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凌汐差點被一口氣給嗆住，臉憋得通紅，拼命的咳嗽起來。

    “哎呀，凌娘子，你怎么啦？”

    倒把楊大嬸給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替她拍背順氣。

    “沒事沒事，就是嗓子突然有點不舒服，一會兒就好。你先去忙吧，我們到時候肯定來。”

    凌汐揮揮手，將楊大嬸給打發了。再說下去，還不知道她能說出什么嚇死人的話來呢。

    楊大嬸剛得了孫子，家里確實是很忙，再想到凌汐自己就是大夫，于是叮囑了兩句便匆匆回家了。

    回到屋里，凌汐感覺臉上火燒一樣，攬鏡自照，發現整個臉紅的像要滴血一般。

    放下鏡子，不由得呆呆地出起神來。

    說實話，活了一百多年，凌汐從來沒有想過要結婚生子。

    即使是在修仙界，找個雙修道侶，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不過修士之間更看重的是雙方實力的對等，以及利益的聯合，而不是感情上的融洽。

    凌汐孤身一人，獨來獨往早就已經習慣了，一來從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二來也沒有遇到過合適的人。

    如今天下亂象叢生，隱藏在暗處的天外邪族四處點火挑起戰爭，而修仙界卻絲毫未意識到危機四伏，仍然內斗頻繁，凌汐打心眼里不看好九州大陸的未來。

    而她又絕不是個能向邪魔外道妥協的性子，如今還肩負著傳承仙醫門的責任，隨時隨地有可能身死道消。

    這樣有今天沒明天，朝不保夕的日子，又怎么可能去連累他人。

    忽然，心念一轉，凌汐自嘲地一笑，這只不過是個夢境罷了，一切都不是真的，自己又有什么好糾結的呢。

    也許，等顧間從鐵匠鋪回來之時，自己就該找他好好的談一下了，將他從夢中喚醒，才是她的目的。

    想通了這些，凌汐一身輕松。習慣了打坐修煉，現在閑的無聊只能另外找點事情來打發了。

    兩間臥室，其中一間她之前就發現放著很多的箱子，打開看了看，發現都是一些曬干的藥材。

    挑選了一下發現品質都還不錯，于是干脆做起藥丸來。

    選藥制藥是一個非常精細的過程，尤其她現在沒有靈力加成，一切都需要自己手動操作，必須凝神靜氣，全神貫注才行。

    很快她就摒棄一切雜念，沉浸在制藥的快樂之中。

    一包藥丸做完，凌汐滿意的檢查了一下品質，一抬頭卻看見顧間站在門口，靜靜地望著她。

    也不知這人看了多久了，可能是她過于專心，一直沒有察覺。

    有些不自然的別過眼，凌汐拍了拍手上的藥渣問道。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一會兒，做好了午飯，看你這么專心，沒忍心叫你。”

    顧劍微笑著，“來，洗洗手吃飯了。”

    今日的午飯沒再吃蝴蝶魚，而是做了一盆香噴噴的野兔。

    這讓凌汐想起了小時候，自己也曾天天打獵，來維持母女兩的生活。而母親所做的兔子肉，香噴噴的，常常讓她饞得食指大動。

    顧間殷勤的為她夾了塊兔子腿，凌汐嘗了嘗，憑良心說，他做的其實更美味，酥香入骨。

    想一想，雖然顧間跟著她已經有幾十年了，兩人之間說起來熟得不得了，但是對他以前的經歷，自己卻一無所知。

    “顧間，你的廚藝是跟誰學的？”

    一來好奇，二來現在這樣尷尬的氣氛，凌汐也想找點話題來聊一聊。

    “是我父親教的。”

    顧間依然帶著溫厚的微笑，眼底卻閃過一絲落寞。

    “小時候我家在村子里也算富裕吧，父親也是個鐵匠。母親是個秀才家的娘子，什么事情也不會做，家里的事情全靠父親操持。”

    “父親常對我說，我們兩個男子漢一定要疼愛母親，所以很小的時候，他教我洗衣做飯了。”

    聽起來倒是幸福的一家人，凌汐有些羨慕，想起了自己小時候，那個整天只知道喝酒爛賭加打人的父親。

    凌汐很奇怪，顧間既然如此懷念自己的父母，為什么在夢境中他們卻沒有出現呢？

    “那他們現在呢？”

    顧間的臉色黯淡下來，聲音低沉的道，“有一次下大雪，父親進山去獵熊，卻再也沒有回來。母親傷心過度，沒多久也跟著去了。”

    凌汐愕然，原來如此，低低的嘆息一聲，“那時候你多大了？”

    “八歲。”

    顧間若無其事的說道，那么小的孩子，便父母雙亡，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過下去的。

    然而平時那個穩重沉默的顧間，卻絲毫也看不出年少時的孤苦無依，忽然之間就覺得有些心疼他。

    大約是她的眼神泄露了自己的心思，顧間伸手拍了拍她的頭，反而安慰道。

    “好了，都過去了，你看我現在不是過得好好的。有了你，還有了這個家。”

    凌汐覺得眼睛忽然有些酸澀，急忙低下頭，掩飾地扒了兩口飯。

    “你放心，我不會像父親一樣冒險，丟下你一個人的。”

    耳邊傳來顧間鄭重其事的申明，凌汐驚訝地抬起頭，卻撞進一雙深情款款的眸子。

    凌汐忽然覺得胸口有些堵，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迅速醞釀、發酵，呼之欲出，卻又被強行壓抑住了，堵得心口硬生生的疼。

    忽然想起久遠之前，深藍在虛空化為流星，也是這般對她不離不棄。

    斯人已逝，那份情，她從此無以為報。只能將一腔愛憐都傾注到擁有一半深藍神魂的蕭翼身上。

    有時候，她總覺得，蕭翼就是她和深藍共同的孩子，所以才對他格外照顧吧。

    看似堅強獨立的她，其實，在內心深處，也是渴望有一份溫暖，陪伴她走過漫漫歲月。

    再一次，面對這樣的深情，哪怕明知是虛幻，凌汐依然被感動，也許當回凡人以后，她的心也變得柔軟。

    嗓子微微有些干澀地應了一聲，“好。”

    不管世事如何艱辛，也不管走出這個夢境之后，他們是否還能記得，只在這一刻，這一秒，且讓她放縱自己的靈魂。

    沉淪在這山岳一般厚重的深情中，享受著一生中難得的寧靜美好的時光，哪怕下一刻，便是夢醒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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