉默了良久。

    他沒有急著回答，反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喝了兩大口，才嘆了口氣道，“當年的事情很復雜，要從卡蘭之戰說起。”

    卡蘭之戰？

    宋唯一下子想起，這是十五年前的一場戰爭。

    戰爭發生在卡蘭星，不僅有帝國軍隊和蟲族的大戰，背后還與青玉山和混亂域的勢力牽扯著，盤根錯節。

    那時宋唯還沒有出生，只是后世在軍事分析課上，整個戰局的復盤和各地的數據中推斷，那是一場相當艱難的勝利，帝國為了那一戰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實力最強的機甲兵團——藍翼，全軍覆沒于此戰。

    更加細枝末節的事，便都掩埋在歷史的塵埃中了。

    “故事很復雜，長話短說就是，你母親在普蘭內的時候，偶然遇到一位卡蘭之戰的幸存者，從他那里知道了一些關于蟲族的秘密。這些秘密遠超過她當時的認知范圍，可越是如此，就越吸引人去研究。”陳項吾道。

    宋唯敏銳地抓到一點東西。

    “所以這個秘密，您也知道，研究這個秘密的人，也有您一份吧？”

    陳項吾笑了笑，“你很聰明。當時這個秘密你的父母都知道，本來就是他們兩個一起偷偷的研究，我是最后被他們拉入伙的，可惜后來——”

    他面色微帶慚愧，“這個秘密太駭人聽聞，一旦證實，將引發整個社會的恐慌，因此，我退縮了，并且發過誓，永遠不會對外提起這個秘密。”

    宋唯皺起眉頭，越發不解，“到底是什么樣的秘密，這件事與我母親的死，又有什么關系？”

    “我退出以后，很少再去帝星，只隱約聽你母親提起過，他們的研究有了相當的進展。可是，你母親當時的狀態并不好，有抑郁的征兆，可她當時已經懷孕五個月。”

    陳項吾正要繼續說些什么，房間內卻響起了一連串細微卻清晰的“嘀嘀”聲，似乎是某種預警聲。

    他神情一變，面色復雜地看向宋唯，“看來，今天沒有時間給你講后面的故事了。”

    “我該走了。”

    陳項吾迅速起身，似乎想起了什么，匆匆跑進房間，片刻之后拿出一個首飾盒子，遞給宋唯，“這里面有你母親當年留下的東西，現在我把它交給你。”

    “許多事，一時可能沒法和你解釋，但是現在，你即刻離開這里，我帶你到后門，你從那里離開，到了公交站以后不要搭18號，先乘591再轉1570，再回你的住處。時間不多，立刻離開！”

    陳項吾說得急促。

    “好。”

    宋唯沒有多問，迅速將首飾盒子裝進自己背包，跟著陳項吾的腳步從另外一側的后門離開了這棟房子。

    嘀嘀聲的頻率和音量越來越高，仿佛救護車的由遠及近而來。

    目送宋唯離去以后，原本看上去緊張的陳項吾反而平靜下來。他將宋唯喝過奶茶的杯子小心地洗掉，關掉暖氣，將屋內重新恢復成最原本的樣子，甚至連宋唯坐過的沙發，都用毛巾小心擦試了一遍。

    他重新坐回輪椅上，又恢復了如上午在昆蟲博物館參觀蟲形態機甲時的從容。

    “該來的總會來，幸好，我不負所托。”

    “阿楚，希望你不會怪我。”

    ...

    ...

    宋唯按照陳項吾的囑咐，轉了四趟車，才上了前往一軍附初的浮空列車。

    這一次昆蟲博物館之旅，也算有些收獲。

    一路乘車的過程，她也在反復回想她和陳項吾的對話以及當時的場景。

    老城區的房子，屋內刺鼻的味道，最后突兀響起的警報聲，以及讓自己改變線路。

    陳項吾在顧忌什么。

    或者說，有人在跟蹤他。

    那么，自己這一次的拜訪，是否也會被有心人注意？

    宋唯前世學過反追蹤技巧，但一路回來的時候，她注意過自己身后，并沒有什么發現。

    唯一可能泄露行蹤的，就是手上的便攜式光腦自帶的定位系統。

    宋唯看著自己的光腦，最終搖搖頭，還是將這個可能性排除。

    但小心起見，她決定買一臺新光腦，以后出門的時候，就把這個屈佑送的便攜式光腦留在宿舍。

    此番輾轉，回到宿舍已經是下午。

    她打開光腦的通訊，五分鐘前班級群里宋格剛好發來一條艾特她的留言，“老大，我們差不多都回宿舍了，什么時候開班會？”

    宋唯看了看列車預計到達的時間，回復道，“10分鐘后，大家一食堂見。”

    “好嘞！”宋格回信息倒是快。

    ...

    10分鐘后，一食堂。

    宋唯坐在一張餐桌前，身邊整整齊齊圍了39個人，都是青云班的同學。

    所有的教學樓都沒有開門，能夠開會的地點，只有選擇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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